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使用方言
方言是喜剧电影中非常重要的幽默元素。作为一种非正统的口语表达,它成功地消解了严肃性和权威意志的表达。通过听方言,观众可以得到一种放松的感觉。与中国流行的普通话相比,方言具有特定的地域文化,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很多单词和句子都很生动有趣,有很强的俚语感和趣味性。
而且,在普及普通话的时代,教育越普及,城市发展越快,方言就越容易受到普通话的影响,年轻人对方言的掌握和使用普遍不如父母和祖父母。例如,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南京人和“80后”“90后”南京人所讲的方言就有所不同,而这些年轻人正是电影的主要消费者,他们潜意识里就觉得方言老土、可笑。另外,中国地域广袤,南北之间语言差异本就十分巨大,而南方区域内更是每隔一段距离语言就会有一些变化,比如湖南的“长株潭”城市群(指长沙、株洲和湘潭),三个地方两两相距也就几十千米,方言发音却有许多不同。不同区域的人们彼此听对方的方言,都觉得很有趣。现代社会交通便利,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汇聚在一起。在现代城市里,到处都能听到来自不同地区的人们讲不同的方言。因此,喜剧片特别喜欢让人物讲一口方言,这样既能让同一方言区的观众感到亲切,又能让其他方言区或非方言区的观众感到陌生的喜悦。
喜剧电影中使用的方言大多是北方方言,因为北方方言与普通话比较接近,任何地区的人都很容易听懂。只有在观众能够理解的前提下,他们才能发挥搞笑的作用。有些方言的语气很好笑,有些方言的措辞很好笑。例如,王宝强那一口土里土气的河北腔,已经成为他塑造的喜剧形象的一部分。即使不说河北方言了,他也可以说其他方言,比如在《唐人街探案》(2015)中尝试了大舌头的广式发音,使他饰演的角色显得越发浮夸和不靠谱。细心的观众还发现,他的个别广式发音不小心回到了王宝强本人的河北腔上,虽不是故意为之,却令人觉得尤其可笑。
黄渤在《斗牛》(2009)、《疯狂的石头》(2006)、《疯狂的赛车》(2009)中熟练地用青岛话说些粗俗的俚语,透出人物的暴脾气和直率风格;在《杀生》(2012)中换了一口四川方言,“一起耍”“瓜货”“雄起”等方言俚语俯拾皆是,词语简单粗暴爽快,腔调油滑,和他演的人物性格很贴切。
而以赵本山、范伟、小沈阳、大鹏为代表的一批东北喜剧演员则是以一口东北腔作为人物的“标配”,抑扬顿挫的语调结合东北人的大嗓门本就很有趣,方言中的一些词语更是经常成为笑点担当,比如“你瞅啥?我瞅你咋地!”之类的语言都自带笑点。尤其是当凝聚东北人民智慧的各种歇后语被东北腔的人们脱口而出时,一种东北乡土气息扑面而来。然而,东北方言在中国大陆喜剧艺术中的泛滥,引起了观众的审美疲劳。因此,近年来,其他地方方言大量出现在喜剧电影中。
此外,陕西方言也很受欢迎。例如,闫妮是一个擅长陕西方言的喜剧演员。她有意地把陕西方言说得很柔和,与男性僵硬的声调形成了对比,形成了她作为女性演员的一种柔和的亲近感。而葛优、宋丹丹等人的京腔则透出一种玩世不恭的油滑感。
《受益人》(2019)中,当大鹏饰演的吴海说出“婆娘”“干代驾”“晓得”这些重庆方言中特有的表达词汇时,很多网友会心一笑,再搭配他不修边幅的落魄造型,从电影的开头就奠定了剧情的基本走向和人物性格,方言交锋间也让人忍俊不禁,渲染了电影的喜剧氛围。
《平原上的夏洛克》(2019)中熟练地运用河南话讲述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荒诞追凶之旅。
近年来,新疆土话也开始受到青睐。比如黑色喜剧《一个勺子》(2015)就是新疆土话贯穿始终,“勺子”的意思在新疆土话里等同于“二百五”,故事结束后,观众会忍不住思考,到底谁是“勺子”,社会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无人区》(2013)中的人物,除了卡车司机兄弟,剩下的人说的都是新疆土话,妓女的新疆土话让人觉得她天真直率又有点胡搅蛮缠,而杀手、罪犯等人的新疆土话,则让人感到野蛮、暴力和一丝黑色幽默的气息。《无人区》(2013)虽不是喜剧片,却有些黑色幽默的喜感,和新疆土话的使用不无关系。(www.xing528.com)
(二)使用流行元素
