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使的军事色彩不如节度使强烈,但作为唐末时期的观察使,陈岩及其家族在福建地区的统治,不免依靠军事力量。在陈岩起家之时,即“聚众数千保乡里,号九龙军,福建观察使郑镒奏为团练副使”。可知,陈岩当时拥有一支自己的私人武装“九龙军”,并接受了唐廷地方官员的笼络,成为团练副使。也就是说,陈岩因掌控私人武装而身兼双重身份。
就九龙军而言,时当唐末战乱,特别是在黄巢南下的情况下,各地豪强纷纷自立。比如在杭州地区就有“杭州八都”[87],在安南地区亦有“十二使君”[88],皆为依靠乡里、家族武装自立一方者。就团练副使而言,这是团练使的副职,而团练使当指福建道团练使,即表明陈岩成为当时福建道观察处置团练等使郑镒在军事方面的副手。从掌握九龙军到成为福建道团练使的转变,则表明陈岩从地方武装转型成为官方武装,从而拥有更多政治与军事资源能够为己所用,这为其日后取代郑镒打下了基础。
在陈岩掌握福建军政之后,其军事行动似乎并无记载,因为此时黄巢早已在北方败亡。值得一提的,仅仅是福建南部的泉州被王潮兄弟所占领。此事,郁贤皓据《资治通鉴》《新唐书·僖宗纪》《册府元龟》《新五代史·王审知传》等记载,皆系于光启二年(886)[89]。但据前文所引翁承赞所撰《王审知墓志》,则是光启三年(887)抵达临汀(汀州),随后方能进占泉州。不知墓志是否有误。无论如何,王潮以大量移民进入福建,不可不引起陈岩的戒备。王潮在入闽之前,已经占据了江西地区的虔州数年[90],其实力应当比初从北方南下时更为强大了,其入闽必定要有一个根据地。鉴于福建地区离虔州最近的汀州处于山区地带,不如沿海的泉州更发达,故与陈岩的交锋不可避免。(www.xing528.com)
对此,《新唐书·王潮传》写道:“潮令于军曰:‘天子蒙难,今当出交、广,入巴、蜀,以干王室。’于是悉师将行。会泉州刺史廖彦若贪暴,闻潮治军有法,故州人奉牛酒迎潮,乃围城,岁余克之,杀彦若,遂有其地。”[91]此处写到王潮本欲“出交、广,入巴、蜀,以干王室”,似有夸张。首先,光启二年时,唐僖宗已经回到长安,不必王潮来勤王;其次,从岭南地区进入巴蜀,并不是可靠的途径,因为完全可以沿长江而上;最后,从王潮转而入闽围泉州来看,所谓廖彦若贪暴,更多的是一种借口,若廖彦若为陈岩所任命,则泉州百姓可以请陈岩撤换,恐不可能再请另一股势力入闽,若引起与陈岩之间的战争,遭殃的反而是百姓。因此,此处应当是王潮之众本身即有觊觎泉州之心。
当时陈岩似乎并无出兵援救泉州之意,而是在不久后承认了王潮的泉州刺史,则或许可解释为经过数年和平,陈岩不欲再兴兵戈。就陈岩本人而言,其武人色彩已经褪去,转而成为了福建地区以护民为重的地方官。由此亦可预见,在强势的王氏兄弟的侵逼之下,陈岩本人的下场会重蹈郑镒的覆辙。不过陈岩也并非毫无防备,据《淳熙三山志》记载:福州子城,“唐中和中,观察使郑镒始修广其东南隅。文德元年(888),陈岩复修。”[92]文德元年正好在王潮势力进入泉州之后,若郑镒修东南隅有防备从泉州过来的陈岩的目的,则陈岩复修当亦有针对泉州王潮势力的目的。在陈岩死后,王氏兄弟即展开对福州的进攻。从围城一年方下来看,当时福州的军事防守能力十分顽强,陈岩本人虽然褪去武人色彩,他对城防的重视依然得到了效果,依然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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