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唐代夫妇同域异封葬俗—碑林930周年论文集

唐代夫妇同域异封葬俗—碑林930周年论文集

时间:2023-08-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据学者研究,商周时代至西汉前期,夫妻“同坟异穴”式较为流行。由此得知,夫妻的“同域异封”,和他们道教信仰有关。无独有偶,西安碑林存藏中亦有夫妇“同兆异穴”现象。看来继室与丈夫“同兆异穴”而葬是符合礼仪,也是社会认可的。三人采用同茔异穴之葬式。此墓志的问世,丰富了此门姚氏之家族脉络,并为此姚氏家族的辈分勘正增加了新内容,更为夫妻违背主流,采取“同域异封”之葬式提供了新

唐代夫妇同域异封葬俗—碑林930周年论文集

丧葬中崇尚之“礼”,乃为儒家所奉行的周礼,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夫妇二人同穴合葬。自汉代起,“妇从其夫葬为合葬,凡夫妇以合葬为常”[23],这是三纲五常说在观念上对丧葬礼制影响的结果,汉儒如此观念也影响到唐代[24]。但此李氏墓志却为夫妻“同域异封”而葬,唐代夫妇葬式现状是怎样的呢?

长安新出墓志》唐墓志中涉及夫妻葬制的有三十余方,其中以夫妻“合葬,礼也”最为普遍。非正常丧葬的也要追求夫妻“合葬”之圆满。葬于贞观二十二年的韦几,墓志云:“君以年幼未仕,随父之官。属南方卑湿,因兹遘疾。……以大唐贞观廿年五月廿八日,卒于官舍,时年廿一。……竟未有婚媾。粤以廿二年岁次戊申五月辛巳朔五日乙酉,反葬于洪固原之大茔,礼也。仍以故太子傅崔思默亡女侩葬。”[25]韦几二十一岁时殁于父亲任官之地,未曾婚配,返乡与故崔思默亡女侩葬,终于达到“礼也”之圆满。无独有偶,葬于景龙二年的韦洵,亦为冥婚的范例。墓志有云:汝南郡王“讳洵,字深规,京兆万年人也。……春秋廿,以如意元年三月十三日薨于钦州旅馆。……神龙元年,乃下制,赠吏部尚书,追封汝南郡王,仍令所司备礼,迎还京邑。……用择高门,冥婚萧氏,即银青光禄大夫、行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上柱国、酂国公至忠之第三女也。……即以景龙二年十一月十四日,合葬于京城南韦曲之旧茔,礼也”[26]。正常的夫妻亡后归于合葬,乃常理。未婚者,卒后与生前毫无婚姻关系的一方婚配,亦追求冥间的“夫妻”合葬,反映了唐时“夫妻合葬”习俗的深入人心,并此葬制冠以“礼也”“从周制”,乃为大家普遍认可的儒教丧葬归宿。唐人视冥婚为正常婚姻中的一种[27],归为“古之遗礼”[28]

更有移灵合葬,追求夫妻“冥契于幽泉”者。《郑宝念墓志》有云:“公讳宝念,荥阳郡开封人也。……以垂拱二年十月十六日,卒于京师城西布政乡私第里也,春秋七十有八。……四年五月三日,迁厝于长安城南细柳原,礼也。加以夫人崔氏……今者移灵合葬,尚冥契于幽泉。”[29]亦有更加明确合葬缘由者,《王秀墓志》有云:“君讳秀,其先太原人也。……以开元[此处空三字]年月日,终于金堂县之私第,享年九十。即以其年月日,权殡于县界。……以天宝十载十一月廿九日,迁葬于长安县细柳原,礼也。夫人京兆杜氏同合葬焉,盖从周制。”[30]由此看来,合葬乃“从周制”之礼也。

夫妻合葬乃为中国古代盛行的丧葬习俗,古人相信“灵魂不灭”,夫妇生前一起生活,死后灵魂也应该相聚一起。儒家倡导“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的孝道观,把养生与送死放在同等重要地位。做子女者为亡故双亲合葬是十分重要的孝举,所以崇尚孝行的唐朝,夫妇合葬乃成为社会认可的丧葬主流。

