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对我的教导,不仅在有关历史的方面。使我印象特别深的,是有关形式逻辑与辩证法方面的辩论。我因不满于前苏联方面一些有关逻辑的著作,曾在《新建设》上发表过一篇《形式逻辑与辩证法》的文章。文章刚发表,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杂志社告诉我说,反对你的文章太多了,怎么办。我说,只要杂志给我以篇幅,我可以辩论到底。这件事主席老早就知道了。有一次他在叶剑英、刘伯承、贺龙几位元帅,和徐特立、林伯渠几位老人陪同下到了上海,正在展览馆电影院楼下西厅,准备吃晚饭之前,把我召去。我同各位打了招呼之后,主席手拿一本《新建设》杂志,对我说:“关于逻辑,你说得最明确。”
我说:“不得了,火箭炮似的批评冲起来,我受不了。”主席说:“有什么受不了,辩论就是嘛。”
我说:“我的意见很少人赞成,我很孤立,成了众矢之的。”
主席说:“你的意见有人赞成,并不孤立。”
我说:“怕不见得。如果有人赞成,那当然可以鼓励我。”
主席说:“人民大学里的一个刊物,好像是《教学与研究》上,有人写文章,引了你的意见。”
我说:“我没有看见。”
主席说:“我可以叫人寄给你看看。”后来果然有人寄来了几本刊物,里面折了角的地方,都是引了我的话的。因此我参加辩论的勇气也稍为大一点。那次和主席见面时,主席还一再说:“不要害怕,要积极地写。”吃饭的时候到了。主席站起来很风趣地说:“我请客,周先生同我坐。”我于是坐在主席的右手旁边。席间我曾乘便向主席汇报一件旧事说:“在五四运动时,我曾同清华大学学生开过一次两小时的辩论会。我主张人类社会中不应有单独的知识阶级存在。”主席沉默了一会,说:“嗳,几十年马克思主义的训练呵!”意思即很早的时候我也接触过马克思主义。我听了,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后来《人民日报》上又有我的一篇文章,题目仍是《论形式逻辑与辩证法》。主席见了很感兴趣。并用长途电话把我叫到北京中南海。电话是上海市委转达的,去北京的飞机票也是市委准备的。到了中南海,只讲得几句话,主席就把话题转到逻辑问题上,他说:“问题移到《人民日报》上来了,讨论可能展开。”
我说:“我把形式逻辑与辩证法联在一块讲,却又把它们严格划分,恐怕不易有人信。”(www.xing528.com)
主席夹用英语很风趣地说:“formallogic本来就是formal的,要把它同辩证法混同,甚至改成辩证法,是不可能的。它是一门独立学问,大家都要学一点。”
我说:“中学高年班、大学初年班学一点是很好的。只怕教不好,学不到手。”
主席说:“懂不懂,当然也有人感觉得是问题。但入了门,学了一点,自己在生活实践中要用,总会搞通的。”
主席在逻辑辩论方面对我这样关怀、照顾、支持、鼓舞,但有两件事我始终没有完成主席的指示,至今心里还很不安。一是主席曾对我说过:“最好把西方哲学史上哲学家所讲的逻辑,每一个人的,都给写一篇或几篇说明介绍的文章,从古到今,来他个系统的叙述。”主席虽没有要我一定这样作,但毕竟对我这样讲了。我如果有积极的研究精神的话,应该努力实现主席的期望,然而没有做!二是主席曾对我说过:“最好把所有的逻辑书,不论是新的或旧的,过去的或现在的,一律搜齐,印成大部丛书,在前面写几句按语式的话,作为导言。”这件事本应由我同书局合作,但我从未积极活动过。后来北京出版方面有信来,说《形式逻辑与辩证法问题》一书要出版了,目录也寄来了。我看目录,只是几篇辩论文章,不是大部丛书。分量缩小了,按语式的导言还要不要呢?我不能决定,于是向主席写信请示。主席回信说:
谷城兄:
两次热情的信,都已收到,甚谢!大著出版,可资快读。我对逻辑无多研究,不能有所论列,问题还在争论中,由我插入一手,似乎也不适宜;作序的事,不拟应命,可获谅解否?敬覆,顺颂教安。
一九五八年七月二十八日
读了毛主席来信,我又一次深为感动。主席对逻辑问题的争论不愿意发表意见,正是为了让大家继续开展争鸣。这说明主席对争鸣的支持,他考虑问题是多么周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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