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古萨公爵奥古斯特·马尔蒙元帅向战争大臣的报告1812年7月31日于图德拉
自从战役开始以来，由于与法军大部队通信中断，我无法向您连续讲述发生的事件。我的报告将从英国人开始行动的时间说起。我将向您详细介绍一下刚才发生的不幸事件，这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
1812年5月，我获悉英国军队将展开强大的攻势，便向国王约瑟夫·波拿巴报告了该情况，供其参考以进行适当的部署。我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马里·弗朗索瓦·奥古斯特·德·卡法雷利将军，让他在必要时为我提供援助。
由于物资匮乏，部队集结时无法获得足够给养。尽管如此，我在萨拉曼卡仅有的八、九个营都已准备好几天后迎战英军。
1812年6月12日，英军经过阿格达。1812年6月14日早晨，我得到消息，随即命令部队集合。1812年6月16日，英军到达萨拉曼卡前方。
1812年6月16日晚到1812年6月17日，我撤离萨拉曼卡，但仍然在堡垒中留下了一支守备部队。建造这座堡垒时，大家非常卖力。现在它处于防御状态。我从萨拉曼卡继续向前走了六法里，然后集结了五个师。我将英军的前哨部队拦截下来，了解到对方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看来，英军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在圣克里斯托瓦尔美丽的高地和坚固的阵地上开始围攻萨拉曼卡堡垒。其余部队都加入了我的部队。我虽然知道到处都是难以克服的障碍，但仍在萨拉曼卡城外六法里[1]处迂回。把英军逼到另一个战场上，总比在其占绝对优势的地方开战好。此外，考虑到各种情况，我希望延长作战时间，因为我刚刚收到马里·弗朗索瓦·奥古斯特·卡法雷利·杜法尔加将军的一封信，得知他已集合部队准备来支援我。我再次率军来到萨拉曼卡。英军的围攻暂时停止。对峙持续几天后，英军再次开始围攻萨拉曼卡堡垒。
我离萨拉曼卡堡垒不远，通过约定的信号每天都能了解到那里的情况。1812年6月26日和1812年6月27日的报告称，萨拉曼卡堡垒还能坚持五天。于是，我决定经托尔梅斯河，在左岸采取行动。我严密把守阿尔瓦要塞，它为我开辟了一条渡河通道，开拓了一条新的作战路线，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据点。1812年6月28日晚到1812年6月29日，我部署准备渡过托尔梅斯河。
1812年6月27日晚，火力更猛了。英军虽已疲惫不堪，但仍全然不顾，继续向堡垒发射炮弹。不幸的是，萨拉曼卡堡垒因存放了大量木材，不一会儿变成了一片火海。尽管勇敢的卫戍部队抵挡英军的进攻，但凶猛的火力摧毁了防御工事、弹药库和给养，使士兵们陷入最可怕的境地。1812年6月28日中午，光荣地击退了英军两次进攻，并使其损失了一千三百多人——两倍于法军的兵力之后，我们才不得不投降。
一方面，英军在托尔梅斯河以外的行动已没有更进一步的目的。另一方面，一切迹象表明，我现在应静待北方军的增援。因此，我决定重新接近杜罗河的军队，然后安全地渡河，以防英军进攻我们。杜罗河附近有一条绝佳的防线，于是，我们静待时机准备反击。
1812年6月28日，我率军在瓜雷尼亚河岸扎营，1812年6月29日来到特拉班霍。英军倾全军之力随后追击，并在萨帕迭尔河占据了一个阵地。1812年7月2日，英军经过了托德西利亚斯的杜罗河，于是，我选择将杜罗河作为我行动的中心。杜罗河防线严密—我在可能进入杜罗河的每条路线都详细地部署了防御措施。我确信法军能够击败英军的每次进攻，以防英军过河。
1812年7月3日，在我们渡过杜罗河的第二天，英军几次试图通过波略斯。对英军来说，波略斯是个非常有利的地方。不过，我布置的部队，加上几发炮弹，就足以使其立即放弃计划。