夫妻葬式有一个发展演变的过程。据学者研究,商周时代至西汉前期,夫妻“同坟异穴”式较为流行。自西汉中期以后,埋葬风气有所改变,除帝王、皇后陵为“同茔异坟”外,社会上普遍流行夫妻“同穴合葬”[31]。自此以后“遂成为定制,再未更改”[32]

本文所考疏的《唐姚衮妻李氏墓志》,违背主流葬式,采取夫妻“同域异封”,这其中的缘由会是什么呢?

阅读志文可知,李氏“其暇则视黄老书,得微旨,故穷于暮年,泊如也”。而姚衮殁于夫人之先,“先时,殿中府君既遘疾,且命其子弟曰:吾归心李伯阳之教也,熟王城南原有吴道士观,其傍显敞多佳地,吾将安之,且不远先茔,是吾从礼从心两得矣。然神道不欲扰,合葬非古,一旦夫人不讳,同域异封可也”。由此得知,夫妻的“同域异封”,和他们道教信仰有关。

夫妻二人均信奉道教。志主李氏“视黄老书”,“黄”,指道教始祖黄帝,“老”,指道教创始人老子。“黄老”,也称黄老学说,道教别称之一。姚衮“归心李伯阳之教”,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阳,“李伯阳之教”乃“道教”。姚衮在选择葬地时,“熟王城南原有吴道士观,其傍显敞多佳地,吾将安之,且不远先茔,是吾从礼从心两得矣”。由于宗教信仰,墓地没有选择在祖茔,选择葬于城南原的吴道士观旁,一则此地临近道教庙宇,二则距离其先茔不远,可以达到从礼从心两全其美。此种选择,是儒道结合在社会意识形态的一种反映。同为道教徒的夫妻,卒后选择“同域异封”之葬式,乃道教信仰使然。

无独有偶,西安碑林存藏中亦有夫妇“同兆异穴”现象。《杜娩墓志》有云:“夫人讳娩,其先京兆人也。……以开成元年七月廿九日遘疠殁于襄州私第,春秋七十有二。粤开成二年五月十日归窆于京兆府万年县义善乡凤栖原,与府君同兆异穴,礼也。”墓志又云:“江阳前夫人有子曰子谅……夫人有子五人。”[33]读志文可知,志主杜娩乃扬州江阳县韦府君继室,以“同兆异穴”方式安葬,达到了“礼也”之终极。看来继室与丈夫“同兆异穴”而葬是符合礼仪,也是社会认可的。

信奉佛教亦有采取“同茔异穴”葬式者。《唐故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前杭州长史兼监察御史上柱国唐(思礼)公墓志铭》载,唐思礼“娶王氏、俞氏,皆早亡”。而思礼卒后葬于万年县龙首原之先茔[34]。由《(唐思礼)亡妻太原王夫人墓志铭》知,王氏于咸通三年难产而殁,“来年二月廿七日厝于大茔之东南隅崇道乡”[35]。另《(唐思礼)亡妻北海俞氏夫人墓志铭》载,俞氏咸通十一年卒,“即以八月二十二日壬寅,窆于万年县崇道乡前夫人茔之次”[36]。三人采用同茔异穴之葬式。思礼与两妻感情笃厚,而两妻又是早年下世(王氏23岁、俞氏30岁亡),故其撰写的志文充溢着浓浓的伤悼之情。据墓志可知,王氏“依皈佛,喜洁净。”思礼“敬事释教,理入禅门”。王氏卒后,思礼“余修斋终卌九日,及广造功德,冀此虔恳,助彼善缘”,可见二人奉佛笃深。虔诚的佛教徒反对夫妇合葬者在唐代占有相当的比例[37],夫妻的“同茔异穴”,乃因奉佛所致。还有的佛教女信徒虽然与丈夫同葬一处,没有按传统开启旧茔祔葬,而是分穴而葬,这样的女性在墓志资料中是最多的[38]

