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选集：渔父教训孔子，生动形象，个性化，结局意味深长

孔子游乎缁帷之林②，休坐乎杏坛之上③。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④。奏曲未半，有渔父者，下船而来，须眉交白⑤，被发揄袂⑥，行原以上，距陆而止⑦，左手据膝，右手持颐以听⑧。曲终而招子贡、子路，二人俱对⑨。客指孔子曰：“彼何为者也⑩？”子路对曰：“鲁之君子也。”客问其族⑪。子路对曰：“族孔氏。”客曰：“孔氏者何治也⑫？”子路未应，子贡对曰：“孔氏者，性服忠信⑬，身行仁义⑭，饰礼乐⑮，选人伦⑯。上以忠于世主，下以化于齐民⑰，将以利天下。此孔氏之所治也。”又问曰：“有土之君与⑱？”子贡曰：“非也。”“侯王之佐与⑲？”子贡曰：“非也。”客乃笑而还行⑳，言曰：“仁则仁矣，恐不免其身㉑。苦心劳形，以危其真㉒。呜呼！远哉，其分于道也㉓。”

【注释】

①本篇批判孔子不在其位而谋其政，提倡仁义、礼乐、忠信、伦理的思想，指出他“苦心劳形，以危其真”，表现了道家“法天贵真”、返归自然的主张。可见，唐宋以来怀疑此篇为伪作，是不足为据的。通篇描写渔父教训孔子的故事，不仅人物形象鲜明生动，而且富有个性化的特征，亦不失为一篇很好的小说。②缁（zī）帷之林：意谓林木郁茂，布叶垂条，蔽日阴沉，犹如帷幕。缁，黑色。③杏坛：泽中高处曰坛，因多杏树，故谓“杏坛”。传说为孔子聚徒讲学处。④弦歌鼓琴：弹琴吟唱。⑤须眉交白：胡须与眉毛俱白。交，俱。⑥被：通“披”。揄：挥。袂（mèi）：袖。⑦“行原”两句：意谓沿着泽岸而上，走到高地便停下脚步。行原，沿着泽岸行走。距，至。陆，高地。⑧“左手”两句：意谓左手按着膝盖，右手托着下巴，听孔子弹琴吟唱。据，按。持颐，托着下巴。⑨“曲终”两句：意谓等孔子弹奏完毕，渔父用手招呼子贡和子路过来，他们二人一起回答了渔父的问话。俱对，一起应对了问话。⑩“彼何”句：谓他是做什么的？⑪客问其族：谓渔父问孔子的姓氏。族，姓氏。⑫何治：研究什么，做什么事业。⑬性服忠信：谓本性信守忠信。⑭身行仁义：谓身体力行仁义。⑮饰礼乐：谓修治礼乐。饰，修治。⑯选人伦：谓序定人伦关系。选，序。⑰“上以”两句：意谓对上忠于国君，对下教化平民。世主，国君。齐民，齐等之民，即平民。⑱“有土”句：谓孔子是有土地的君主吗？土，土地，指国家。与，通“欤”。⑲佐：辅臣。⑳还行：转身便走。㉑“仁则”两句：意谓孔子仁也算是仁了，恐怕难免身遭祸害。㉒“苦心”两句：意谓内心愁苦，形体劳累，便要危害其真性了。真，天然的本性。㉓“远哉”两句：意谓他离大道，太遥远了！分，离。道，大道。

子贡还，报孔子。孔子推琴而起①，曰：“其圣人与②？”乃下求之，至于泽畔，方将杖拏而引其船③，顾见孔子，还乡而立④。孔子反走，再拜而进⑤。

客曰：“子将何求？”孔子曰：“曩者先生有绪言而去⑥，丘不肖，未知所谓，窃待于下风⑦，幸闻咳唾之音，以卒相丘也⑧。”客曰：“嘻！甚矣，子之好学也！”孔子再拜而起，曰：“丘少而修学⑨，以至于今，六十九岁矣，无所得闻至教⑩，敢不虚心！”