我一直期待能从北方军得到一些补给品，因为北方军曾多次向我庄严许诺此事，所以我继续努力试图增加军队的力量。我的骑兵数量远不如英军。除了在西班牙的战马，英国人有近五千匹马。此外，英军还与法属德意志团合并一处。而我军战马不超过两千匹，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怎样才能克敌？如何利用可能获得的优势？我只有一个办法来扩充我的骑兵部队，那就是征用平民的马去服役，或者征召那些无权配备战马的人的马。有些人养马的数量已超过规定，我也把他们的马征用了。我毫不犹豫地这样做是因为这关系到军队的切身利益，关系到行动的成败，所以我下令扣押那些马匹。后来，我又从安达卢西亚护卫队那里搜罗来许多马匹，并且评估了这些马的价值，依此付了征用款。这项措施执行得很顺利。在八天的时间里，部队增加了一千名骑兵。我重新集结骑兵，总共有三千多人。
与此同时，我仍然希望北方军能向我伸出援手，北方军似乎已经开始履行诺言，但我还没有看到任何效果。
葡萄牙军第八师占领了阿斯图里亚斯。莱昂省和贝尼芬特省驻军从驻地撤退，与其他军队完全隔绝了—没有任何补给品，与北方军也没有任何联系。一方面，本应从巴约讷来的特林卡多斯无法前往希洪；另一方面，北方军的指挥官虽然已正式答应派兵增援，却没有在底巴河上架起浮桥，设立岗哨。由于缺乏运输工具，撤退部队只能带很少的弹药—消耗完就没有供给了。部队据点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危急—英军很可能顷刻间占领此地。这里孤立无援，仿佛完全与发生在卡斯蒂尔平原上的重大事件无关一般。
考虑到目前的形势，加上自身对西班牙的了解，让-皮埃尔-弗朗索瓦·博内将军认为撤离比前进困难得多。英军随时可能进攻，于是，让-皮埃尔-弗朗索瓦·博内将军决定撤离阿斯图里亚斯，并在雷诺萨驻扎。当知道法军葡萄牙军第八师正与英军针锋相对，一触即发时，他毫不犹豫地开始行动，并重新加入了战斗。
我知道此时增援对我的骑兵有多重要，可惜后来再没有听到关于北方军的任何正面消息。此外，我还听说了英军加利西亚军队的行军情况。过几天，我就得派一支部队去将其击退，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目前情况已经大大改善，但我仍非常担心贻误战机会导致形势进一步恶化，而这时英军正在逐渐占据优势。
因此，我决定重新夺回杜罗河。不过此次行动非常困难，需要极其谨慎，因为如果没有周密的策划，那么在随时准备应战的英军面前，我们是不可能重新夺回杜罗河的。1812年7月13日到1812年7月16日，我们进行了多次前进与撤退，以蒙蔽英军。我假装要经托罗转道而行，却在托德西利亚斯转道，并迅速前进。这一行动非常成功，使整个军队全部渡河，并向远处移动，其间未遭遇英军一兵一卒。
1812年7月17日，法军占领了纳瓦-德尔雷伊。正在全力进攻托罗的英军，只能迅速把两个师派到托雷西利亚的奥登，其他部队则从各地重新集结。”
1812年7月18日早晨，我们在托雷西利亚的奥登发现了这两个师。因为它们没有料到法军全员参战，还以为能平安无事地争取一些时间。然而，当看到我们向前进发时，英军就设法退到一个山脊上，俯瞰着我们前进的村庄。
彼时，我们已经离英军非常近了。如果我有一支比英军更强的骑兵，就能轻易消灭这两个师。尽管兵力相差悬殊，我们并没有停止对英军穷追猛打。在三小时的行军中，英军一直被我们的炮火压制。我下令从后方和侧面追击英军，令其难以招架。在众骑兵的掩护下，英军分散开来，想要重回瓜雷纳河。
到达瓜雷纳河谷的高地时，我们看到河左岸聚集了一支英军。瓜雷纳河谷地形非常崎岖，宽度中等。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其他原因，英军大部分人都在山谷底部，离我们据守的高地只有半门大炮的距离。因此，我一到高地就立即下令部署四十门大炮排成一排，给英军造成重大伤亡，并击退了英军。部队分两列行进，由贝特朗·克劳塞尔将军指挥的右路纵队离左路纵队有一段距离。贝特朗·克劳塞尔将军到达时，其麾下兵力已不足，但仍然以为自己能够攻占瓜雷纳河左岸的两个高地作为掩护。然而，由于这次进攻兵力匮乏，贝特朗·克劳塞尔将军的部队无法形成阵势。英军觉察到这一点，就向他的先头部队进攻，迫使其后撤。这次短兵相接中，我们遭受了一些损失。尽管支援步兵的龙骑兵师向英国骑兵发起猛烈冲锋，但卡里耶将军在离第十三团稍远的地方被俘。
1812年7月19日整晚，部队都坚守阵地，1812年7月20日一整天仍是如此。历经1812年7月18日的极度高温和极度疲劳后，士兵们也该休整一下，等待掉队的队伍重新会合。(www.xing528.com)
