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西咖啡产业迅速发展的进程中,这个国家却突然出乎意料地改变了经济制度——巴西帝国君主彼得罗二世(Pedro II)大笔一挥,解放了所有的奴隶。虽然帝制很快垮台,但它废除了巴西的奴隶制。
像19世纪发生的所有变革一样,巴西的独立也可以追溯到拿破仑时代。拿破仑对北美和南美的渗透不亚于对欧洲、非洲和亚洲的影响。所有民族对待拿破仑都如同磁铁效应,有的相吸,有的相斥。
这颗巨星在陨落之时对充满自由气息的美洲新大陆充满渴望。这份自由是拉法耶特(Lafayette)带领法国军队为巴西争取而来的。在拿破仑去世的同一年,西属美洲2的共和主义者正在为自由而战。曾击败拿破仑的俄、普、奥三国“神圣同盟”无法容忍任何新的共和国出现。“神圣同盟”的核心人物梅特涅早就准备进行镇压——俄国沙皇的战舰已蓄势待发,准备在阿根廷的拉普拉塔登陆。此时,拿破仑的自由思想渗入到美利坚合众国的国会中——在动荡不安的1823年,即拿破仑去世两年后,美国总统向国会提出咨文:未来任何欧洲士兵不得再踏入美洲领土!史称《门罗宣言》(Monroe-Botschaft)。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葡萄牙损失了巴西这块巨大的殖民地。这里管理有序,葡萄牙政府较为宽松地统治着各个辖区,就像英国和新英国之间从未出现争端一样。然而,命运的安排总是出乎意料,且无限制地助长了巴西人的自尊和自信。
1807年11月,法国将军朱诺(Junot)入侵里斯本,葡萄牙王室被逼无奈举家逃往海边。一艘英国军舰将他们接往里约热内卢。巴西人民亲眼见证带着王室光环的葡萄牙统治者一夜间沦为政治流亡者。如今,再没有葡萄牙,真正的葡萄牙开始姓“巴”。
葡萄牙摄政王若昂六世(Johanns VI)到达巴西不久,就得到了巴西人民的普遍认同。他们借机向国王索要权利——到那时为止只有葡萄牙的船只有权驶近巴西港口。巴西人利用葡萄牙法律模糊不清的契机,致力于让巴西成为享有同等权利的国家,可以与其他所有友好国家进行独立贸易。若昂六世因获得避难所喜出望外,尽管有所顾虑,仍然在1815年承认了巴西的王国地位。
1820年,葡萄牙发生革命,急召若昂六世返回欧洲。启程回国后,他将庞大的巴西交给了他的儿子佩德罗(Pedro)。佩德罗王子深谙这个时代的规律,为了挽救巴西王国,他于1822年9月7日撕毁了巴西和葡萄牙宗主国之间的最后一根宪法纽带,将皇冠加顶。如果他不这么做,将会面临与被驱逐出阿根廷的西班牙总督一样的下场。
佩德罗这一帝国宣言是天才般的一步棋。然而面对复杂的内政问题、与西班牙殖民地的边境争端以及各辖区为争取权利而发生的武力冲突,佩德罗心力交瘁。神话般的巴西帝国疆域由北向南跨越了30多个纬度,这里还拥有地球上几乎所有的植物种类和人种。
1831年,佩德罗一世(Pedro I)退位,留下五岁的儿子继承帝位。在摄政委员会治理国政九年后,14岁的佩德罗二世(Pedro II)宣布执政,并用事实证明了他是一位英明智慧的君主。巴西皇帝成为19世纪最具魅力、最引人注目的角色。关于他的历史没有过多的描述。
佩德罗二世像一位“南美的雅典人”,重视科学的地位,致力于促进建造业的发展,将里约热内卢发展成为世界最美的城市。他还创立了一部严厉的宪法,充分迎合里约在发展中的自信,然而帝国疆域的四分五裂使其信心遭受打击。佩德罗还大力推动工商业,他下令修建公路和铁路,“因为咖啡需要运输到港口”。以前每次的咖啡收成要靠牛车拉几周才能到达目的地,现在用船只需几天时间。此外,为节约劳动力成本,这个咖啡巨头还找到了更短的运输路线。巴西的咖啡出口量已经将其他国家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佩德罗还十分重视发展教育事业。这位头戴皇冠的诗人同时也是欧洲各学会的名誉会员,他翻译了法国文学家苏利·普吕多姆(Sully Prudhomme)、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以及美国诗人朗费罗(Long fellow)的多部作品。同时,他也关注到咖啡背后的辛酸:奴隶制。啊,奴隶制!他英勇无畏地将斧头砍向这根承载着整个巴西经济的树干。(www.xing528.com)
1871年,佩德罗二世颁布《胎儿自由法案》(lei do ventre livre),宣布即刻解放奴隶家庭新出生婴儿的人身自由。这样一来,随着1900年最年长的奴隶去世,奴隶制也在加速消失。咖啡农场主无需再与种植园的奴工发生争执。但一些解放奴隶速度比较缓慢的地方仍会发生暴力冲突。体弱的佩德罗在出访欧洲时,听取女儿的劝说,颁布了《黄金法案》(lei aurea),规定奴隶无需对农场主做任何赔偿,并当即废除了奴隶制。然而,殖民者由于无法支付给这些“会员”和“天生的奴隶”工资而进行抗议。长久以来,他们已经习惯了享受君主制的宠溺,建造铁路和公路让他们坐收渔利,可现在却因共和派的出现而陷入绝望。同时军队中也开始叛乱四起,1889年11月15日,巴西帝国灭亡。佩德罗二世被流放——因为君主制以其高贵性从未被推翻过。当这些消息传到美洲的各个首都时,委内瑞拉总统罗哈斯·保罗(Rojas Paul)呼喊出意义深远的一句话:“现在他们真正地废除了美洲疆域上的唯一一个共和制国家——巴西帝国!”
