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有鲜明讽刺特色的洛可可风格一旦严肃起来,总要借助于带有巴洛克色彩的古典神话。咖啡这件严肃的圣物,一定会受到《人是机器》(L'homme-Machine)10的支持者的喜爱。作家勒萨日经历了巴洛克和洛可可时期,因此将咖啡比作“冥界的太阳”,就像埃及人将兽角山看作太阳神一样11。
太阳神阿波罗和王权守护神荷鲁斯代表同一种力量。曾写过一部咖啡颂诗的圣迪迪埃(limojon de Saint-Didier)在诗中赞美了咖啡之神和太阳神阿波罗的共性:
路易十四时期,在医生的建议下,咖啡并没有引起王室的兴趣。路易十五时期,咖啡成为宫廷御用饮品。路易十五视咖啡如宝,当有朋友来访时,他常常自己煮咖啡作为接待礼节。凡尔赛宫的园丁长雷诺曼在花房培植了十几株咖啡树,每年可以收获六磅咖啡果。国王命人将其脱水、烘焙,给客人奉上这份亲手制作的咖啡。杜巴利伯爵夫人(Du Barry)还曾让人画下她喝咖啡的自画像。
王室的珠宝商拉扎尔·迪沃(Lazare Duvaux)曾在其日志中描述路易十五对咖啡的喜爱。1754年,他受命为路易十五打磨一个“金咖啡壶”。此外,他还需上供“一个带酒精、灯芯和灭火装置的灯”,同年三月他又受命制作“一个包括酒精炉和带镀金脚小钢灶的咖啡壶”。
我们可以从这份记录中了解到,这是一个盛满水的咖啡壶,下方有一个酒精炉。磨成粉末状的咖啡沉在壶底,酒精炉可在用12次后换新。1763年,陶匠雷尼发明了一种新的咖啡机,这样人们可以像煮茶一样煮咖啡,即直接添加滚热的开水。可惜这种烹饪方式并没有得到推广普及。
路易十五所喝的法式咖啡即使是温室培育,也依然产自法兰西这片土地。哲学家卢梭、作家狄德罗(Diderot)、数学家莫佩尔蒂(Maupertuis)以及物理学家达朗贝尔(d’Alermbert)也爱喝法式咖啡,即使他们的咖啡果并非来自国王的花园。因为约18世纪中叶开始,法国的咖啡果就已由殖民地供应。
至于咖啡是如何来到法国的,流传着一段充满英雄色彩的感人小插曲,18世纪从不缺这样的故事。马提尼克岛12的一位军官——海军上尉德·克利(Gabriel Mathieu Desclieux)便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他率领部队驻扎在这片岛屿上享受悠闲时光时,从书中以及游客之口了解到,荷兰人从阿拉伯带了一株珍贵的植物到东印度栽培,收获颇丰。德·克利知道,在东印度群岛上也生长有和安德烈斯群岛13上一样的蒲葵。两地气候和土壤条件相似,同样有温暖的、偶尔也波涛汹涌的海域,同样有残喘的火山偶尔在海底翻腾着岩浆、蒸煮着海水……德·克利听说,在这片原始自然力所创造的色彩对比强烈的土地上,也生长着荷兰人的植物。然而,他搜遍这片岛屿也没有找到相似的植物。在马提尼克岛上并未发现描述中的咖啡树。
受欲望所驱使,德·克利上尉驱船驶向法国,因为那里所有人都喝咖啡!但他发现,法国人喝的是从埃及引进的阿拉伯咖啡,或是从更远的东印度绕过非洲南端到达荷兰的咖啡。但1714年,阿姆斯特丹市市长呈送给路易十四一株植物,当时著名的植物学家朱西厄(Jussieu)将其种植在温室中。然而,朱西厄及其朋友将其视若珍宝,多年来都拒绝赠送给任何人。最终,德·克利向国王的御医慷慨激昂地陈述他的爱国豪情后,成功地获得了一株咖啡树枝,并获准将其带出境。(www.xing528.com)
