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雨，巷子里寂寥惆怅，静悄悄的。
只有檐角的雨水滴进水洼里发出的“滴滴答答”声……
就连这一份安静也是浸在水汽中，带着潮意。
小巷两侧是粉墙黛瓦依旧，连同电线、电线杆、黑色的窗口，与灰蒙蒙的天宇融为一体，融进了水墨山水画中，晕开……
然而在这安静的黑白灰背景中，忽然出现了一点红。
那是巷子另一头的远处，一点暗红。
是一个披着红色雨衣的人，微弯着腰背，步伐有点儿匆忙地向前移动，走得却又不是太快。
身影在水淋淋的小路上留下倒影，倒影也是红色的。
我走近，才知道那一点红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
一个人用轮椅推着另一个人。
推轮椅的是个中老年男人，看样子应该在五十岁上下，肩膀上斜背着一个大挎包，倾着身子、低着头推，然而雨水仍然湿了满面。
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位年迈的老爷爷，一脸憔悴，花白稀疏的眉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微张着嘴喘气。
他们两人共用着一件雨衣，是红色的双人雨衣。(www.xing528.com)
老爷爷穿的是前面，腿脚身体严严实实地罩在雨衣下，温暖而又充满安全感，只有半只土黄色的鞋子露在雨中。
后面的男人穿的是雨衣的后半面，他自腰向下一半的身体无法被遮盖，裤脚上是逐渐被侵略的一片暗色水痕。
他仍然稳健而有力地推着轮椅向前。
我在他们后面几步远的地方跟着走。
前面走过一个人，似乎认识他俩，似乎又不认识他俩，高声问了一句：
“怎么下着雨出来？”
“没办法啊，”推车的男人没抬起头，尽管已经满脸的雨水还在流淌：“犯病了，就算下暴雨也得出来看医生啊。”
然后像是对着那人，又像是对着后面的我，更像是对着自己：
“老爷子九十五岁了，老人啊。”
最终他们拐出了巷子，右转，走进漫天的水汽氤氲中，一点点儿走远。
只剩下那一点红，远去，远去，消失了。
又似乎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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