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英军再次登陆葡萄牙—《半岛战争回忆录》第二章

英军再次登陆葡萄牙—《半岛战争回忆录》第二章

时间:2023-08-1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809年7月2日晚,亨德森船长的“冠军”号战舰停泊在了塔古斯河。一旦法军再次占领里斯本,它可以从本国海岸转移人员。在此期间,所有法军士兵都被赶出了葡萄牙—法军对葡萄牙的第二次入侵已被击退。西班牙军队虽然战败,但并未气馁。与此同时,英军的十个营则刚刚抵达塔古斯。英国、美国和葡萄牙政府似乎下定决心,要满怀热忱、慷慨激昂地斗争到底。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座城都与英军最近在葡萄牙看到的城镇形成鲜明的对比。

英军再次登陆葡萄牙—《半岛战争回忆录》第二章

1809年7月2日晚,亨德森船长的“冠军”号战舰停泊在了塔古斯河。

根西岛

在加入第二十九团的路上,我曾和亨德森船长一起从朴次茅斯乘船前往根西岛。在根西岛,亨德森船长率领一支运输船队,船上满载着第三十四团、第三十九团和第五十八团预备部队。直到亲眼看到船队安全到达目的地后,我和亨德森船长才离开。当船驶入内河时,夜色已晚,一片漆黑使英军无法欣赏美景。黎明时分,里斯本城在壮丽景色之中显得庄严雄伟。此时,宽阔的水面上停着许多艘各国的船,紧挨着英军船的是“巴夫勒尔”号。“巴尔勒夫”号上有九十八门火炮,上面挂着海军上将乔治·克兰菲尔德·伯克利的旗帜,壮丽的塔古斯河上的每艘船都服从他的指挥。

乔治·克兰菲尔德·伯克利

各种战舰和小船随处可见。英国海军轻巧实用又十分优雅的索具与其他各种船上杂乱松散的装载绳索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里斯本会议期间被扣押的俄罗斯战舰正停靠在里斯本城边,看上去就是一个十足的庞然大物。与此同时,一艘外形美观的大型葡萄牙战舰也停泊在阿尔马达河边,似乎正处于随时待命状态。一旦法军再次占领里斯本,它可以从本国海岸转移人员。从四面八方驶来的J型船也在此停泊,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运输队伍。往来的船进进出出,为生动有趣、多姿多彩的场面又平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里斯本城

从远处看,可以清晰地看到里斯本的地理位置及流淌其间的璀璨河流。正因如此,里斯本才算得上一座伟大又美丽的城市。与其他大城市不同,除了埃斯特雷利亚修道院,里斯本的建筑没有任何塔尖或圆顶装饰,外观都千篇一律。但有所不同的是,建筑所处位置的地势很不平坦,从塔古斯河岸起逐渐升高,而绝大多数的建筑又都用浅色石头作为材料,从而使整座城市及周边地区连成一大片蔚为壮观的华丽景象。里斯本城之所以无与伦比,或许也是因为它拥有这种壮观的景象。

在此期间,所有法军士兵都被赶出了葡萄牙—法军对葡萄牙的第二次入侵已被击退。达尔马提亚公爵尼古拉·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在波尔图被驱逐出境后,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军队便开始在西班牙埃斯特雷马杜拉展开进攻行动。这开创了半岛战争光明前景的新纪元。西班牙军队虽然战败,但并未气馁。在某种程度上,装备的提升更加激发了西班牙士兵的作战积极性。英军刚刚结束了一场短暂而辉煌的战役,反法联军也占据了边境要塞。然而,由于帝国卫队和其他部队前往德意志,以及不得人心、人人自危的战争造成的惨重伤亡,法军兵力锐减,士气不振。与此同时,英军的十个营则刚刚抵达塔古斯。趁此绝佳良机,来自英国和美国的供给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英国、美国和葡萄牙政府似乎下定决心,要满怀热忱、慷慨激昂地斗争到底。

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

皇帝拿破仑·波拿巴回到了维也纳。他的哥哥约瑟夫·波拿巴在西班牙担任法军总司令,让-巴普蒂斯特·茹尔当元帅担任参谋长。在半岛委任的其他元帅对约瑟夫·波拿巴与让-巴普蒂斯·茹尔当元帅的军事决断没有信心,甚至还互相嫉妒,自以为是。在这种情况下,1809年7月8日,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将自己的大本营设在了普拉森西亚。

让-巴普蒂斯特·茹尔当元帅

罗伯特·克劳福德将军率领由第四十三团、第六十二团和第九十五团组成的旅离开里斯本,前去与主力军会合。这三支装备极其精良的部队虽然还从来未上过战场,却真真切切地体现了法军严明纪律、强健的体魄及卓越的军事作风。

从我到达葡萄牙的那一刻起,人们就对加入我的部队很感兴趣。正巧,我在里斯本遇到了第二十九团的塔克上尉,他也有同感,同意采用最快速的方式组织人们参军。为了加快进度,我和塔克上尉决定坐船前往比利亚达,并设法获得了一张委任状。1809年7月14日上午,我们出发,一路沿塔古斯河而行。

塔古斯河右岸长满了橄榄树,地势很高,风景如画。比利亚达距离里斯本三十六英里,是一个非常小的村子,周围一马平川,毫无生趣。我和塔克上尉下了船,开始陆地行程。到达圣塔伦时已经很晚了,我们很难找到地方借宿一宿。不出所料,对深更半夜前来叨扰家人的不速之客,当地居民显得并不是那么热情。他们丝毫没有兴高采烈地迎接我们的意思,表现出来的只有冷漠、倦怠和猜疑。不管是什么动机引起了他们的这种反应,我和塔克上尉都只能猜测,他们之所以冷漠,是因为从我们这里得不到任何补偿。翻过富饶肥沃的古勒冈山谷,1809年7月15日早上,我和塔克上尉到达了阿布兰特什。阿布兰特什是葡萄牙最美丽的城镇之一,坐落在塔古斯河旁的一片高地上。

阿布兰特什城规模很大,位于其北部的圣安东尼奥修道院格外引人注目,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到了1809年7月15日晚上,我们又继续前行,渐渐地远离了美丽的景色,转而前往一个荒凉而沉寂的地方。1809年7月15日深夜,我们到达了佩尼亚斯科萨。从佩尼亚斯科萨到新文达什的道路非常难走,周围无比荒凉。经过贫穷的佩尔迪冈之后,我们来到了布朗库堡。从布朗库堡到西班牙边境,引人注目、值得一提的地方便没有了。这条路横穿新伊达尼亚和萨尔瓦特拉。萨尔瓦特拉建在海拔极高的高地上,俯瞰着王国边界的埃尔哈斯河。而就在萨尔瓦特拉的正对面,也是在陡峭的高地上,废弃的佩尼亚菲耶尔城堡堡矗立着,似乎被当成了西班牙边境的一座瞭望塔。

大萨尔萨坐落在山谷中。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座城都与英军最近在葡萄牙看到的城镇形成鲜明的对比。城内建筑鳞次栉比,房屋看起来整洁、舒适。位于阿拉贡河右岸的科里亚是主教的居住地。科里亚四周都是古老的城墙,里面的大教堂是我在西班牙见过的最矮小、最不起眼的一座了。

科里亚的阿拉贡河又大又深,流经平坦的乡村地区,其间树林茂密,遍布着许多精耕细作的农田。一座由七个拱门组成的大桥从城镇一直通到河岸边,但河面上没有桥。正如一句西班牙谚语所说:科里亚是一个“桥没有河、河没有桥”的小镇。