客曰：“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固天之理也⑪。吾请释吾之所有而经子之所以⑫。子之所以者，人事也。天子、诸侯、大夫、庶人，此四者自正，治之美也⑬；四者离位而乱莫大焉⑭。官治其职，人忧其事，乃无所陵⑮。故田荒室露⑯，衣食不足，征赋不属⑰，妻妾不和，长少无序⑱，庶人之忧也；能不胜任，官事不治⑲，行不清白，群下荒怠⑳，功美不有，爵禄不持㉑，大夫之忧也；廷无忠臣㉒，国家昏乱，工技不巧㉓，贡职不美，春秋后伦㉔，不顺天子㉕，诸侯之忧也；阴阳不和，寒暑不时，以伤庶物㉖，诸侯暴乱，擅相攘伐，以残民人㉗，礼乐不节，财用穷匮㉘，人伦不饬㉙，百姓淫乱，天子有司之忧也㉚。今子既上无君侯有司之势，而下无大臣职事之官㉛，而擅饰礼乐，选人伦，以化齐民，不泰多事乎㉜？且人有八疵，事有四患㉝，不可不察也。非其事而事之，谓之摠㉞；莫之顾而进之，谓之佞㉟；希意道言，谓之谄㊱；不择是非而言，谓之谀㊲；好言人之恶，谓之谗㊳；析交离亲，谓之贼㊴；称誉诈伪以败恶人，谓之慝㊵；不择善否，两容颊适㊶，偷拔其所欲，谓之险㊷。此八疵者，外以乱人，内以伤身，君子不友，明君不臣㊸。所谓四患者：好经大事㊹，变更易常㊺，以挂功名㊻，谓之叨㊼；专知擅事，侵人自用，谓之贪㊽；见过不更，闻谏愈甚，谓之很㊾；人同于己则可，不同于已，虽善不善，谓之矜㊿。此四患也。能去八疵，无行四患，而始可教已[51]。”

【注释】

①推琴：谓放下琴。或谓推开琴。②其圣人与：谓渔父是圣人吧？与，通“欤”。③“乃下”三句：谓孔子走下杏坛而去寻见渔父，走至泽边，看见渔父正在持篙撑船。杖拏（náo），持篙。引，撑。④顾见：回头看见。还乡：转过身面向他。乡，通“向”。⑤反走：后退。表示对别人的尊敬。再拜：拜了又拜。而进：向前靠近。⑥“曩（nǎng）者”句：意谓刚才，先生略言未尽而去。曩者，刚才。绪言，微而不尽之言（陆西星《南华经副墨》）。⑦“丘不肖”三句：意谓我孔丘不聪明，没有明白其中的道理，私下在此等候先生。不肖，谓不敏感，不聪明。下风，风的下方。此借处下风以示谦卑。⑧“幸闻”两句：意谓希望有幸能听到先生的教诲，以便终能有助于我。咳唾之音，比喻言论。卒，终。相，助。⑨少而修学：小时就用功学习。⑩至教：至理，真理。⑪“同类”三句：意谓同类相聚会，同声相应和，本来是自然的常理。⑫“吾请”句：意谓请让我说明我的见解而分析你的作为。释，解释，说明。经，分析。所以，所为，作为。⑬自正：各守职位。治之美：治理社会的理想境界。⑭离位：离开职守。⑮无所陵：不相凌乱。陵，通“凌”，凌乱。⑯室露：房屋破露。⑰征赋不属：谓赋税不能按时交纳。⑱无序：失去尊卑序列。⑲“能不”两句：意谓才能不能胜任职守，本职事务不能妥善处理。⑳“行不”两句：意谓行为不清廉，属下荒忽怠惰。㉑“功美”两句：意谓无功于国，无誉于民；不能保持爵禄。功美，功劳和美誉。㉒廷无忠臣：谓朝内没有忠臣。㉓工技不巧：工艺技术不精巧。㉔“贡职”两句：意谓贡品不佳，春秋朝拜天子，落在同伦之后。贡职，贡赋。后伦，谓排在同类诸侯之后。㉕不顺天子：谓不顺天子之意。㉖以伤庶物：谓万物遭到伤害。庶，众。㉗“擅相”两句：谓擅自相互攻伐，残害人民。攘伐，攻伐。民人，即人民。㉘“礼乐”两句：谓礼乐失度，财物耗尽匮乏。不节，失去节度。㉙人伦不饬：谓人伦关系得不到整顿。饬，整饬。㉚有司：主管官吏。㉛职事：掌管事务。官：官位。㉜泰：通“太”。㉝“且人”两句：意谓况且人有八种毛病，事有四种祸患。疵，缺点，毛病。患，祸患。㉞“非其”两句：意谓并非自己分内的事而揽着去做，叫作包揽。摠，通“总”，意谓包揽。㉟“莫之”两句：意谓人不理睬而仍进忠言，叫作巧佞。㊱“希意”两句：意谓揣度别人心意而说些迎合的话，叫作谄媚。希，揣度。谄，曲意迎合。㊲“不择”两句：谓不分是非而言，叫作阿谀。谀，阿谀奉承。㊳“好言”两句：谓喜欢说别人的坏话，叫作谗害。谗，谗毁，毁谤。㊴析交离亲：谓离间亲友。析，离间，与“离”同意。交，故交，友好。贼，害。㊵“称誉”两句：意谓称誉诈伪的人来败坏别人，叫作奸邪。恶，一本作“德”。慝（tè），奸邪。㊶“不择善否（pǐ）”两句：意谓不分善人和恶人，善恶两容而皆和颜悦色对待。否，恶。两容，谓兼容善恶。颊适，谓和颜悦色对待。颊，诸本作“颜”。㊷“偷拔”两句：意谓暗中取得自己所欲之物，叫作阴险。偷拔，暗中取得。㊸“外以”四句：意谓对外能惑乱别人，对内则伤害自身，君子不与其交友，圣明的君主不用其为臣。㊹好经大事：谓喜欢经营大的事业。经，经营。㊺变更易常：改变常规。㊻以挂功名：谋取功名。挂，画，这里指图谋。㊼叨（tāo）：贪，意谓贪多。㊽“专知”三句：意谓自恃才智，专断独行；侵凌别人，刚愎自用；叫作贪婪。知，通“智”。擅事，独断行事。㊾不更：不改。谏：劝谏，规劝。很：执拗不从。《说文》：“很，不听从也。”㊿虽善不善：谓虽好也不以为好。矜：自大。[51]“能去”三句：谓能够除去八种毛病，不存在四种祸患的人，才是能够教育的。

