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文化发展与陈岩统治的政绩

陈岩家族统治福建期间的经济行为，史料记载较少，但当时的福建地区正处于六朝以来唐代南方地区大开发时期，经济重心的南移即在唐宋之际，学界的研究也十分丰富^[93]。结合《陈岩墓志》所载“莫不□率农桑，□□学教”，“卖刀佩犊，再扬龚遂之风”。特别是其中“卖刀佩犊”一句，典出《汉书·龚遂传》，指弃战从耕，正符合唐末大乱，黄巢过境之后，人心思安的大背景下，力求发展经济的趋势^[94]。由此看来，陈岩统治期间，福建地区政局稳定，又劝课农桑，经济秩序日渐恢复。

陈岩家族统治福建期间的文化行为，史料记载亦少。根据《陈岩墓志》：“莫不□率农桑，□□学教。卖刀佩犊，再扬龚遂之风；左诵右弦，大阐文翁之化。故得与国□□于□□，□□竟纳于降幡。合浦灵珠，睒□光于五夜；渔阳瑞麦，吐秀色于连年。家家吟多袴之谣，处处咏如坻之什。”可知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文化建设亦有一定成效。这里提及当时陈岩“大阐文翁之化”，即以西汉文翁治蜀为喻颂扬其德化^[95]。又盛称“家家吟多袴之谣，处处咏如坻之什”，更可见到当时福建地区文风之盛。

据陈弱水研究，中晚唐五代时期是福建地区士人群体地域意识觉醒的关键时期，这一时期考中进士的福建人中，陈峤于光启三年（887）中进士，黄璞于大顺二年（891）中进士，都是在陈岩家族统治期间的事。此外，黄铣于乾宁二年（895）制举登第，沈崧、黄滔皆在同年中进士，翁承赞在乾宁三年（896）中进士，都是陈岩家族统治结束后不久之事，则其读书亦可溯源至陈岩统治时期^[96]。而其中黄璞又亲自撰写《陈岩墓志》，其盛称当时“家家吟多袴之谣，处处咏如坻之什”，当无虚言。可知，陈岩统治时期，福建地区文化在原来基础上有所继承和发展。

除了儒教之外，尚可稍作梳理的是陈岩本人对佛教的推崇。据前文所引黄滔《福州雪峰山故真觉大师碑铭》载：“乾符中观察使京兆韦公、中和中司空颍川陈公，每渴醍醐而不克就饮，交使驰恳，师为之入府，从人愿也。”^[97]这段话亦见于赞宁（919—1001）的《宋高僧传》卷一二《雪峰义存传》^[98]，当即赞宁袭自黄滔之文。其中“中和中司空颍川陈公”，据前文《陈岩墓志》中“不二年，又加司空”，当即中和四年始为福建观察使的陈岩。

从中可知，陈岩对福州境内雪峰山禅宗僧人真觉大师颇为敬重，延其入府，接受醍醐灌顶之教。众所周知，晚唐五代是禅宗势力发展的顶峰，且又盛行于南方，当时十国范围内的杨吴·南唐、吴越、闽、楚、南汉，皆有禅宗各派高僧大德，或隐居山林，或出入宫廷。真觉大师也是如此，据《宋高僧传·雪峰义存传》载：

乾符中观察使京兆韦公、中和中司空颍川陈公，每渴醍醐而不克就饮，交使驰恳，存为之入府，从人愿也。其时，内官有复命于京，语其道，其侪之拔俗悟空者，请蜕浮华而来脱屣。僖宗皇帝闻之，翰林学士访于闽人陈延効，得其实奏。于是乃锡“真觉大师”之号，仍以紫袈裟，俾延効授焉。存受之如不受，衣之如不衣。居累夏，辛亥岁朔，遽然杖屦，其徒启而不答，云以随之，东浮于丹丘、四明。明年，属王侍中之始据闽越，乃洗兵于法雨，致礼于禅林。(www.xing528.com)

从这段话可知，真觉大师雪峰义存在陈岩统治期间，曾驻锡于雪峰山，与陈岩颇有交往。并得到唐僖宗之赏赐。

唯义存对唐僖宗之赏赐并不动心，在辛亥岁，即大顺二年（891）云游丹丘、四明等地。其中代唐僖宗授予义存紫袈裟的陈延效，疑为陈岩子侄辈，盖与陈岩诸子同一辈字，只是第三字没有用日旁而已。若如此，陈延效所具备的是中央与地方的双重使者身份。义存对此并不动心，自然有其追求脱俗之顾虑，但考虑到晚唐五代禅宗与地方势力之间的紧密结合，义存的这一反常举动，恐是其预见到陈岩不久于人世，且日后福建会动乱。因此，义存以不接受唐廷礼赐为借口，云游他境，待王潮势力取得福建，局势稳定之后，方回到福建，并“洗兵于法雨，致礼于禅林”。

不过雪峰义存态度并未消减陈岩对于佛教的支持，据《淳熙三山志》，在陈岩统治时期，有闽县中和五年（885）三昧院、光启二年（886）光启院、景福二年（893）衡山院^[99]，连江县光启二年宝山院、大顺三年（892）月峰院、大顺中义安院、景福元年（892）灵山院、景福二年资圣院^[100]，候官县中和五年黄箓院、光启二年□□院和□□院、光启三年□□□福院和□□院^[101]，长溪县光启二年龟湖院、光启三年西云院和崇福院、大顺元年上兴福院、大顺二年□胜院和慈云院、景福元年卢岩院、象山院和西峰院^[102]，长乐县大顺二年国兴院、景福元年南阳院^[103]，福清县大顺二年仙井院、景福元年常丰院和灵峰院、景福二年观音尼院^[104]，古田县光启二年长生院和中峰院、景福元年五峰报国寺、景福二年九峰院和荐福院^[105]，永福县文德元年（888）高盖名山院、景福元年（892）上资福院和报恩院、景福二年安善院^[106]，闽清县大顺二年（891）仁王院^[107]，宁德县中和四年（884）凤山院、景福元年栖云院^[108]，罗源县大顺二年兴王院、小云峰院和资寿院^[109]，怀安县光启元年（885）清凉院、光启三年寿山广应院、大顺二年莲华院、大顺三年金峰院^[110]等寺庙之创建。此外，中和五年（885），陈岩还应邀作为“导首”为始建于乾符元年（874）的宁德县中际香积院“铸钟一口”^[111]。

综合上述，陈岩统治时期，对于经济、文化乃至宗教，皆有不错的政绩，至少能够保持此前的水平，在稳定的社会环境下，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为王闽政权时期的繁荣打下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