1812年7月19日16时，受了重创的左路纵队又重新拿起武器，向瓜雷纳河上游进发，集结在奥尔莫。我希望能同时给英军造成威胁，便继续率军向瓜雷纳河上游推进，以便顺利渡河。如果英军大举进攻瓜雷纳河上游，我们就能迅速占领其阵地。英军在后紧紧跟随。
1812年7月20日，天还没亮，部队就开始向瓜雷纳河进发。先头部队迅速渡河，河的那一段很浅，河岸边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一直延伸到萨拉曼卡附近。英军也试图占领瓜雷纳河上游，但没有成功，接着又企图沿一条平行的高地前进。该高地与英军刚刚离开的阵地相连，所以如果我发起进攻，这里处处都能给英军提供阵地。于是，两军只好尽可能迅速地平行前进，始终保持部队间的联络，以便随时战斗。英军想先于我们到达达坎塔皮诺斯，就派了一列纵队进攻那里，但没有得逞。因为我派往达坎塔皮诺斯的轻骑兵和先头部队第八师行进迅速，所以英军不得不放弃抢先计划。此外，从另一个平原延伸过来的一条路离我们太近了，位置正合适。我们可以用几门大炮控制此处，这让英军很恼火。英军大部分部队不得不冒着炮火前进，其余的人则必须重新翻越群山以避开炮火的袭击。最后，我派龙骑兵进攻英军阵地。我们的骑兵数量如果能再增加一些，就有机会俘虏英军三千名掉队的骑兵了。为了阻止我们追击，英军步兵拼死抵抗，运走了伤员。尽管如此，我们仍俘虏了三百多人，缴获了一些物资。晚上，我们在鲁维奥村的高地安营扎寨，在托梅斯地区驻扎下来。英军则到达圣克里斯托瓦尔。
1812年7月21日，我得知英军没有控制阿尔瓦的托尔梅斯河，便派一支部队驻扎在那里。当天，我分两队过河，沿着树林的边缘前进，在阿尔瓦的托尔梅斯河和萨拉曼卡之间扎营。朝这个方向走的目的是向左继续前进，以便把英军赶出萨拉曼卡，争取更大的作战优势。我决定加强防御，从而使英军束手无策。总之，我要尽可能地接近英军，利用其可能犯的一次错误，对其迎头痛击。
1812年7月22日早晨，我到卡尔巴拉卡的阿巴约高地上去侦察英军。我发现有一个师刚刚到达，其他部队也正在向相同的方向集结。两军的观察哨各开了几枪，很明显，英军打算占领离自己后方一里格远的特赫雷斯的阵地，在离萨拉曼卡有1.5里格远的特赫雷斯，英军聚集了大批部队。而且，如果法军集结一处，那么在特赫雷斯的行动可能会很困难。我下令所有部队做好准备，根据情况采取行动。
我们和英军之间有一些孤立的据点，即阿拉皮莱斯高地。我命令让-皮埃尔-弗朗索瓦·博内将军攻打其中一个的据点。他率部迅速而轻松地完成了任务。英军下令守护阵地，但被我们控制在二百五十英里以外的地方。如果法军左翼与英军开战，这里就能作为右翼的据点。第一师奉命占领并保卫卡尔巴拉卡的山脊。该山脊四周是一个又大又深的峡谷。第三师在后方负责支援第一师，而第二师、第四师、第五师和第六师都在树林的最前面，即阿拉皮莱斯据点后方，可以同时向各方出击。第七师占据了树林的左前方，那里地势极不平坦，很难进入，我排好了二十门大炮。轻骑兵被派去清剿英军左翼，并在第七师前面就位。龙骑兵留在了军队右边的第二排。这就是1812年7月22日中午的作战部署情况。
英军与法军平行相对，其右翼向特赫雷斯山靠近，而英军撤退时总会在那里设立据点。
在炮兵占领的卡尔巴拉卡山脊前面，有另一个宽大的山脊便于防御，对英军的行动有更直接的影响。有了这种有利地势，傍晚时分我就可以设法利用英军在塔马梅斯的通道发起进攻。虽然英军把守严密，几乎无法靠近，但我们必须完成使命占领这里，因为英军已经巩固其核心部队，可以集结进而展开攻击。
因此，我命令第五师在卡尔巴拉卡山脊右侧，对抗来自阿拉皮莱斯的火力；第七师负责支援第五师；第二师作为后备部队支援第七师；第六师负责占领树林顶端的山脊，那里还有大量大炮。我给让-皮埃尔-弗朗索瓦·博内将军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命令第一百二十二团占领卡尔巴拉卡山脊和阿拉皮莱斯之间的一个据点，该据点直通阿拉皮莱斯村的入口。最后，我命令龙骑兵司令皮埃尔·弗朗索瓦·格扎维埃·布瓦耶将军派一个团进攻马克西米利安·塞巴斯蒂安·福伊将军的右翼，另外三个团来到树林前面第二团的侧翼。这样一来，万一英军进攻卡尔巴拉卡山脊，法军就可以从山脊右侧进攻，而轻骑兵则可以从左侧进攻。