孔子愀然而叹①，再拜而起，曰：“丘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围于陈蔡②。丘不知所失，而离此四谤者何也③？”客凄然变容曰④：“甚矣，子之难悟也⑤！人有畏影恶迹而去之走者⑥，举足愈数而迹愈多⑦，走愈疾而影不离身⑧，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⑨。不知处阴以休影⑩，处静以息迹⑪，愚亦甚矣⑫！子审仁义之间，察同异之际⑬，观动静之变，适受与之度⑭，理好恶之情⑮，和喜怒之节⑯，而几于不免矣⑰。谨修而身，慎守其真，还以物与人⑱，则无所累矣⑲。今不修之身而求之人，不亦外乎⑳？”(www.xing528.com)

孔子愀然曰：“请问何谓真？”客曰：“真者，精诚之至也㉑。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㉒；强亲者，虽笑不和㉓。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㉔。其用于人理也㉕，事亲则慈孝㉖，事君则忠贞，饮酒则欢乐，处丧则悲哀。忠贞以功为主㉗，饮酒以乐为主，处丧以哀为主，事亲以适为主㉘。功成之美，无一其迹矣㉙，事亲以适，不论所以矣㉚；饮酒以乐，不选其具矣㉛；处丧以哀，无问其礼矣㉜。礼者，世俗之所为也㉝；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㉞。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㉟。愚者反此㊱，不能法天而恤于人㊲，不知贵真，禄禄而受变于俗，故不足㊳。惜哉，子之蚤湛于人伪而晚闻大道也㊴！”

孔子又再拜而起曰：“今者丘得遇也，若天幸然㊵。先生不羞而比之服役，而身教之㊶。敢问舍所在，请因受业而卒学大道㊷。”客曰：“吾闻之，可与往者与之，至于妙道㊸；不可与往者，不知其道，慎勿与之，身乃无咎㊹。子勉之，吾去子矣㊺，吾去子矣！”乃刺船而去㊻，延缘苇间㊼。

