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器时代以磨制石器为标志,实际上更加重要的标志可能是陶器的发明和农业、畜牧业的出现,总而言之,是定居生活的兴起。
在旧石器时代,人类以狩猎和采集为生,居无定所。当时也几乎没有驯化的大型动物来运载行李,迁徙时能够携带的顶多也就是两只手拿得下的东西,因此可以想象,除了口耳相传的一些知识之外,很难形成长期而稳固的文化传承。
农业革命是定居生活的前提,从大约1万年前开始,世界各地的居民开始有意识地栽种和培育某些植物和动物(图2.5.1),除了狗和马更早之外,大多数家畜和农作物都是在这个时代被驯化的,例如:
北美:向日葵、藜麦
图2.5.1 农业的起源和传播(图中箭头所示)(www.xing528.com)
英文中驯化(domestic)一词源自拉丁语的房屋(domes)。中文“家”一字也是房子里养了头猪的形象:。显然,定居与驯化相关,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定居生活就是人类的自我驯化。
与其说人驯化动植物让它们适应自己的生活,不如说人们同时也在驯化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以适应这种新的食物摄取形式。
事实上这种新的生活方式并不更加舒适。考古学和人类学考察揭示出,原始的采集者可能过得非常悠闲,三四天的采集就足以满足一周所需,而且食谱非常多样化,营养丰富。而现代采集者已经被农人逼到了沙漠和丛林深处之类的偏远地带,那么远古时期生活在富饶地区且人口密度更小的采集者的生活又如何呢?当然,他们的平均寿命很低,但很大程度上是受了早夭和难产致死的拖累,仅就食物摄取的形式而言,采集者似乎并不比农人更加艰苦[5]。他们的食谱非常多样,不必担忧洪灾、蝗灾等各种毁灭性的灾害;在畜养家畜之前,原始人也很少受传染病的困扰。农业带来的是单位面积粮食产量的剧增,但这同样使得人口密度激增,人们的工作压力和互相之间的冲突也随之增加了。
但进化论就是这么残酷,它不管哪种生活方式更加舒适,而只管哪种生活方式更善于繁衍,最后当然是善于繁衍的一方胜出了。
图2.5.2 由上至下依次是大刍草(墨西哥类蜀黍)、大刍草与玉米杂交品、玉米。大刍草被认为与玉米有亲缘关系,玉米可能是由类似这样的植物驯化而来的
所以最初人们为什么要去驯化植物这个问题是令人困惑的。特别是野生小麦、野生玉米之类,看起来类似野草的东西(图2.5.2),吃起来还特别麻烦,为什么人们会一代一代地努力去驯化培育它们呢?一种说法是迫于冰川期食物减少带来的生活压力,还有一种比较偏门的说法是,最初人们并非为了实用目的而栽培它们,它们和花卉一样,是原始园艺的一部分,直到它们的食用价值突显出来时,它们早已经被培育多年了。
这种猜想并非无稽之谈,在最古老的遗迹中也能够发现人类的爱美之心。许多技术发明,包括轮子、蒸汽机、电力等,在最初往往都是作为无用的玩具出现的,即便在今天,游戏和娱乐也始终是技术革新的一大动力,那么我们为什么非要把原始人想象成在生存压力下苦苦挣扎的人呢。
美国学者芒福德[6]就猜想,原始人面对的主要问题并不是如何应付自然界的压力,而是如何排解过剩的心理能量。通过游戏、艺术、仪式等活动,人类首先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驯化自己的生活,然后才谈得上对自然的控制和对其他物种的驯化。
这类猜想难以从考古学上得到证实,其实任何基于可怜的考古遗迹对原始人生活方式的猜想都没有多少证据,但许多时候我们需要这些猜想。
值得补充的是,这类猜想与进化论的原则并不矛盾,进化论只关注最后的结果能够带来多少生存优势,但产生结果的变异被诉诸偶然性。但人类进化史中除了基因层面的随机变异之外,在技术史中的偶然性并不排斥额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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