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最古老传媒的防患策略

有的时候，人们希望阻止某些谣言的流传。比如，20世纪60年代，在美国的许多大城市里，当局竭力防止一些谣言的扩散，因为经验证明这类谣言不可避免地要引起种族骚动。诚然，任何人都不会视而不见由于存在着暗伏的种族对立，就必然存在谣言。当局要求防止谣言扩散，等于是在注意其征兆而非其原因。然而，在一定的时期里，在每一个大城市，想扭转乾坤为时已晚。具体怎么办的问题马上就摆在面前：如何防止某些可以预见的谣言呢？

从1968年起，在大多数种族骚动抬头的美国大城市里，都建起了专门的信息中心，人称“谣言控制中心”〔参考书目118〕。它们的目的是就市民通过电话提出的问题，找到和传播确切的信息。在洛杉矶谣言控制中心最初建成的一周里，便接到了一万个电话。遗憾的是，这些中心都面临着一个无法解决的两难处境：要想获得确切的新信息，他们必须与地方政府和警察局密切合作。这样一来，他们便失去了黑人社会的信任，事实上，只有一小部分电话是黑人打来的〔参考书目86〕。

既然谣言往往来自对官方说法的不信任，那么防止谣言的关键同样是消息来源的可靠性。众所周知，这一看似平淡的建议，却引起了许多实际问题。要想让人感到可靠，光动动嘴是不行的，身后还必须有能证明自己可靠性的东西，也就是说必须曾是这样一个人，他每回说的事实都说到了点子上〔参考书目16〕。这一告诫在危机时刻实行起来难上加难，原因正是人们似乎常常更喜欢不泄露消息，或者把消息改头换面。

两位在各方面都毫无共同之处的人却都成功地拥有取信于民的声誉，他们是温斯顿·丘吉尔和切·格瓦拉。在伦敦遭到德国飞机狂轰滥炸的时候，从头至尾，有关损失惨重的谣言在英国几乎绝迹。温斯顿·丘吉尔证明了他不把猫说成老鼠，而且他向全国如实地汇报蒙受的损失，哪怕这些损失极其严重。而在美国，却正相反，由于战争期间建立了舆论审查委员会，日本飞机袭击珍珠港之后，传出了许多谣言。谣言争先恐后地给由新闻国务秘书宣布的官方数字加码。罗斯福不得不亲自出马，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谈到这个问题，谣言才偃旗息鼓——何况谣言并没有完全停止，这表明总统也未能完全平息民众合情合理的害怕与担心。

在中、南美洲国家，正规军往往相信农民们四处传播的谣言，以此弄清游击队的动向。其实，由于他们自身参加了战斗，他们可以估摸出官方捷报与他们知道的事实之间的差别。切·格瓦拉之所以深得信任，便是由于他习惯于不隐瞒最尴尬的消息。他认为，从长远来看，消息来源不可靠这一名声，要比公开这些消息损失更大。更何况经验证明这些消息会不胫而走，再以谣言的方式出现。世界首家照相复制公司施乐公司便是一个例子〔参考书目93〕。

1978年，施乐公司从它的英国分公司那里获悉一个瑞典研究人员小组分析了复印机用的墨粉之后，发现施乐公司的墨粉中含有一些微粒可能对动物有致癌作用，因而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证实。施乐公司火速派副总裁贝克尔赶到斯德哥尔摩，以便了解确切情况。当贝克尔得知这些研究人员打算把他们的研究结果发表在一份科学杂志上，他建议公司立刻进行自己的研究项目，以便核实是否存在这些危险的微粒。

专门为此招聘来的研究人员小组整整工作了七天，鉴定出一些硝基芘微粒，这些微粒来自制造中的杂质，是施乐公司一个供货商的工厂生产的。于是人们进行了必要的修正，有关墨粉的分析被否定了。(www.xing528.com)

这时，得克萨斯的一个研究小组宣布他们在复印机（不是施乐公司的，而是另一家公司的）的墨粉中发现诱变微粒。一家报纸立刻抓住这个消息，从诱变扯到致癌。由于施乐公司的复印机牌子知名度最高，谣言便在十多万使用者中传开了，说施乐公司的墨粉致癌。立刻，担心的顾客打来的电话充斥了公司的电话总机。一家澳大利亚报纸甚至在头版头条上写道：“对十几万人生命的威胁”，而施乐公司可以立即向国家环保局以及报界公布它的研究结果。

如此看来，在防止谣言方面，时间的因素是至关重要的。必须在谣言尚限制在一定地区范围内的时候，及早行动起来。索比盖集团就是这么做的：这便是迅速地执行透明度的方针，以证明它的诚意。让我们来看看事件经过。

1985年7月9日，一个少年被送进萨尔堡医院。医生们给他作了阑尾切除手术之后，7月12日，诊断出他是食物中毒。问那个小伙子，他表示自己头天晚上吃了格拉西耶牌金枪鱼。格拉西耶在法国是油焖金枪鱼罐头中的头块牌子，是索比盖食品集团的名牌货之一。当局马上通过新闻界通知消费者，让人收回正在出售的与涉嫌的鱼罐头同一系列的罐头食品，并进行分析检验。当然，由于大众传播媒介的宣传，一则警惕金枪鱼的谣言开始露头了。索比盖公司根据三条原则采取行动：在分析结果未公布之前不作决定，向记者和零售商提供所有消息，协助调查者以便分析的结论尽早公诸于世。

公司远没有采取遮遮掩掩、捂住盖子的政策，而是跑到了前面：公司镇静地宣布它不怀疑自己的产品有问题。如果中毒的确是格拉西耶牌金枪鱼所致，这将是在欧洲从未遇到的首例情况。14日晚上，公司用电传通知了所有法国零售点。第二天，销售大军到所有仓库和商店收回了与涉嫌的鱼罐头同一日期生产的罐头。三天之后，所有罐头都被收回了。

7月18日，消费和卫生国务秘书发布了一份公报，为格拉西耶牌金枪鱼洗刷了罪名。于是，公司把这份公报电传到所有分销店，并且最终让大部分传播过警惕金枪鱼消息的新闻媒介刊登了一篇辟谣。这一警报从诊断出食物中毒到科学的分析共持续了一周。谣言还来不及变得无法控制。这个例子表明，具有某种透明度，哪怕并不多，对防止谣言也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