经过一天长达十四里格的奔劳,1809年7月17日深夜,我和塔克上尉到达了普拉森西亚。普拉森西亚是位于肥沃平原中心地带的大城,周围群山环抱。普拉森西亚是个幸运之地,因为查理五世选择在这里颐养天年。查理五世把自己精彩人生的最后几年都献给了这个地方。在整个西班牙领土范围内,条件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似乎再也找不出来了。无论是气候、美景、地理位置,还是与世隔绝的僻静程度,普拉森西亚都是独一无二的选择。普拉森西亚莫的大教堂虽然不够雄伟壮丽,但建造得非常精妙。

英军已向马德里方向前进,只有老弱病残留在了普拉森西亚。1809年7月20日早上,我和塔克上尉启程,翻过普拉森西亚前面的群山,来到了铁塔尔河谷,从铁塔尔河谷经过马哈达斯村,一路在巨大的橡树林中穿行,经常可以靠近浪漫而美丽的铁塔尔河岸边。我和塔克上尉从临时搭建的巴扎戈纳桥渡过了铁塔尔河。中午,我们到达拉斯洛马城堡附近。美丽的拉斯洛马城堡坐落在森林中央的一座山峰上。河流蜿蜒穿过宽阔的山谷,河岸上满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在炎炎烈日下平添了几份树荫,带来丝丝凉爽。河岸左侧远处是高耸的格雷多斯山,将埃斯特雷马杜拉和萨拉曼卡隔开。格雷多斯山顶上常年积雪覆盖,景象异常壮观。陡峭的岩壁轮廓优美,落下的倒影正好笼罩着山下延绵不绝的树林,看上去十分壮丽。

在奥罗佩萨,英军发现反法联军没有驻扎在这里。但有消息称,法军后方发生了一点小状况。事不宜迟,1809年7月23日2时,我和塔克上尉在塔拉韦拉-德拉雷纳附近的营地与第二十九团会合。我和塔克上尉从奥罗佩萨骑来的马被牵走之后,甘特莱特上尉让我们住在他的帐篷。我和塔克上尉披着斗篷休息,直到1809年7月23日3时30分,部队开始全副武装。

法军就在附近,如果英军再往前一点,两军就很有可能短兵相接。由于担心交战随时会发生,我和随行人员都将被卷入战火之中,因此,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考虑我所在这支部队的处境了,简而言之,除了继续前进,我们别无选择。有意思的是,在这种充满戏剧性而匆忙的情况下,英军没时间按规矩接受命令,很快就被打散了,而这也是没有立即前进的必然结果。

塔拉韦拉位于塔古斯河右岸,当时是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和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的大本营所在地。五万多名英国和西班牙士兵组成的军队在附近安营。前线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的法军部队驻扎在阿尔贝切河左岸的高地上。

在理查德·斯图尔特准将的率领下,由第二十九团和第四十八团组成的旅及特遣队第一营共同组成了一个师,由罗兰·希尔爵士担任师长。直到1809年7月27日晚上,罗兰·希尔爵士的师才占领了塔拉韦拉前面的橄榄园。橄榄园位于通往圣奥拉利亚和马德里道路的左侧。

1809年7月23日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反法联军继续留在塔拉韦拉,同时,法军也没有撤出前线阵地。面对力量如此薄弱的法军,英军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似乎有些令人费解。英军对一切都毫无把握,除非亲眼看见或亲耳听到军队的命令,其他一切都是夸张的谣言或错误的猜测。英军士兵被告知,上了年纪的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否定了战斗主张。他如果真的为此找了个理由,就只有被挖苦和嘲笑的份儿了。但无论出于什么动机,反法联军都让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在夜间毫发无损地撤走了他的部队。1809年7月24日一早,开始进攻法军阵地时,反法联军这时才发现法军早已离去。在确认过局势以后,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下令部队停止前进。但西班牙将军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带着特有的傲慢,独自冲上前去追赶法军。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的士兵接连不断地渡过阿尔贝切河,仿佛只有比利牛斯山脉才能像铁栅栏一样拦住他们。罗兰·希尔爵士的师向后撤了一段距离,占领了从前驻扎过的地方。连不知内情的旁观者都能看出异常—军队从前是协同行动的,现在被分开了,由最弱的那部分去追击法军。一部分英军也渡过了阿尔贝切河,抵达塔拉韦拉前方十英里处,而剩下的人仍然无动于衷地在塔古斯河岸边静静体会半饥半饱的滋味。

自从来到半岛,怀特上校指挥的第二十九团就历尽了苦难。虽然人数减少了,但士兵们仍然坚守着英勇无畏的本色和严明的纪律。一套成熟、卓越的制度,应该能够未雨绸缪地应对损兵折将的局面,即使是偶尔更换指挥官,全团士兵也能坚守旗帜屹立不倒。每次但凡消耗兵力过多,部队都能有效地恢复其原有的纪律和作战水平,做出最明智的判断,消除影响制度的致命风险,确保部队长期得以存续,不管是人员所剩无几,还是在哪里重整旗鼓,部队都能够犹如野火一样坚忍顽强。

1809年7月25日,我们没有听到西班牙军队的消息。1809年7月26日,虽然炮兵发信号宣布了西班牙士兵的归来,却只是空手而归。隆隆的信号炮声越来越近了。掉队的士兵陆续回到了后方,整片天空都放晴了。我们在圣奥拉利亚道路附近尽情欢乐。身着各式服装的人成群结队,到处都是。

1809年7月27日上午,我们了解到,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麾下的一部分士兵已经转移到后方,一列列队伍正朝着同一方向行进。透过飞扬的尘土,一些军容不整的人偶尔可见。他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堪称绝佳时机的行军又开始了:骑兵、参谋官、乐队、羊群与牛犊,以及大炮、小车、四轮马车与大篷车。当注视着这个稀奇古怪、杂乱无章的场景时,我们甚至忘记了眼前这一切关乎大家的生死存亡。西班牙军队的士兵即使行军条件稍好,场面也跟我们现在看到的差不多。他们在丝毫没有受到法军压力的情况下,撤退时却仍然如此混乱。虽然行军的命令恰逢其时,但当时西班牙军队仍然是指挥不当、执行不力、纪律不严,并且在大多数方面都效率低下。在行军队伍里,我发现了一队比利亚维西奥萨轻骑兵。与其中一名士兵攀谈时得知,这名士兵曾和詹姆斯·利思将军一起参加过1808年的战役。他还告诉我,阿尔门达雷斯男爵前一天在圣奥拉利亚的战斗中受伤了。

胡安·德奥多诺格·奥利安

西班牙军队终于在我们附近行军了。我们所在的橄榄树林重返宁静,虽然枪炮声偶尔传来,但转移的命令仍未下达。第二十九团的几个军官凑在一起。这时,西班牙将军胡安·德奥多诺格·奥利安骑着马从阿尔贝切的方向过来。他显得非常激动,说我们可能没有意识到法军已经在渡河了,并让我们立即发起进攻。我们收到这个消息的反应与他当时的感受明显不太相符。我们只是感谢他,并补充说,当有必要拿起武器时,将军们自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又过了一个小时,枪声越来越近,响个不停。我们也开始感到奇怪,怎么还不下令进攻?然而,最终,这支全副武装的法军开始向左行进,从西班牙军队和英军中间穿了过去,占领了此前由西班牙军队和英军守卫的阵地。而英军往左行进,向前线推进,主力部队第二十九团跟在打头阵的第四十八团后面,然后一直保持队形,继续向前推进到大概位于塔拉韦拉和无人高地中间的位置。但很显然,从地理位置和重要性来看,无人高地是必然的选择,毕竟这儿也是附近最有利的制高点。