当然,这些种植园主不可能再次引入奴隶制,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很快度过了劳动力危机——持续的欧洲移民将会弥补这一损失。
非洲奴工虽然廉价,但无法避免一个重要缺陷:质量缺陷。在广阔的咖啡种植园中,不到十步就能看到在监工不注意时偷懒歇工的奴工。农场主早已发现,欧洲工人虽然价格非常高,但工作质量比奴隶高。
据当时一位叫海因里希·舒勒(Heinrich Schüler)的记者估计,1820年后,巴西将有约600万外来移民。这个数字确实在几十年内已达到,而如今的巴西已经有超过1400万外来移民或移民后代。几十年内,这里的移民数量如同他们动荡的命运一般发生了巨变。在奴隶制还未被废除时,这些白种工人想出了一种特殊的半租佃制度:规定垦殖者可以获得收成的一半。然而,移民来的白种工人虽然与黑奴性质不同,却也不是自由的地主——这种模棱两可的身份使其处于劣势地位。很快,半租佃协议让这些外来垦殖者的利益被榨取殆尽,导致移民人口数量急剧下滑。1850年,普鲁士财政部长奥古斯都·海特(August von der Heydt)颁布《海特公告》,禁止德国人移民到巴西。这一禁令本出于保护本国人民利益的目的,但在世界政治方面对德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德国的移民大潮转向了北美洲。
巴西作为“剥削者的国家”臭名远扬,巴西政府最终决定改变这一现状。它解除了外国务工者协议上的义务,并助其获得自由地位及一小部分地产。每一位垦殖者都获得一栋房子和一小块犁田,他们既可栽种咖啡树,也可种植粮食。妇女和儿童都可以帮忙。那些注重理财的垦殖者不久便可购置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皮,成为农场主。其中最著名的是一位名叫弗朗西斯科·施密特(Francisco Schmidt)的德国人。初到巴西时,他是一个半租佃制下的普通劳工。1918年,施密特家族已拥有世界最大的咖啡种植基地——52座咖啡种植园3,并将其合并为一家价值1500万马克的股份制有限公司。
1888年以前,巴西每年的移民人数不到三万。自从欧洲的代理人听闻巴西帝制灭亡、奴隶制被废除的消息,一大批待业者涌入港口和边境城市。1888年,巴西的移民人数就增长至13万,1891年甚至达到了22万。出于道德考量,已经废除的奴隶制不可能再恢复,因此一段时期内,劳工生活水平提高,劳动力价格上涨——咖啡种植园的扩张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共和政府采取巧妙的政策支持农场主的种植业,也减轻了欧洲移民带来的经济负担。
圣保罗的企业家们忙不迭地开辟与意大利及地中海地区的海上航线。仅1888年一年,移民到巴西的意大利人数就相当于1835年以来的德国移民总数。这一盛况一直持续到意大利政府开始采取措施限制人口流出。继意大利人之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相继涌来。而在德国,《海特公告》的影响依然存在。1891年巴西共计22万的移民中,只有4100人来自德国。
除了欧洲人,亚洲人当然也要为帮助巴西贡献自己的人口市场。一直在寻觅工业产品销售市场的日本看准了这是一个建立商业合作关系的好机会,也将移民大潮转向巴西,为出口大批商品做准备。巴西缺的是劳动力,而日本是一个无咖啡国,于是巴西梦想着以后可以将过剩的咖啡出口到日本。(实际上这是妄想,因为一个崇尚茶文化的国家永远不会成为咖啡消费大国。)
距日本不远处是黄种劳动力富足的大国——中国,为什么它没有输送劳动力来巴西呢?19世纪90年代曾出现过一个保利斯塔4农场主辛迪加,他计划将五万名中国劳工带到圣保罗。农场主希望先预付一部分航海费,并保证劳工的最低工资,但这些中国苦力必须签订五年的劳动合同。中国政府认为这项条件不合理,这项计划便被搁置了。
巴西对劳动力极大的需求导致它需要用较高的工资作为条件。1900年左右,咖啡价格急剧下跌,农场主无法支付工人工资。意大利政府为帮助同胞争取工钱,不得不进行外交干涉。另一边,巴西政府看到农场主境遇凄惨,也不得不伸出经济援手。最初政府迟疑不决,但在意大利首相乔利蒂(Giolitti)和外交部长蒂托尼(Tittoni)威胁将下令禁止移民时,里约不得不主动出面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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