【注释】

①愀（qiǎo）然：既惊且愧的样子。②“丘再逐”四句：见《天运》篇注。③离：通“罹”，遭受。谤：羞辱。④凄然：悲凉的样子。变容：容色改变。⑤“甚矣”两句：意谓你真是太难觉悟了。⑥“人有”句：谓有人害怕自己的身影、厌恶自己的足迹，想避开它因而快跑。走，《释名》说：“徐行曰步，疾行曰趋，疾趋曰走。”⑦“举足”句：谓迈步愈速而足迹愈多。数，通作“速”。或训作“频繁”。⑧“走愈”句：谓跑得愈快而身影愈不离身。⑨“自以为”三句：意谓自认为还是跑得缓慢，便快跑不停，用尽气力而死。迟，缓慢。⑩“不知”句：谓不知道停留在阴暗的地方而止息身影。休，止。⑪“处静”句：谓停留在静止状态而息灭足迹。息，灭。⑫“愚亦”句：谓实在太愚蠢了。⑬“子审”两句：意谓你审察仁义的区分，察明事物异同的界限。⑭“观动静”两句：意谓观察动静的变化，掌握取舍的尺度。适，掌握。受与，取舍。度，分寸，尺度。⑮“理好恶”句：谓控制好恶的感情。⑯“和喜”句：谓调和喜怒的节度。⑰“而几”句：谓你几乎不能免遭祸患。而，通“尔”，你。下同。⑱“谨修”三句：意谓谨慎地修养自身，慎重地保持真性，把身外之物归还他人。真，纯真的本性。⑲“则无”句：谓便没有拘累了。累，牵累。⑳“今不”两句：意谓如今你不修养自身反而苛求他人，不是舍内而务外了吗？求，苛求。外，务外。按：“不修之身”，“之”字，学者多疑为衍字。㉑精诚之至：意谓精纯诚实的最高境界。㉒“强怒”两句：谓勉强发怒的人，虽然表面上严厉而并不威严。㉓“强亲”两句：谓勉强亲热的人，虽然满面笑容而并不和善。㉔“真在”三句：意谓真诚蕴含在内，精神便会表露于外，这便是以“真”为可贵的原因。真，真诚，真性。㉕“其用”句：谓把“真”用在人伦关系上。人理，人伦。㉖事亲：侍养双亲。㉗“忠贞”句：谓忠贞以建功为主。㉘以适为主：谓以安适为主。㉙“功成”两句：意谓建立美好的功业，是不拘于一种形式的。无一其迹，不拘于一种形式。迹，形迹，亦可以解作形式、方法。㉚不论所以：谓不讲究用什么方法。㉛不选其具：谓不选择用何器具。㉜无问其礼：谓不管用何礼节。㉝“礼者”两句：谓礼节，是世俗之人设制出来的。㉞“真者”三句：意谓纯真，禀受于自然，由于出于自然所以是不能改变的。天，即自然。㉟“故圣人”两句：意谓所以圣人取法于自然，贵重纯真，不受世俗的拘束。㊱愚者反此：谓愚蠢的人与此相反。㊲恤（xù）于人：谓忧虑不能与世人相合（阮毓崧《庄子集注》）。恤，忧。㊳“禄禄”两句：意谓庸庸碌碌地随着世俗而变化，所以总不知满足。禄，通“碌”。受变于俗，即与世俗同流合污。㊴“惜哉”两句：意谓可惜啊！你早就沉溺在虚伪的世俗之中，而学习大道太晚了！蚤，通“早”。湛（dān），沉溺。㊵“今者”两句：意谓今天我能遇到先生，好像天赐的良机。幸，宠幸。㊶“先生”两句：意谓先生不感到羞辱，把我当作门徒，亲自教诲我。而，乃。比，列。服役，仆役，这里指弟子。身教，亲自教诲。㊷“敢问”两句：意谓请问先生居住何处，让我跟着受业，而最终学到大道。舍所在，住在哪里。因，借此。㊸“可与”两句：意谓能够迷途知返的人就与他交往，直至传授给他玄言妙道。往，成玄英曰：“从迷适悟为往也。”（《庄子疏》）㊹“不可”四句：意谓不知迷途知返的人，不会懂得大道，慎勿与其交往，自身也就不会招来祸害。无咎，无害。按：“可与往者”以下六句，各本断句和注释不同，今从郭本和成玄英说。㊺“子勉”两句：意谓你努力吧，我离开你了！勉，勉励。去，离去。㊻刺：撑，划。㊼延缘苇间：意谓沿着芦苇边缓缓划向苇丛深处。延，缓。缘，顺。按：刘凤苞说此四字，“是小说杂记点缀体”（《南华雪心编》）。

