秦律研究：令对律的补充及其适用范围与解释

这里有一个关系应当搞清，即秦律如果只是刑事规范，则秦令大多就不是秦律的补充法。如果秦律既包括刑事规范，也包括各类行政规范，律只是一种比较稳定的、相对成熟的法律规范，令在适当时候会转化为律，那么，相当一部分秦令就应是律的补充法。秦朝及西汉初年《二年律令》的各种律文包括很多制度性(准则性)规定，因此将秦及汉的部分令看作律的补充法是不会有问题的。令对律的补充主要在二个方面，一是以令文的形式扩大律的适用范围，二是直接解释补充律文。江陵张家山汉简《奏谳书》案十八《南郡卒史盖庐、挚田、叚卒史复攸等狱簿》记载的内容支持这种看法，简157-158:

令: 所取荆新地多群盗，吏所兴与群盗遇，去北，以儋乏不斗律论。律: 儋乏不斗，斩。纂遂纵囚，死罪囚，黥为城旦，上造以上，耐为鬼薪……“儋乏不斗，斩”，此系律条，“儋乏不斗”是罪名，“斩”是结果。那么儋乏不斗包含哪些表现呢? 现代法律多以法律解释的形式来说明，但在当时的形势下，国家则以令的形式告诉人们:“所取荆新地多群盗，吏所兴与群盗遇，去北，以儋乏不斗律论。”在此，令既强调了地域的特殊性，又说明了此时“儋乏不斗”应当包括的表现形式。令文对“儋乏不斗”作了补充解释，但是具体的处罚规则仍以“儋乏不斗”的律条为依据。这种律令引用形式，汉时依然。《奏谳书》所记汉高祖八年安陆丞忠刻(劾)狱史平舍匿无名数大男子种一案，判处的结果是:“平当耐为隶臣，锢，毋得以爵当、赏免。”当时的令规定:“诸无名数者，皆令自占书名数，令到县道官，盈卅日，不自占书名数，皆耐为隶臣妾，锢，勿令以爵、赏免，舍匿者与同罪。”此令无疑是对户口登记与舍匿罪的补充规定，令文既规定了自占名数的期限，也对舍匿罪的行为进行了补充。《亡律》规定了匿罪人、舍匿亡人及罪人的处罚规定，《奏谳书》该令则是对舍匿不占名数者的处罚规定。《亡律》简167 规定“匿罪人，死罪，黥为城旦舂，它各与同罪”，本令规定“诸无名数者，皆令自占书名数，令到县道官，盈卅日，不自占书名数，皆耐为隶臣妾”，而此案对舍匿无名数大男子种的狱史平的判决是“平当耐为隶臣”，与《亡律》规定的“它各与同罪”的处罚精神相一致。从《奏谳书》所记案例分析，各级府吏在判决时，或律、令皆引，这种情况一般是令补充律；或只引律，这种情况表明未有新令的规定；或疑狱，没有直接可以引用的律、令条文，这种情况下上谳，由一上级机关作出决定。(www.xing52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