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学研究：对刑事责任学说的评述

关于刑事责任的根据问题，刑法理论上存在各种不同的见解，主要有犯罪构成唯一根据说、罪过说、犯罪（行为）说、社会危害性说和哲学与法学根据说五种。具体了解和认真分析这些学说，对于我们正确把握刑事责任的根据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犯罪构成唯一根据说

此说为苏联一些刑法学家所倡导。如苏联学者特拉伊宁认为，人的行为中具有犯罪构成是适用刑罚的根据，如果行为中缺少犯罪构成，则应免除刑事责任。另一苏联学者皮昂特考夫斯基进一步指出，犯罪构成是刑事责任的唯一根据，这是苏维埃法院和检察机关工作中的社会主义法制基础。这一观点在20世纪80年代曾得到我国一部分学者的支持，但后来逐渐被抛弃。在我们看来，此说具有重视犯罪构成的合理因素，但将犯罪构成视为刑事责任的唯一根据，既不能说明刑事责任与犯罪构成之间功能上的区别，也不能全面揭示刑事责任的具体程度，因而是不科学的。

（二）罪过说

该说又分广义说和狭义说两种观点。广义罪过说是由苏联学者乌捷夫斯基所倡导的一种学说。他主张罪过概念可以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罪过即犯罪的主观方面，广义的罪过还包括犯罪构成中的情节与刑罚裁量的情节，并认为广义的罪过是刑事责任的根据。苏联刑法学界对广义罪过说的批评是：将罪过分成广义罪过与狭义罪过两种，就其实质而言，是与确切犯罪构成的原则及社会主义法制的稳定性相抵触的。在我国也有学者主张应将狭义的罪过确定为刑事责任的根据。他们认为，罪过是行为人在实施危害行为过程中存在的一种心理态度，如果把刑法上具有违法性的危害行为视为刑事责任的基础，那么将刑事责任的根据说成是罪过就有充分的理由了。对上述两种罪过说，我们认为均不可取。因为苏联学者提出的广义说既难以说明刑事责任的根据又造成了罪过概念的混乱：而我国学者所主张的狭义说仅从主观方面探讨刑事责任的根据，这种将主观与客观割裂开来的主张也不可能对刑事责任的根据做出科学的解释。

（三）犯罪（行为）说

此说主张应将犯罪行为即犯罪本身视为刑事责任的根据。例如，苏联学者杜尔曼诺夫认为，刑事责任的根据是犯罪行为本身；别利亚耶夫等人主编的《苏维埃刑法总论》在引用《刑事立法纲要》第3条的规定之后指出：“正是犯罪人所实施的犯罪建立了他自己的刑事责任的根据。”我国也有学者持这种见解，认为刑事责任的根据是犯罪行为而不是犯罪构成或案件事实总和。在我们看来，说刑事责任的根据是犯罪或者犯罪行为在逻辑上是完全可以成立的，但问题是这种观点失之于泛泛而谈，不利于实际应用，而且分析也不够深入、全面。(www.xing528.com)

（四）社会危害性说

这是由我国一些学者所倡导的学说。在主张该说的学者中，有的认为犯罪的社会危害性是刑事责任的事实根据，主要理由是：犯罪的社会危害性是犯罪的本质属性，因而也是决定刑事责任产生的根据；有的指出，犯罪的本质属性是社会危害性，因此从社会危害性中寻找刑事责任的内在根据，是解决刑事责任根据的正确途径，从而得出社会危害性是刑事责任的唯一根据的结论。我们认为，从犯罪的本质属性中寻找刑事责任的根据有其合理性，但此说也存在一些缺陷：（1）准确地讲，犯罪的本质属性是严重的或者说达到相当程度的社会危害性，行为如果只有轻微的危害，就不可能被规定为犯罪。因此说社会危害性是刑事责任的根据，显得不够确切。（2）某种行为仅仅是具有严重社会危害性而没有在法律上被规定为犯罪的，不应当承担刑事责任，但按照此说，这样的行为也存在刑事责任的根据。这显然不符合罪刑法定原则，与社会主义法治的要求也是背道而驰的。因此，社会危害性说也是难以令人认同的。

（五）哲学与法学根据说

这是近年来我国出版的刑法学教科书所普遍提倡的学说。此说认为，刑事责任的根据是多层次的，对其可以分别从哲学和法学层面来探讨。追究犯罪人的刑事责任的哲学根据在于，具有相对意志自由的犯罪人基于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实施了犯罪行为。刑事责任的法学根据包括实质根据、法律根据和事实根据，其中，实质根据是犯罪的社会危害性，法律根据是刑法规定的犯罪构成，事实根据是符合犯罪构成的行为。概括而言，行为符合犯罪构成是应当追究行为人刑事责任的根据。我们认为，尽管该说在某些地方还值得推敲，但从整体上讲它是应予充分肯定的。

可见，在关于刑事责任根据的诸说中，哲学与法学根据说是最为妥当的。而且，这也是我国多数学者所赞同的一种学说。因此，下面拟采用此说，具体论述刑事责任的根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