颜渊还车，子路授绥①，孔子不顾，待水波定，不闻拏音而后敢乘②。子路旁车而问曰③：“由得为役久矣④，未尝见夫子遇人如此其威也⑤。万乘之主，千乘之君，见夫子未尝不分庭伉礼⑥，夫子犹有倨敖之容⑦。今渔父杖拏逆立⑧，而夫子曲要磬折，言拜而应，得无太甚乎⑨！门人皆怪夫子矣，渔人何以得此乎⑩！”孔子伏轼而叹⑪，曰：“甚矣，由之难化也！湛于礼义有间矣⑫，而朴鄙之心至今未去⑬。进，吾语汝：夫遇长不敬，失礼也；见贤不尊，不仁也。彼非至人，不能下人⑭。下人不精，不得其真，故长伤身⑮。惜哉！不仁之于人也，祸莫大焉，而由独擅之⑯。且道者，万物之所由也⑰。庶物失之者死⑱，得之者生。为事逆之则败，顺之则成⑲。故道之所在，圣人尊之⑳。今渔父之于道，可谓有矣㉑，吾敢不敬乎！”

【注释】

①还车：调转车头。还，通“旋”。授绥（suí）：把绥交给孔子。绥，车上的绳索，登车时作拉手用。②“孔子”三句：意谓孔子不看车，等到水波平定，听不见桨声而后方敢乘上马车。③旁车：靠着马车。旁，通“傍”，依靠。④“由得”句：意谓我做先生的弟子已经很久了。由，仲由，字子路，孔子较亲近的弟子。为役，为侍役，这里指做弟子。⑤如此其威：如此敬畏。威，敬畏。⑥分庭伉礼：谓分处庭中，相对设礼，表示宾主平等相待。伉，通“抗”，对。⑦倨敖之容：傲慢的表情。敖，通“傲”。⑧逆立：对面而立。逆，迎。⑨“而夫子”三句：意谓先生像石磬一样弯腰鞠躬，听了渔父的话而先拜后答，难道不是太过分了吗？要，通“腰”。磬，石磬，古代石乐，曲形，可挂在壁上。得无，难道不是。⑩何以得此：意谓怎么能受到如此敬重。⑪伏轼：伏身倚靠车前的横木上。叹：感叹。⑫“甚矣”三句：意谓仲由太难教化了！你沉溺在礼义中已经太久了。有间，有段时间，意谓太久。⑬“而朴鄙”句：意谓你那朴拙鄙野的心态至今还未能除去。朴鄙，朴拙鄙野。⑭“彼非”两句：意谓渔父如若不是道德完美的人，是不能使人谦下的。至人，至德之人。下人，使人谦下。⑮“下人”三句：意谓对人谦下不精诚，就不能学习到大道，所以也就常常伤害自身。真，真道，即大道。⑯“不仁”三句：意谓作为人而不仁，祸患没有比它再大了，你偏偏有这种毛病。独，特，偏。擅，具有。⑰“且道”两句：意谓大道，它是万物产生的根源。所由，谓根源。⑱“庶物”句：意谓万物丧失大道便会死亡。庶物，众物，即万物。⑲“为事”两句：意谓做事违背大道就要失败，顺从大道就能成功。⑳“故道”两句：意谓大道所在之处，圣人就尊崇它。㉑“今渔父”两句：意谓而今渔父对于大道，可以说已经得到了。按：最后一段，说明大道是万物之本，获得大道的人理应受到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