喜剧表演是否好笑,与影片的时代感密切相关。同样的表演,在不同的时代,观众的感受是不一样的,也许过去可以让观众笑得前仰后合,但今天却让人觉得枯燥乏味;曾经是一场非常严肃的表演,今天我们看到它是非常奇怪和有趣的。这充分说明喜剧是一种时代艺术,笑点必须结合时代特点,才能达到让人发笑的目的。正因为如此,喜剧电影或网络视频中的“戏仿”有很多种,有的向老电影致敬,有的则表达讽刺。喜剧也是当下最追求情感共鸣效果的艺术门类。它特别追求与观众的及时对话,而通俗元素的运用能迅速引发观众与艺术的同步对话。
因此,流行文化元素必然成为喜剧艺术中最常用的元素。通俗元素的运用有两种,一是利用现成的通俗文化元素,二是创造可能成为通俗文化的元素。在1996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赵丽蓉和巩汉林两位艺术家表演的经典小品《打工奇遇》就是把当时中国人起外国名字、把传统戏剧艺术改编成说唱的流行元素加入其中,在幽默中引导观众对一些社会问题进行批判和反思。之后,小品中出现过的“麻辣鸡丝”又作为新的流行语传播到社会中去,此作品也被公认为中国小品最优秀的作品之一。
就喜剧电影而言,新世纪之前,其受到“文以载道”观念的束缚,对流行元素多持有嘲讽和批评的态度;新世纪后则逐步回归大众消费和娱乐的天然属性,追求更加轻松化和狂欢化的表达,在对流行文化的态度上,既有反思,也有纯粹作为笑点来使用的。比如古装喜剧《熊猫大侠》(2009)中出现的“你妈喊你回家吃饭”“都是真唱”“达人”,《三枪拍案惊奇》(2009)中的“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欢乐喜剧人》(2017)中的“你们不觉得辣眼睛吗”“我是不是眼瞎了”“放开那个靓女”“你想知道你师傅到底摊上什么事儿了吗”等流行语,它不仅达到了搞笑的效果,而且调侃了现实,尤其是古装喜剧,形成了一种荒诞之感。2012年的《双城计中计》以流行的好莱坞风格开始,结合当时刘谦主导的魔术潮流和社会上层出不穷的骗术问题,在影片中加入了魔术和骗术元素,使小成本电影既时尚又丰富多彩。
(三)巧合、误会和戏仿特色
我们先来谈谈巧合和误会。现在的观众很挑剔,越来越不愿意接受电影逻辑与生活逻辑不符的情况。如果经常有巧合和误会,电影往往会受到批评。不过,喜剧电影是个例外。它可以公开地制造出许多巧合和误会。观众知道巧合和误会是一种笑点。因此,这两种叙事方式成为喜剧电影的“标准搭配”。
以2006年的《疯狂的石头》为例,影片开头丢失的罐子就像《冰川时代》系列中的榛子,之后这引起了一系列的巧合:罐子刚刚撞上了保安科科长的车,导致车撞上了房地产公司员工的车,一声巨响吸引了警方,小偷趁机顺利逃脱;再比如,盗匪和保卫科长恰好住在同一家宾馆,又恰好在隔壁间,为以后事件的发展埋下了伏笔。这样的巧合还有很多,既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又为后面的情节发展埋下了伏笔,而且作为笑点也引起现场观众捧腹大笑。而误会的设置和巧合是密不可分的,没有巧合就没有误会。《老男孩之猛龙过江》(2014)中的“老男孩”组合受克里斯邀请飞到纽约实现明星梦,而恰好美国黑手党准备雇佣一对号称“白虎兄弟”的韩国杀手,这两个组合彼此长得一模一样。“老男孩”下了飞机后,恰好遇到黑帮成员在等待杀手的到来,黑帮误以为“老男孩”是杀手,“老男孩”误以为黑帮是克里斯派来接机的朋友,一场阴差阳错的生死之旅就此展开。
至于戏仿,在讨论流行元素时已经略有提及,指将一些大众耳熟能详的影视作品进行加工后运用到自己的电影中来,是一种光明正大的“借用”。戏份往往带有导演的个人喜好和情怀,或嘲讽解构,或致敬原作。新世纪以来,在网络文化的熏陶下,电影中出现戏仿已是常态,特别是喜剧电影中。从接受效果上来说,喜剧电影中的戏仿大概分开两种,一种是给予观众怀旧的满足感,观众在一部影片中可以回想起曾经的观影体验,比如《大电影之数百亿》(2006)中就出现了《花样年华》(2000)、《无间道》(2002)、《功夫》(2004)、《十面埋伏》(2004)等二十多部经典电影的影子;还有一种是令戏仿与原作形成鲜明的对比和反差,制造一种嘲讽的“笑”果,比如《疯狂的石头》(2006)里工人排练翡翠站的舞蹈时,模仿了2005年春节联欢晚会的舞蹈《千手观音》,但是工人身材粗壮肥硕,与原版舞蹈演员的纤细优美的身材形成了鲜明对比,显得十分滑稽。
然而,正因为戏仿的借用是光明正大的,导致喜剧电影的戏仿元素很容易泛滥。把几部原著的内容改一下放在一起是可以的。这种创作态度使得戏仿越来越像前面提到的流行元素那样,以愉悦的形式出现,缺乏思想内容。可以预见,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戏仿将慢慢失去其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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