法军的一个旅在亚历山大·坎贝尔准将率领的旅附近短暂停留,后面有一座未完工的西班牙要塞。趁天色尚早,我们再次向山上进发。越向阿尔贝切方向靠近,枪声就越密集。亚历山大·麦肯齐将军的一个步兵团退下来了,正好与我们相遇。天渐渐黑了,快接近山脚时,猛烈的炮火在前方燃起,阻拦了去路,但我们仍旧坚持继续前进。

第二十九团在离无人高地不远处开始排列队形。在关系到军队生死存亡的千钧一发之际,第四十八团和特遣营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被打了回来。第二十九团接到命令全速前进,先头部队率先到达山顶,却遭遇了法军的炮火。此时,山坡上堆满了法军的尸体,但法军的士兵还是越来越多,并且随着鼓声,不断地发起冲锋。喊声不时传来,有人喊道,他们是英王直辖德意志团,其他人不要开枪。天太黑了,只有趁着枪响时那一道火光,才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进攻者的形象。第二十九团的先锋连居高临下地扫射近在咫尺的法军。伴随着英国步兵自豪的欢呼声,突袭取得了成功。其余人纷纷陆续到达,许多人密密麻麻地集结在山顶上,迅速横扫了眼前的一切。法军被击退到山脚下,山顶上则尸横遍野,哀号满地。此处地势极其有利,绝不容任何闪失。于是,第二十九团原地驻守,枪不离手地躺在倒下的法军士兵中间。一个阵亡法军士兵的步兵筒状皮军帽成了我过夜的枕头。

塔拉韦拉战役

英军在塔拉韦拉战场发起冲锋

黑暗的夜色下,强大的火力昭示着山顶争夺战异常激烈,胜负难定,这让指挥部的军官们感到焦虑不安。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亲自骑马到达战场,下令立即开炮。1809年7月27日晚,大炮被拉上了高地。大炮架起后,英军一时间占了上风,随后便是一阵寂静。午夜时分,寂静突然被塔拉韦拉的枪炮声打破,情报称,开火不是那种散乱无序的,而是对整条西班牙战线连续进行的。这虽然只是一次反攻,但规模大得出人意料。后来,似乎既没有人还击,也没有二次进攻。一切又归于沉寂。虽然我们对此极其担忧,但距离实在太遥远了,也就无法确定是什么引发了激烈的冲突,也不知道英军中有多少人会丢盔弃甲地逃走,毕竟这次攻击的火力猛得足以撼动最优秀的军队。

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骑马来到前线

几个小时过去了,似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去打扰夜晚的宁静。直到英军前面的炮车咯吱作响,黎明时分新一轮的战斗开始了准备工作。听声音可以清楚地判断,大炮已在不远处就位,就在英军所占领的高地对面。这次行动的喧嚣到底是英军侦察人员引起的,还是巡逻的骑兵接近英军岗哨引起的,都无法确定。一些散乱的枪声引起了短暂的警戒,但因为没有法军露面,所以大家很快就对这次警报释然淡忘了。

1809年7月28日拂晓。当第一缕亮光出现时,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集中在了对面法军的阵地上,以便确定他们的大炮设在了哪里,以及我们会受到何种程度的袭击。二十二门大炮架设在法军高高的阵地上,对准了我们,但肯定没有我们所处的位置高。尽管如此,我们据守的整座山头和山顶都恰好在其射程范围内。在法军大炮右侧,我们还可以看到一列列步兵。一场争夺山头的激战在所难免。

1809年7月27日晚上,攻下山顶的第二十九团在随后的整个战斗过程中,除了追击法军,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上面。于是,英军阵形发生了改变。整个英国步兵阵线的最左侧是特遣队,而右侧一直延伸到斜坡上的是第四十八团。在覆盖了三分之二阵地的橄榄树林中,第四十八团士兵逐渐淡出视野。

天色大亮,随着一声信号枪响,法军大部队开始行动。与此同时,法军的炮兵也开火了。在持续不断、猛烈的炮火压制下,英国步兵无法阻拦法军前进。刚开始进攻时,法军毫发无损,以坚定而迅速的步伐前进。而第二十九团受命埋伏在山脊后的不远处,士兵们随时准备出击。正是这种明智的安排,该团几乎没有受到炮火的影响,每一次炮弹不是打在士兵前面不远处的地上,就是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巨大的炮声连续不断,震耳欲聋,让人不寒而栗。英军在这里一边听着震天的轰响声,一边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向,丝毫没有将个人的生死安危放在心上,也没有考虑过想要立刻解脱。当时的场面令人记忆犹新。一位离我很近的老中士微微抬起头,说:“上帝保佑,这真是太可怕了!”我没有跟他讨论处境的好坏,只是劝他低下头。他马上欣然接受了我的提醒,并且在这场战斗结束时,我高兴地发现,他的脑袋仍在肩膀上扛着。此时此刻,没有其他军队参与,英军只能完全靠自己作战。

法军越登越高,当距离火炮打击的危险区域很近时,壮观的场面展现在面前。这座看上去空无一人的山顶,如今居然出现了一支正规军。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站在第二十九团的军旗下,指挥部队迎击。

弗朗索瓦·阿马布勒·吕芬一路长驱直入,此时却因遭遇英军突袭而停止前进。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下令冲锋后,第二十九团的右路和整个第四十八团的士兵们齐声高喊,整齐划一地冲了下去。短兵相接过后,英军将法军赶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两军前后正好隔着一道河谷的距离。追击途中,一切秩序都被抛诸脑后。为了消灭落荒而逃的法军,英国士兵们分成小分队前进。一时间,整个河谷里到处都是士兵。在一片穷追猛打的混乱中,英军右侧出现了一支法军,直奔乱军而来。这时,追击法军的英国士兵应该立刻集结起来,组织力量,向凭空出现的法军发起冲锋。这是一次难能可贵的伟大胜利,英军尽管已经支离破碎,但仍势不可挡。之前冲上来的法军就是英军冲锋的目标。英军在河谷悄然集结,然后向高处行进,形成势如破竹的反击,易如反掌地击溃了法军的第一军,把冲到前线的轻装部队都赶了回去。炮兵还在不时地开火,但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再没有什么像样儿的战斗能与早上击败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一役相提并论了。

塔拉韦拉的英军左侧是一片宽约一英里的平坦地带,北面有一座高高的岩石山峰,视野非常开阔。在这片平地上,法军部署了一些轻装部队。白天,这些轻装部队由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麾下的一个师牵制住了。双方偶尔有小冲突本来构不成多大的威胁,却收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这片区域的战斗进程并没有引起足够的戒备。在英军左边的山谷里,步兵后面是乔治·安森率领的轻骑兵旅。该轻骑兵旅由英王直辖德意志团第一轻骑兵团和第二十三龙骑兵团组成,骑兵们都下马列队排好。紧跟其后的是亨利·费恩将军率领队列齐整的重装旅,后面跟着的还有阿尔布开克公爵何塞·马利亚·德拉·奎瓦率领的西班牙骑兵。