遗憾的是，这次行动大部分都未能有序执行。接到命令后，第五师向左翼前进。奉命支援的第七师向阵地挺进，而第二师仍然留在后方。我很清楚这些违背命令的行动可能造成什么后果，决定当场自行补救。补救是件很容易的事，因为英军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与此同时，我接到报告说，英军已经有新的部队从其左翼行进到右翼。我命令第三师和第四师沿着树林边缘前进，以便在需要时部署兵力。1812年7月22日16时30分，我来到卡尔巴拉卡山脊上，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就在这时，一颗炮弹打中了我，打断了我的右臂。因此，我再也不能指挥法军作战了。
我本来要把宝贵的时间用在整顿左翼的部署上，但毫无成效。指挥官的缺位造成了群龙无首，引发一阵混乱。时间在流逝，英军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最后，1812年7月22日17时，英军认为此时形势有利，便猛攻法军兵力不足的左翼。左翼几个师击退了英军，但自己也乱了阵脚，因为它们没有协调统一的行动，缺乏有效战术。我派来支援的后备师后来也加入了战斗。
每位将军都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尽其所能顾全大局，结果却顾此失彼，难以挽回大局。炮兵英勇进攻，捍卫了法军的荣誉，使英军遭受巨大损失。勇敢的第一百二十团负责守卫据点。炮兵被击退后，三百多人当场阵亡。从山脊撤退到树林边缘后，英军又展开新的攻击。马克西米利安·塞巴斯蒂安·福伊追击法军炮兵团。炮兵团奋力还击，打退了英军。我们应该把最崇高的赞美献给这支炮兵团的将士们。从这时起，法军向阿尔瓦的托尔梅斯撤退，没有受到英军的袭击。我们损失了约六千人。
由于没有拆卸，大炮是无法运走的，于是，法军放弃了九门大炮。所有其余的行李、炮兵物资及所有属于军队的物资都被运走了。
尊敬的战争大臣，我很难向你表达我断臂时的心绪起伏。我多么希望那天受到的是致命伤，一命呜呼便不用再忍受分离。我离不开我的军队！我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也深知在两军随时都会开战时，总指挥是多么重要。
1812年7月23日，军队从阿尔瓦托尔梅斯河撤退，在佩内兰达向杜罗河方向前进。英军的全部骑兵集结起来袭击我军的侧翼卫队。这支卫队由第一师的骑兵组成，后撤并排成方阵抵抗英军。其中一路被打垮了，其他几路仍在坚持抵抗，尤其是第六十九师的骑兵用刺刀杀死了两百匹英军的战马。从那以后，英军再没有对我们发起任何进攻。
贝特朗·克劳塞尔将军负责指挥侧翼卫队进行此次抵抗。我将前往布尔戈斯好好休息，接受照顾，从严重创伤中恢复过来。伤口使我痛苦，而我的伤对军队的可怕影响更令我饱受折磨。
将军们英勇作战的勇气及在困难情况下做出的周密部署，都远非我语言能够充分说明。我特别要提一下让-皮埃尔-弗朗索瓦·博内将军。他已在军中久负盛名，受人爱戴。我还应该提到指挥第六师的埃卢瓦·夏尔马涅·托潘将军。贝特朗·克劳塞尔将军虽然受了伤，但并没有退出战场，最后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炮兵的将军们非常出色。虽然我们遭遇了不幸，但卓越的军官们值得铭记。我要记下他们的姓名，并请求皇帝奖赏这些勇士们。我还必须要提到第一百一十八团勇敢的副中尉吉耶莫。他跳上英军阵地砍下了拿旗人的胳膊，夺取了旗帜，尽管受了严重的枪伤，但仍坚持把旗帜带了回来。
我们为失去了以下英雄而无比遗憾：死于枪伤的师长克洛德·弗朗索瓦·弗雷将军、战死沙场的让-纪尧姆-巴泰勒米·特雷莫利埃将军、负伤的让-皮埃尔-弗朗索瓦·博内将军、贝特朗·克劳塞尔将军及旅长梅内将军。
请您接受我的崇高敬意。
拉古萨公爵奥古斯特·马尔蒙元帅
【注释】
[1]法里，长度单位，1法里约等于4千米。—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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