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研究：辜死法律条文及相关规定

睡虎地秦简《法律答问》简74 有如下内容:

人奴妾治(笞)子，子以死，黥颜頯，畀主。│相与斫(斗)，交伤，皆论不殹? 交论。

简文中的“死”一词，整理者注释说:，读为枯，《淮南子·原道》注:“犹病也。”在译文中则将“死”理解为“患病而死”。未安。

据图版，“”字原为上下结构，隶定为“”更准确，当读作“辜”，“死”即“辜死”，意思是在保辜期限内死亡。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贼律》中有关于“辜死”的法律条文，如简39 与简48:

父母殴笞子及奴婢，子及奴婢以殴笞辜死，令赎死。

诸吏以县官事笞城旦舂、鬼薪白粲，以辜死，令赎死。

这两条律文均涉及因殴笞致人“辜死”的情形，与睡虎地秦简《法律答问》“人奴妾笞子，子以死”一脉相承。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贼律》简24 中还有一条律文规定:

斗伤人，而以伤辜二旬中死，为杀人。

其中“以伤辜二旬中死”，正是对“辜死”的具体阐释之一。《急就篇》卷四:“疻痏保辜謕呼号。”颜师古注曰:“保辜者，各随其状轻重，令殴者以日数保之，限内致死，则坐重辜也。”唐律中有关于保辜制度的详细规定，《唐律疏议·斗讼》“保辜”云:(www.xing528.com)

诸保辜者，手足殴伤人限十日，以他物殴伤人者二十日，以刃及汤火伤人者三十日，折跌支体及破骨者五十日。殴、伤不相须。余条殴伤及杀伤，各准此。限内死者，各依杀人论；其在限外及虽在限内以他故死者，各依本殴伤法。他故，谓别增余患而死者。

唐律中关于“限内死者，各依杀人论”的规定，与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贼律》中“斗伤人，而以伤辜二旬中死，为杀人”的规定一脉相承。汉代也有涉及保辜法的实例，《汉书·高惠高后文功臣表》记载:“昌武靖信侯单德，元朔三年，坐贼伤人二旬内死，弃市。”单德因伤人致其在二十日内死亡，按杀人论罪，被处以弃市死刑。这与张家山汉简《二年律令·贼律》中的规定相一致。张家山汉简《奏谳书》简49-50 有一则案例也涉及“辜死”:

·汉中守谳: 公大夫昌苔(笞)奴相如，以辜死，先自告。相如故民，当免作少府，昌与相49如约，弗免，已狱治不当为昌错告不孝，疑罪。廷报: 错告，当治。50

因此，前引《法律答问》简74 文当改读如下:

人奴妾治(笞)子，子以(辜)死，黥颜頯，畀主。│相与斫(斗)，交伤，皆论不殹? 交论。

译文亦当相应修改如下:

私家奴婢笞打自己之子，子因此在保辜期限内死亡，应在额上和颧部刺墨，然后交还主人。

互相斗殴，双方都受了伤，是否都要论处? 都应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