击退法军的第一军之后,英军各部队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在原地停留了几个小时。其间,罗兰·希尔爵士率领的师为了补充水,下行来到英军前面的河边。其实,河里并没有多少水。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肯定没有人在意这点水,但是炎热似火的天气,再加上已拼尽了全力,实在让人口渴难耐,便只好想方设法解燃眉之急了。短暂的平静过后,更加激烈的冲突开始了。刚过中午,一部分法军便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再次发动进攻。整条战线上的士兵都已全副武装。法军开始向英军的中路和右路推进,一时间尘土飞扬。与此同时,在一大批骑兵的支援下,法军第一军形成了另一股力量,沿左路扑来。

乔治·安森

夜晚,法军部署了炮兵。在炮兵右侧与之成一条直线的地方,有一座小型建筑。在小型建筑右侧法军部署了欧仁-卡西米尔·维拉特率领的师。在河谷上游,弗朗索瓦·阿马布勒·吕芬及支援欧仁-卡西米尔·维拉特将军率领的第三师散开了阵型,遍布整个高地后方。一些西班牙炮兵也已到达了高地,不断向法军开炮,弹无虚发。这些士兵在军队里总能赢得所有人的钦佩,同时证明了西班牙人只要有人做榜样,树立信心,就能够在法军面前发挥自己的实力。

山上激战正酣,法军的长枪短炮一齐射向英军的整个中路和左路,并且火力极其猛烈。英军居高临下,对法军的每一步行动都洞若观火。整场战役最焦灼的时刻就在此刻。大批法军步兵接踵而至,似乎正向英军整条防线最薄弱的部分成功推进,即使是英军中路也很有可能无法成功击退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法军。

亚历山大·坎贝尔将军处在英军最右边,凭借一处要塞巩固了防御,守住了这一侧,这一点至关重要。他的军队坚定不移地与最强大的法军英勇作战,击退了奥拉斯·塞巴斯蒂亚尼,缴获了十门加农炮。战斗到目前为止仍没有丝毫逆转。

奥拉斯·塞巴斯蒂亚尼

约翰·科普·舍布鲁克

眼下,约翰·科普·舍布鲁克将军的师的正面和左翼遭受了猛烈的攻击。法军一拥而上,跟英国近卫军展开了白刃战,但在混战中很快无功而返。在这种情况下,英国近卫军像世界各地其他军队一样,开始穷追猛打。开始变得散乱—还没见过哪只部队能亮出刺刀冲锋后仍能保持阵线完好无缺的。随着不断向前行进,英国近卫军距离法军的炮火越来越近,这就更要命了。前去追击的英军遭遇了新兵与老兵混编的法军,被赶了回来。如果英军再这样乱哄哄地向前进,恐怕就很难再恢复队列阵型了。英国近卫军被赶过了之前占据的地盘,防线似乎已被突破。法军左侧的英王直辖德意志团虽然也拼尽全力地作战,但由于遭受了加农炮的严重打击,也开始败退。失去后备部队后,英王直辖德意志团是英军生死攸关的唯一屏障。现在,这个屏障也没了,真叫人惊恐万分。好在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当机立断,下令拯救了英军,同时,多亏了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行动非常迟缓。

英王直辖德意志团的士兵

从高处观察了战况后,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命令第二十九团下去应战。考虑到人数上的劣势,在出动第二十九团的同时,他又命令第四十八团开始行进,以牵制中路法军。第四十八团急速前进,迫使法军放弃了追击。英国近卫军得以重新集结,准备一鼓作气,再次奋力向前,同时,英王直辖德意志团也恢复了阵型。战斗重新打响。

在这次伟大的战斗中,山上的英军受到的压制相对较少,法军的炮火和轻装部队只对山顶上的英军产生了轻微的影响。中路的战斗顺利结束后,众人激动不已。欢呼声在高处一遍遍地回响,但不久就消失了。这时,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准备再次登场,这又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在之前的对抗中,弗朗索瓦·阿马布勒·吕芬和欧仁-卡西米尔·维拉特的部队一直犹豫不决,行动迟缓。面对现在这种局面,法军决定向高地发动一次进攻,甚至为此已经离开己方阵地,向前推进了不少。法军的轻型部队前哨战打得热火朝天,但像早上那样的进攻再也没有了。尽管如此,法军的右路还是给英军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法军在大批骑兵的支援下策动进攻,激战一触即发。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从第二十九团右边飞快地跃上山头,直直地俯视着乔治·安森将军的骑兵旅,他们正准备起身上马。一看便知,法军马上开始冲锋了。

乔治·安森将军的骑兵旅在一块平地上列队,与对面的法军之间没有任何明显的障碍物。地上的草又深又干,犹如滚滚波浪,掩盖了极其危险的沟壑。欧仁-卡西米尔·维拉特将军的部队就在前面提到的那座建筑物的右边。乔治·安森将军的骑兵旅与欧仁-卡西米尔·维拉特将军的部队都在第二十三龙骑兵团的正前方。其余部队则在后面布阵,并且大多数处在左翼,面对的是法属德意志团的轻骑兵,很快将成为法军冲锋的直接目标。

过了一会儿,乔治·安森将军的骑兵旅开始迅速前进,一路畅通无阻。骑兵们高呼呐喊,回声响彻峡谷,再没有比这更壮观、更令人兴奋的了。前方不远处,埃利上校骑在一匹灰色的马上,非常引人注目,他也是因为参战才第一次来到这条峡谷的。峡谷的各处宽窄不一,越往前越宽。他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稍稍减速继续前进。当他的马被峡谷拦住时,想要立刻发出警告却根本来不及。他费尽全力才跃了过去。刚到对岸,他就使劲向第二十三龙骑兵团的人打手势发出警告,提醒他们必须离开危险地带。然而,紧随其后的大队人马速度也很快,还没弄明白状况,甚至还没有注意到他的手势时,就已经来到了峡谷边上。这种情况对骑兵冲锋的影响非常严重,但一想到四五百名龙骑兵向两个严阵以待的步兵师发起连续进攻后的无上荣光,于是,这支骑兵旅只顾坚持到底。

这时,法军组成了方阵,猛烈开火,使形势立即发生了变化。英军骑兵旅的马匹有的倒在地上来回翻滚,有的则拖着落马的骑兵们来回飞奔。尽管法属德意志团的骑兵冷静地收缰勒马,但第二十三龙骑兵团的阵线已被冲散。骑兵们仍在向前疾驰。虽然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但在这个英勇的部队里,每个人都奋不顾身。趁着攻势稍缓,幸存者们尽可能快速向前冲去,穿过战火纷飞的阵地和左面的建筑物。

埃利上校和弗雷德里克·庞森比少校在前面率领着冲过来的一部分人马—看来军官们并不容易受困,并且他们好像还因为没能在法军步兵身上挥几刀而感到怒不可遏—朝着后面的骑兵冲了过去。至于法兰西骑兵们,有些被英军这次非比寻常的进攻吓呆了,有些可能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退却了。

现在,第二十三龙骑兵团的情况非常危急,直接原路返回已绝无可能。如果直接原路返回,幸存的士兵就必须再经受来自法军方阵近距离炮火的致命打击,并且尽管猎骑兵已经撤退,但还有一支骑兵队仍在他们前面。他们的右边是整个法军,左边则是法军步兵的后方—这是唯一可能的逃跑路线。下定了决心,他们便三三两两或单枪匹马地各自重返峡谷,在亨利·费恩将军所率旅的后方重新集结。第一次冲锋彻底失败后,亨利·费恩将军的旅已经停止前进。幸运的是,法军第一军没有进一步采取抢夺山头的行动。再次尝试也可能会面临同样的失败,因为法军六千名骑兵就在不远处,完全可以瞬间击溃这支支离破碎的队伍。(www.xing528.com)