1723年5月的一个明媚的早晨,德·克利乘船载着这株咖啡树从法国南特港口出发,驶回马提尼克岛。于是,一段“劳顿”却卓有成效的旅途开始,这段旅程也印证了将咖啡引入新世界似乎非常艰难。德·克利上尉将咖啡枝放置在一个玻璃箱中,玻璃的折射能够增强光照,从而保持箱内的温度。这个便携的小温室必须一整天放在甲板上。德·克利就坐在旁边。很快他发现,一个使用假名字且带有荷兰口音的陌生游客正试图靠近这株植物。
睡眼惺忪时,他惊恐地发现,这位荷兰间谍一定打开过玻璃箱——因为有一根小枝丫被折弯了。咖啡树是否会因此而致命呢?德·克利的内心也如这根枝丫一样不安。他发誓,只要这个荷兰人还在船上,他就再也不睡。正如我们所见,咖啡所到之处必然充满警惕和戒备的传说也伴随着这艘船。
荷兰人在马德拉岛14下船。然而在向西航行了一整天后,他们偏又遭遇了海盗——一个长期滋扰大西洋的突尼斯水手。德·克利所乘坐的这艘船不得不耗上半天,架起大炮抵御海盗,直到东边地平线出现一艘西班牙橹舰,海盗船才往北边逃窜。然而,玻璃箱的盖子被桅杆的裂片击碎。德·克利再度忧心忡忡,这回他是要把咖啡枝藏在自己怀里吗?但它需要太阳光的集中照射,而不是像动物冬眠时仅需皮毛中保存的那点温度。于是,他设法修缮了玻璃箱,尽可能地让植物吸收光照。
接下来,海神波塞冬吹起其子特里同的海螺:他召唤古罗马诗人维吉尔(Virgil)诗中所描述的各方风神袭击这艘船:北风神玻瑞阿斯、南风神诺托斯、东风神欧洛斯前仆后继,将玻璃箱吹得粉碎,咖啡树枝浸在了海水中。然而祸不单行,即使是风平浪静之时,因烈日连续数周盯着这片海洋,咖啡枝吸够了阳光,却面临淡水的缺乏。于是,德·克利将最后仅剩的珍贵的饮用水贡献出来。船只摇摇晃晃,柔软的船帆偶尔借着微风向西航行。在一个万籁俱静的月夜,恍惚可以看见不远处银光闪闪的棕榈树——他终于抵达安德烈斯群岛,咖啡枝获得了解救。
著名诗人埃斯梅那(Esmenard)也曾激动地歌颂过这一事件。咖啡枝安全靠岸后,德·克利将其种植在最有利于它生长的土地上,20个月后收成可喜。他将这些咖啡豆分发给教会人员、医生和贵族,也分发了一批给当地的咖啡农,当他们了解了这种植物的价值后,梦想靠它致富。“这种植物在逐渐传播开来”,德·克利在给政客弗雷龙的信中写道,“我继续在岛上分发传播这种新果实,最终,加勒比海附近的瓜德罗普岛和圣多明各到处都种满了这种长势迅猛、硕果累累的灌木。死亡一直推动着马提尼克岛上的文明进步,由于岛上活火山的喷发,岛上的可可树无一逃过死神的魔爪,加之最后一场冬雨连下三月不停,更是雪上加霜。这是当时岛上的人们用来交换产自法国的其他食物的唯一果实,当他们看到这些果实被死神无情地夺走时,便决定通过种植咖啡来自救。不久,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咖啡树的种植栽培,并获得了可喜的收成。三年后,我们岛上的咖啡树已蔓延到几百万棵。”当德·克利再一次返回法国时,他被引荐给路易十五,并被任命为殖民地安德烈斯群岛的总督。
这位路易时代的伟大骑士军官于1774年11月30日逝世,享年88岁。常常抨击“百科全书派”思想的法国杂志《文学年代》(L’Année Littéraire)为这位忠于王室的骑士献上了一首颂诗:
诗行中感情充沛,构成一段英雄史诗般的结局。《文学年代》特意将德·克利高贵的一生与哲学主义外衣下浅陋的市民思想做出鲜明对比。不过他们忘了,不仅是保皇派们,启蒙家们也喝咖啡,而且他们是主要的咖啡消费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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