通过梳理《唐姚衮妻李氏墓志铭》,获知姚衮是史书记载的唐赠太子太保姚南仲之子,史学家姚康之长兄,监察御史姚中立和姚亮之父。此墓志的问世,丰富了此门姚氏之家族脉络,并为此姚氏家族的辈分勘正增加了新内容,更为夫妻违背主流,采取“同域异封”之葬式提供了新数据。

责任编辑:王庆卫)

【注释】

[1]景亚鹂:西安碑林博物馆研究员

[2]西安市长安博物馆编:《长安新出墓志》,文物出版社,2011年,第268页。

[3][唐]杜佑:《通典》卷二七《职官九》,中华书局,1984年,第160页。

[4][唐]李林甫:《唐六典》卷十《秘书省》,中华书局,1992年,第297页。

[5]《旧唐书》卷四四《职官三》,中华书局,1975年,第1863页。

[6]张东光:《唐代的内供奉官》,《社会科学辑刊》2005年第1期。

[7][宋]高承撰,[明]李果订,金圆、许沛藻点校:《事物纪原》卷一,中华书局,1989年,第31页。

[8]《事物纪原》卷一,第31页。

[9][清]董诰等编:《全唐文》卷五〇〇,权德兴《赠太子太保姚公(南仲)神道碑铭》,中华书局,1983年,第5094页。

[10]《新唐书》卷七四《宰相世系》,中华书局,1975年,第3171页。

[11]《旧唐书》卷一八《宣宗本纪》,第630页。

[12]陈光崇:《记晚唐史家姚康和陈狱》,《史学史研究》1984年第2期。

[13][南宋]郑樵:《通志》卷六五《艺文三》,中华书局,1987年,第780页。(www.xing528.com)

[14]《新唐书》卷五八《艺文志》,第1485页。

[15]《全唐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第814页。

[16]王昶:《金石萃编》卷一一六《郎官石柱题名考》,《石刻史料新编》第一辑,新文丰出版有限股份公司,1982年,第2099页。

[17]《新唐书》卷一六四《归融传》,第5040页。

[18]《旧唐书》卷一五三《姚南仲传》,第4081、4082页。

[19]《全唐文》卷五〇〇权德兴《赠太子太保姚公神道碑铭》,第5095年。

[20]徐畅:《唐万年、长安县乡里村考订补》,《唐史论丛》第21辑,三秦出版社,2015年,第151页。

[21]史念海:《汉唐长城生态环境》,《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8年第1期。

[22]《新唐书》卷四四《选举志上》,第1166页。

[23]杨树达:《汉代婚丧礼俗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38页。

[24]亚耀中:《墓志祭文中的唐代女性佛教信仰》,载邓小南主编《唐宋女性与社会》,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

[25]《长安新出墓志》,第59页。

[26]《长安新出墓志》,第138页。

[27]万军杰:《唐代在室女丧葬问题探讨》,《唐史论丛》第11辑,2009年,第364页。

[28]周绍良:《唐代墓志汇编》景龙011《大唐赠卫尉卿并州大都督淮阳郡王韦府君墓志铭并序》,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1084页。

[29]《长安新出墓志》,第121页。

[30]《长安新出墓志》,第183页。

[31]段塔丽:《从夫妻合葬习俗看唐代丧葬礼俗文化中的性别等级差异》,《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5年第3期。

[32]李如森:《从汉墓合葬习俗看汉代社会变化轨迹》,《史林》1996年第2期。

[33]西安碑林博物馆编:《西安碑林博物馆新藏墓志续编》,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543页。

[34]周绍良、赵超:《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咸通078,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第1093页。

[35]《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咸通011,第1041页。

[36]《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咸通071,第1088页。

[37]严耀中:《墓志祭文中的唐代女性佛教信仰》,载邓小南主编《唐宋女性与社会》,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

[38]焦杰:《佛教信仰与唐代女性生活形态再探——以唐代墓志资料为中心》,《唐史论丛》第20辑,第218页。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