法军八十门大炮现在又开始朝战场发射,不断摧毁着战场上的一切。傍晚时分,英军左边的峡谷里,又深又干的草着火了。就在高地的正前方,大火猛烈地燃烧着,迅速蔓延开来。第二十三龙骑兵团之前经过的整片平地和早晨弗朗索瓦·阿马布勒·吕芬的师进攻的山峰都成了一片火海,弥漫着滚滚浓烟。法军炮兵和狙击兵仍向高地射击;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的步兵也没有撤走,当务之急就是要确定会不会再遭到法军更猛烈的突袭。因此,我奉巴瑟斯特上校的指示,登上山顶,站在大炮旁边,负责报告法军的动向。枪声已经渐渐消失,第二十九团稍向后撤,脱离了法军的火力范围。

草非常干燥,燃烧速度快得惊人—大火迅速蔓延整个战场,死伤者的尸体到处都是。这条战线上的激战纷纷结束了,轻型步兵们早已躲得远远的。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及其手下的一些军官坐在东南方的山脊上,观察着即将撤退的法军。这时,一发火枪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膛,子弹虽然没有刺穿,却像一记猛拳,让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痛苦不堪。然而,他无暇顾及这枚子弹造成的伤害,只有听天由命。

由于长时间的劳累,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再加上饥渴难耐和大火炙烤,这场没完没了的战斗着实让人精疲力竭。大家都期盼着夜幕的降临。各处的法军都被击退,但英军毫无力气再去追赶。法军也被夜色笼罩,第二天是否还会卷土重来尚不可知。炮火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才渐渐停止,隔了好久才听到远处传来了微弱而缓慢的炮声,似乎为这场血淋淋又跌宕起伏的战斗奏响了尾声。

第二十九团在原地宿营,经过清点,共损失了一百八十六名将士。凭借顽强的斗争精神、战胜逆境的自制力、随机应变的决断力和英勇无畏的士兵,以及幸运地遇到了优柔寡断的法军极其不明智地反击,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在塔拉韦拉一战成名。

没有哪位将军能像让-巴普蒂斯特·茹尔当元帅和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一样,在一天之内犯如此多的错误。他们采用的计划中,哪部分是错误的或是考虑不周的很难指出。何况,这并不仅仅是一个错误的战术安排,而是一个接一个的错误事实。证明他们的主要战术安排毫无胜算时,他们非但没有调整兵力部署,反倒孤注一掷地全线出击。

1809年7月27日晚上,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未能占领山顶。据了解,他其实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熟悉,本可以毫无阻碍地率领法军穿过英军左侧的山谷,从而将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三万人围困在前线。此外,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在白天对英军左翼发动单方面进攻是欠考虑的。如果这时英国骑兵来到山谷,那么法军的纵队由于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很可能已经被全部歼灭。

法兰西帝国的元帅们如果不是进攻英军的侧翼,而是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在中路,略显军威,就足以拿下其余阵地—法军有十足的把握。然而,这些指挥五万人的将军们刚愎自用,把胜利拱手让给了一个营。而这个营又在英军团结作战的威胁之下,在同一位置消耗了另外五个营的有生力量。对法军来说,一切相互协作的部署似乎都到此为止了。1809年7月28日早晨,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被打败了,其他将军都在一旁观望。晚上,奥拉斯·塞巴斯蒂亚尼将军也遭遇了同样的命运,而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也同样不动一兵一卒。

驻塔拉韦拉法军将领确实指挥不力,但法军的步兵从来没有像这次战斗那样坚决而无畏地向英军发动进攻。这次胜利来之不易,充分证明了英军将士的英明神武。

酷热和劳累的一天过后,接下来就是寒冷而潮湿的夜晚。部队留在原地,既没有任何遮蔽,也没有食物。从来没有一支英国军队如此废寝忘食,连续作战。战役接二连三地发生,整个场面让人记忆犹新,其他一切似乎都被遗忘了。在过去的三十六小时里,在塔拉韦拉山上,一小片面包加上一些干净的水,就算是奢侈的食物了。

1809年7月29日天亮时,法军的主力部队已从视野中消失,只剩一支约一万人的部队仍占领着阿尔贝切左岸的萨利纳斯高地。但是因此,英军已经没有必要再把部队驻扎在原地了。1809年7月29日9时,第二十九团从高地出发,在山脚下的橄榄林中扎营。当英军慢慢地从两天前法军驻扎的高地上走下来时,飘扬的军旗上有一种高贵的色彩。无论遭受多么猛烈的进攻,他们都没有丝毫动摇,现在留给他们的是遗体、断臂、破损的推车及炮弹碎片。他们下山时,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发生激烈冲突的痕迹。不过,与法属德意志团交战的地方才是最可怕的。在那里,大炮和步枪大肆屠杀的场景似乎仍然历历在目。

塔拉韦拉战役结束后,英军收集阵亡者的遗物

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早晨,罗伯特·克劳福德将军率领的旅到了。士兵们经过战场,在阿尔贝切河岸充当前哨部队。塔拉韦拉镇挤满了伤兵,其中许多人处境很糟糕。在随军外科医生格斯里先生的积极努力下,第二十九团的伤员都住得比较好。他的医院显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在1809年7月28日上午,甘特莱特上尉被一颗子弹击中右太阳穴,伤得很重。1809年7月30日,甘特莱特上尉与世长辞。全团护送着他的遗体一直走到他倒下的高地。在1809年7月28日参战的西班牙军队中,有一小部分士兵表现得非常英勇,尤其是在亚历山大·坎贝尔将军击退第四团的进攻后冲锋陷阵的德雷骑兵团。然而,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率领的大部分士兵在战斗中都是无动于衷的旁观者。阿尔布开克公爵何塞·马利亚·德拉·奎瓦将军没有机会与庞大的法军骑兵部队交战,但其部队驻扎在山谷里非常有必要,势必对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的行动产生相当大的影响。

行动期间,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将军率二万五千人驻扎在托莱多附近,其消极缓慢着实令人费解。他只要迅速、果断地参与协作,就一定有显著的助攻效果。他本可以把塔拉韦拉的击退战转变成一场实质性的胜利,却按兵不动,把战局变得更加严峻,再没有比这更令人费解的了。

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将军

让-约瑟夫·德索勒将军

与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一样,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将军固执、昏庸、嫉妒心强,谁也不能指望他率领军队。在他面前的是由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奥拉斯·塞巴斯蒂亚尼将军和让-约瑟夫·德索勒将军组成的部队,虽然战败过但仍坚不可摧。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将军既没有合作的条件,也不愿合作。在他的后方,塔古斯河以北,有达尔马提亚公爵尼古拉·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埃尔欣根公爵米歇尔·奈伊元帅和特雷维索公爵阿道夫·爱德华·卡齐米尔·约瑟夫·莫尔捷元帅率领的法军。法军在普拉森西亚切断了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将军的退路,指挥军队沿阿尔马雷斯、庞特·卡德纳尔和阿尔坎塔拉穿过塔古斯河,迅速向奥罗佩萨挺进。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将军的军队没有获得补给,根本找不到足够的牲口来运输塔拉韦拉医院里的五千名伤员。

如果西班牙军队在纪律作风和战术水平上与法军相差无几,并且能友好地接受盟友指挥,随时准备支持英国将军的意见,那么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立即向马德里挺进并与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会合,也许是最明智的做法。否则,这么做就是疯狂之举。西班牙军队不可能留在塔拉韦拉,否则将极有可能被法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罗伯特·威尔逊爵士

在1809年7月28日的战斗中,弗朗西斯科·哈维尔·贝内加斯将军和罗伯特·威尔逊爵士的部队击退法军主力。至于其他法军,也不能立即返回塔拉韦拉。如果法军这样做了,那么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的军队就足以牵制住法军。要想拯救塔拉韦拉医院里的五千名伤员,英国将领或许只能从普拉森西亚原路返回,率领全部英军去跟达尔马提亚公爵尼古拉·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作战。因此,1809年8月3日早上,在塔拉韦拉与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告别后,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就率军向奥洛佩扎进发。英国人刚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就开始怀疑自己的住处是否安全。没过多久,法军给了他理由,使他认为越早接近盟友越好。毫无疑问,达尔马提亚公爵尼古拉·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将强力推进,力求阻止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继续实施他的作战计划。然而,西班牙军队全面撤退,使英军不得不立即采取行动。

现在,塔古斯河右岸已经没有安全的行动路线。幸运的是,位于蓬特-德尔阿索维斯波的一座桥是畅通的。1809年8月4日,英军通过这座桥渡过塔古斯河,在左岸的树林里扎营。1809年8月5日,天一亮,英军就向梅萨德伊沃尔走去,在离阿尔索比斯波桥六里格远的一个山谷里停下来过夜。1809年8月6日,英军继续前进,经过一条崎岖险峻的山路。按照常规方法,大炮根本无法通过很长一段山路。于是,步兵们也被派来帮忙。法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沿着山路继续前进。在这天行军时,第一次听到士兵们对缺乏食物的抱怨。士兵们拖着大炮艰难跋涉,再加上炎热的天气,使他们遭了大罪。尽管如此,一个鼓励的表情已足以让士兵们略感慰藉,抚慰他们因战斗而负伤的痛楚。

罗伯特·克劳福德将军率领的旅先于军队向阿尔马拉斯进发,以便看守渡河要道。幸运的是,迄今为止,法军只在塔古斯河右岸活动。如果法军在英国人到来之前就让部分兵力越过阿尔马拉斯—这完全有可能,那么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处境必然会变得更加尴尬。然而,当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到达德莱托萨的那一刻,他的军队毫无疑问就安全了,退路将不再受阻。1809年8月3日上午,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在塔拉韦拉的处境比约翰·摩尔爵士在萨阿贡的处境更加危险。但如前所述,英军能够脱身完全得益于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伟大的军事才能、坚定的决心、对战况的洞察力以及过人的智慧和谋略。不过,如果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遭遇的对手是拥有伟大军事才能的将军们,这一切也许都是徒劳的。塔拉韦拉战役证明了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只是自命不凡,达尔马提亚公爵尼古拉·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也只有在拿破仑·波拿巴的直接指挥下才算得上伟大。

显然,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如果当时能够对西班牙的配合程度或能力做出正确的估计,或者能够获得有关达尔马提亚公爵尼古拉·让·德迪厄·苏尔特元帅军队的真实底细的情报,就绝不可能在塔拉韦拉与法军交战。当然,可以肯定的是,行动开始后,他终于掌握了真实的情报。于是,这位英国将军审时度势的战术调整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之前犯下的错误。获胜后的第四天,即1809年8月4日,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面临的处境更加危险,甚至比圣奥拉利亚战役后贝卢诺公爵克洛德·维克托-佩兰元帅再次出现在阿尔贝切时还要严重。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后方有五万大军,其中包括五千多名骑兵,一百门大炮。第一军、皇家卫队和让-约瑟夫·德索勒将军率领的团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截至目前,法兰西帝国元帅们的计划看来是成功的,但他们不知道如何实施计划,放跑了更大的敌人。幸运的是,天才军事领袖拿破仑·波拿巴还远在千里之外!

1809年8月8日,英军将大本营设在了小村庄德莱托萨。德莱托萨村位于一处高地,在直通特鲁希略的途中。1809年8月9日早晨,西班牙骑兵和步兵再次跟随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足迹而出现。阿尔索比斯波桥已被攻占,格雷戈里奥·奎斯塔将军的军队全面败退。

现在,英军正在接近埃斯特雷马杜拉的耕作平原,尽管这时季节尚早,西班牙军队和法军又接连打了几个月的仗,使这片耕地饱受摧残,但仍有希望获得一些粮食供应,毕竟最近来自英国的补给完全不能保证准时到达。

从阿尔索比斯波撤退开始,漫长而疲惫的行军直到现在才结束。1809年8月8日到1809年8月10日,我跟随英军在道路还算平坦的乡间前进,稍感轻松。1809年8月10日晚上,英军在距哈赖塞霍不远的德尔蒙特河右岸扎营。1809年8月11日,军队渡过德尔蒙特河,在河左岸集结。这个营地所处的位置比河岸高出许多,所以视野毫不受无数参天大树的遮挡,风景绝佳。营地到河岸的斜坡虽然坡度很大,但并不险峻。这条缓缓流淌的河流水面很宽,水位很深。营地后面是大片的栗树或橡树林。从德莱托萨到特鲁希略的道路与连成一线的营地几乎成直角相交。英军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按兵不动待了几天。西班牙军队离开后,英军没有听到法军的任何消息,待在哈赖塞霍营的日子真是单调乏味。

1809年8月13日,在第二十九团盖尔上尉的陪同下,我骑马前往特鲁希略。此行的目的一是购买粮食,二是想换个环境,参观一下弗朗西斯科·皮萨罗[1]的诞生地。

特鲁希略是个大城镇,海拔很高,在平原上一枝独秀,从这里可以看到广阔、宏伟、多样的景色。英军一到特鲁希略,居民们就逃走了,但当知道英国人买什么东西都会付钱时,他们又回来了。人们恢复了信心,并建立了一种利己利人的物物交换制度。当然,每种东西都价格不菲。葡萄酒卖得最好,储藏的库存所剩无几,但当地居民想了个办法来应付供不应求的局面。他们认为盟友们都是离不了酒的人,而且也不会特别在意酒的品质。埃斯特雷马杜拉的葡萄酒并非优质葡萄酒。西班牙人又把这种劣质的葡萄酒进行稀释和混合,加工出的酒简直烂到无法形容,只是喝不死人罢了。不出所料,营地各支部队都派人去寻找食物,成群结队地涌向特鲁希略的大市场。于是,市场上不断上演着一幕幕荒唐可笑的剧情。商店里到处都是消费者,人们为了买到想要的东西大打出手,尤其是那些已经得偿所愿买到东西的人更是极大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在这个特殊的市场里,人们毫无身份差别,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要去购买生活必需品。军士长、团级军官、军医、士兵的妻子,甚至近卫军军官,都在庸俗地抢购肉类、蔬菜、巧克力、食品杂货,甚至是面包。

在广场的一处,有位贵族后裔,极不情愿做这种有辱身份的事,只好派他的仆人代劳。而另一处,一个更卑贱的中尉信使把最后一笔钱都花在了一只猥琐的四足动物身上,以至于在树林里美餐时,信使差点丢了性命—那玩意儿的毒性足以毒死整个团。

来到市场的人焦急地询问着还有没有自己想买的东西;而已经得偿心愿、准备离开的人则一心想让自己的牲口速度再快点。买到东西的人不耐烦地粗鲁回答着没买到东西的可怜人,让备受折磨的可怜人更加心寒。

皮萨罗家族在特鲁希略的房子宽敞而漂亮,外部装饰华丽,看上去富丽堂皇。特鲁希略荒废的教堂里矗立着一座纪念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的纪念碑,法军捣毁了教堂,但在这场亵渎神明的浩劫中,刻有该镇最杰出公民名字的大理石纪念碑幸存了下来。圣胡安公爵是埃斯特雷马杜拉家族的一员,在特鲁希略也有住所。

我们返程时已经很晚了。接近哈赖塞霍时,我们看见了远处的亮光。树林里起了火,烟雾弥漫,但究竟是粗心还是意外,我们无从得知。直到离营地不到半里格时,我才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黑暗中,森林的四面八方都被照亮,树枝的噼啪声和包裹着冬青或栗树枝干的火苗呈现出一种灿烂的景象。这些树木庄严肃穆,树干外部并没有火焰,红红的火舌似乎在吞噬着树心,像极了无数光柱。要从最近的小路进入营地是行不通了,于是,我们继续沿着大路,过了桥,回到了第二十九团的营地。幸运的是,火势并没有蔓延到第二十九团营地附近,被风吹向了别处。

1809年8月19日,英军的两个师从哈赖塞霍分头出发,向后方行进。1809年8月20日,罗伯特·克劳福德将军从阿尔马拉斯赶来。1809年8月21日拂晓,罗兰·希尔爵士的师离开德尔蒙特河,晚上在特鲁希略城的南边扎营。

1809年8月22日,英军向圣克鲁斯-德拉谢拉进发。圣克鲁斯-德拉谢拉是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美丽村庄。山顶覆盖着桃金娘、藤蔓、桑树和无花果树。靠近圣克鲁斯-德拉谢拉有一座修道院,是奥古斯丁修士团的住所。英军在距离修道院约一英里外的树林里扎营。上午,一起事故发生了,这是在军队行进途中经常在所难免的失误。山脚下的灌木丛被点燃了,势不可挡的野火很快在极度干燥的大地上蔓延,穿过葡萄园,一直延伸到山上。透过烟雾,不时可以看到不幸的农民,他们正竭力控制这场灾难,但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很快,这座美丽的山地花园就变成了满目疮痍、遍地焦炭的荒野。

在米亚哈达斯附近度过了1809年8月23日的夜晚之后,英军赶往麦德林。1809年8月24日,英军在麦德林附近扎营。麦德林位于瓜迪亚纳河南岸,河上有一座二十个拱门的桥。麦德林城本身平淡无奇,在陡峭崎岖的岩石上,有一座摩尔人建造的城堡。这座城堡看似与西班牙其他城堡一样,但由于所处的海拔很高,所以成了麦德林城最重要的建筑。周围的乡村没有树木点缀,未经开垦的土地显得荒凉。城南的平原遍布战场的痕迹,历经四个月也未能抹去溃败和屠杀的痕迹。破碎的军装、帽子及遗骸遍地都是,死去的马匹及子弹壳、炮弹碎片散落四周。

1809年8月24日,天气酷热,我随英军的一个师从麦德林行军到梅里达。梅里达既是古罗马的埃梅里塔·奥古斯都城,也是古卢西塔尼亚的首都,坐落在瓜迪亚纳河右岸。河上有一座桥,桥有五十四个桥洞,由古罗马皇帝图拉真建造。这座城镇四周都是古老的围墙,河岸附近的高地上有许多方形塔楼,很多地方的房屋已经破旧不堪,摇摇欲坠。古罗马引水渠的废墟看上去非常精巧,和现代建造拙劣的饮水设施形成强烈对比。马尔斯神殿的许多装饰和雕刻部分保存完好,巨大的圆形结构建筑密涅瓦神殿只剩下地基还保存至今,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证明它的建筑价值了。在摧毁这座巨大建筑的过程中,人类的野蛮行为起到极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更加速了这一进程,使它成为梅里达迄今为止最破旧的罗马建筑。

有一座被西班牙人称为“圣杰哥”的拱门,规模宏大,结构优美,历经沧桑后仍保存完好,值得一看。这座拱门没有铭文,无法确定建造日期,但从建筑风格上看,它和瓜迪亚纳河上的那座桥是同一时代的建筑。拱门的设计者慷慨地把巧思妙想留给西班牙最高贵的艺术建筑。

黛安娜神殿的废墟位于城中一处高地上,从桥上就可以看到。神殿的石柱是石英石,当然比同年代的大理石遗迹更容易损坏。西面的柱廊保存最完好,在这里,精妙的科林斯式柱头虽已破败腐朽,但装饰图案仍依稀可见。用现代砖石修补过的圆形剧场已被改造成了斗牛场。梅里达也曾人口众多,这对一个内陆城镇而言非常有利。虽然现在人口减少了,但拥有这么多古罗马文物的地方也会是一个有趣而重要的地方。

从梅里达到巴达霍斯是一片平原。1809年9月3日,英军穿过这片平原,到达部队大本营,蒂尔森将军率领的旅正在攻占蒙蒂霍。往西一英里,拉普埃夫拉·德拉卡尔萨达村坐落在瓜迪亚纳河附近。这是第二十九团第一次驻扎在拉普埃夫拉·德拉卡尔萨达村。拉普埃夫拉·德拉卡尔萨达村里都是农民,几乎所有的房屋都干净整洁,并且建造得很好,可供人们遮阳和避暑,使其免受炎热季节的影响。没有什么比拉普埃夫拉·德拉卡尔萨达村附近的乡村更令人扫兴了。那里完全是平地,没有树木,毫无生机可言。在这个季节,瓜迪亚纳河是一条不起眼的小溪,悄悄地穿过一条相当深的峡谷,除非走近河边,否则在远处根本看不见。

洛翁正对着高地边缘,悬崖高耸却平淡无奇,景致既不多姿多彩,也不引人注目。

此时,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的大本营设在巴达霍斯,约翰·科普·舍布鲁克将军率领的师则驻扎在瓜迪亚纳河左岸的小镇塔拉韦拉-拉雷亚尔附近。1809年9月6日清晨,罗兰·希尔爵士所在师的伤员从蒙蒂霍和拉普埃夫拉·德拉卡尔萨达村向巴达霍斯方向移动,前往埃尔瓦什。现在埃尔瓦什已成为军队总医院所在地。我跟随一个隶属于第二十九团的小分队一起行动。沿着通往拉普埃夫拉·德拉卡尔萨达村的道路,我们前进了两里格的路程,渡过了瓜迪亚纳河。经过塔拉韦拉-拉雷亚尔,穿过一片绵延十二英里的平原,我们最后到达了埃斯特雷马杜拉首府的城墙下。

巴达霍斯城非常引人注目,从塔拉韦拉公路上一眼就能看到。城堡坐落在高处,紧临瓜迪亚纳河。河水从北面冲刷着城堡底部的岩石。防御工事随地势逐渐下降,一直到城东南的低洼地带。远处渐渐露出一些尖塔和公共建筑,前面有一座橄榄种植园,给人一种翠绿如画的感觉。

夏天,巴达霍斯城墙下的瓜迪亚纳河景色优美。它似乎是强行从城堡岩石和圣克里斯托瓦尔堡之间陡峭的河岸中穿过,中间的空隙很窄,看上去刚好能让河水畅通无阻地流过。瓜迪亚纳河上罗马时代的桥也是巴达霍斯城的一处点缀,附近便是阿拉米达公共步道。在气候宜人的九月,在巴达霍斯的阿拉米达路上,黄昏时分的宁静与和煦的阳光,令人心旷神怡。这里的大教堂算不上是最壮观的,巨大的方型高塔是它唯一的外部装饰,里面则是低矮的屋顶,显得不够优雅。

要想通往葡萄牙的路线需穿过巴达霍斯的帕尔玛城门,再经过一座六百码长的桥。桥头堡和圣克里斯托瓦尔堡的炮火构成了防御力量。

到达瓜迪亚纳河右岸时,埃尔瓦什的城堡翘首可见。穿过平原,路的尽头是一片被橄榄树覆盖的高地。埃尔瓦什位于临近的两个高地之间,地势不占优势。于是,埃尔瓦什也建起了要塞。1766年由斯科姆贝格·利佩伯爵建造,并以其名字命名的城堡位于城市的东部,坐落在比这座城市或圣卢西亚堡都高的高地上。斯科姆贝格利佩堡位于一座圆锥形山顶上,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很显然,从地理位置和建筑工艺上看,斯科姆贝格利佩堡都坚不可摧。

位于巴达霍斯和埃尔瓦什之间的卡亚河成了两地的边界。从前葡萄牙边境上的大部分地方都有防御工事,而现在从瓜迪亚纳河到阿尔梅达的整条战线上,只有埃尔瓦什还能继续体现军事上的重要性。这是个奇特的现象:在半岛战争期间,两个相距仅三里格的重镇都与入侵的法军处于敌对状态,但命运如此不同—巴达霍斯至少遭受了四次围攻,埃尔瓦什则毫发未损。

埃尔瓦什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城市,但由于建在山脊上,所以街道显得陡峭不平。广场通常是半岛城镇中最引人注目、布局最好的部分,但在埃尔瓦什显得无足轻重,因为这里的建筑水平不高,面积也非常有限。

从西班牙边境进入葡萄牙,不可能不为葡萄牙居民在外貌、习惯和举止上的差异感到震撼。与西班牙人相比,葡萄牙人的这种差异并不好。除了外表其貌不扬,与讲话者矮小的身材匹配的还有他们的语言—高贵、响亮的卡斯蒂尔语正在变成一种夹杂着虚情假意的语言。虽然经历了多年的暴政,但西班牙人的高贵品质远非他们的卢西塔尼亚邻居可比。卡斯蒂尔人和摩尔人的血液仍在西班牙人的血脉里流淌,使他们经常流露出扬扬得意的表情,以此来掩盖他们性格中的专制和无知。

英军在埃斯特雷马杜拉平原的滞留很快造成了严重的损失。疾病在军队中迅速蔓延,伤寒使伤员的情况雪上加霜,医院里挤满了人,埃尔瓦什成了一个巨大的疾病收容所。在没有任何过度劳累的情况下,这支部队就平添了一万名病人。接下来的每一天,病人名单都在增加,军队医院的病人多到来不及转移。1809年9月过去了。这个月着实单调而乏味,没有部队行军,没有法军逼近。英军没有离开这沙质平原的希望,似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优秀、最勇敢的士兵们悄然死去。对于历史学家而言,他们应该能详细说明这种浪费生命的原因,并做出公正合理的判断。而对于一个事件亲历者和卑微的叙述者而言,我在冷静地考虑了这件事之后能断言:我目睹的一切事实和状况都足以说明,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显然没有足够的理由使他的军队蒙受不必要的致命打击。

1809年10月4日,威灵顿公爵阿瑟·韦尔斯利视察了罗兰·希尔爵士在蒙蒂霍平原的师。蒂尔森将军、理查德·斯图尔特将军和卡特林·克劳福德将军所辖十个营组成的步兵团一起列队。这支部队包括第二十九团、第三团一营、第四十八团一营、第五十七团一营、第二十八团二营、第三十一团二营、第三十四团二营、第三十九团二营、第四十八团二营和第六十六团二营。

接下来的几个月,军队情况没有发生变化,既没有征召新兵也没有选择撤兵,由于时间较短,所以没有受到埃斯特雷马杜拉营区染上致命疾病的影响。总医院继续设在埃尔瓦什。病症越发严重,死亡率越来越高,从拥挤的团级医疗机构中出来的死者每天都在增加。这实在令人沮丧,似乎只能盼望着季节更替和温度变化来消除灾难了。

我也没能逃过伤寒的侵袭,一时半会儿不能重返军队复职。医学委员会建议把我调到里斯本去休假。1809年11月18日,在病友塔克上尉的陪同下,我启程前往葡萄牙首都里斯本。

从埃尔瓦什到埃斯特雷莫什的六里格内,树木繁茂,物产丰富。半岛上很少有地区能与之相提并论。埃斯特雷莫什是一个相当大的城镇,周围是广阔的橄榄种植园。

埃斯特雷莫什的大广场十分宽敞,但没有进行铺砌,算不上讲究。这里有几所修道院,其中有一所住的都是修女。她们的隐居生活非常严格,除了侍从,谁也不能进去。这座城市的周围环绕着石山,从山上坐落的城堡可以俯瞰山谷最广阔、最美丽的景色。乡村房屋的墙壁被刷成白色,让广袤的大地多了些令人愉悦的舒适感。随着地势起伏,远处的瞭望塔、修道院高低错落,又给景色增添了多姿多彩的兴味。

随着我们继续前行,农田和树木越来越少,出现了许多更加粗犷、更加鬼斧神工的山峦,更显风景如画。蒙特莫尔附近的农田一半种植,一半荒废。从新文达什到加尔勒加村,要穿过一大片沼泽地,其间的森林景色各不相同。不在于树木的多少、品种名贵与否、或是具有怎样的价值,反正就是在某些特定的地方出现特定的树,并且连绵不断,仿佛看不到尽头。堤道、泥沼、贫瘠的荒野与软木、橡树那粗犷、雄壮而又繁茂的景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加尔勒加村乘坐渡船,远远眺望,里斯本的景色格外引人注目。整座城市地形多样,毗邻美丽的乡村,再加上河流和船,勾勒出一幅宏伟壮丽的画卷。我们乘一艘小船,顺风行驶,穿过塔古斯河大盆地。里斯本就在塔古斯河的正对面,被陡峭的阿尔马达河岸隔开,看来是要迫使英军离开这高贵的河口,以此来证明它的与众不同。

里斯本展现了当时作为英国殖民地的首都面貌,英国大使馆、海军和葡萄牙当地军队和平共处。在英国军官的指挥和训练下,葡萄牙士兵看起来更像是他们强大盟友的游击队员,而不是他们所属国家的正规军。很明显,这个国家受到了强大力量的控制,因为只有强大力量的帮助才能阻止法军占领这片土地,并压制住当地居民充满仇恨和骚动的情绪。人们甚至收起嫉妒的天性,刻意隐藏尊敬、仇恨和恐惧交织的复杂情感。1809年下半年,葡萄牙各团的军官们被派去组织和训练各自的部队,这是一项不受法军干扰的任务,葡萄牙军官们勤奋能干,成功地完成了任务。

由于英军在西班牙埃斯特雷马杜拉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法军就把力量转向西班牙军队,鲁莽地逼近里斯本,在空旷的战场上与训练有素的部队交战。弗朗西斯科·贝内加斯将军的军队在阿尔莫纳西完败于奥拉斯·塞巴斯蒂亚尼将军。与此同时,阿雷萨加将军集结了战争期间规模最大的一支西班牙军队,但他同样无能、专横、鲁莽,最终在奥卡尼亚被彻底击溃。

【注释】

[1]弗朗西斯科·皮萨罗是西班牙著名的征服者,他远征印加帝国,俘获并杀死了印加帝国的皇帝阿塔瓦尔帕,并宣称这些土地归西班牙所有。—译者注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