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突出的“丑”特征
喜剧电影的“喜”主要是通过丑来表现出来的,丑一般包括三个维度:一是人物外表的丑化,二是人物行为的丑化,三是人物在特殊情况下的尴尬遭遇。这第二维度和第三维度必须以人物形象为载体。观众观看喜剧电影的主要审美动机是判断丑,心理动机是愉快地判断丑。早在喜剧电影诞生之初,在无声电影时代,人们就自然而然地把喜剧人物塑造成小丑,其主要手段就是故意把人物打扮成不协调的样子,再加上夸张的面部表情和身体表现。例如,卓别林创造的流浪汉夏尔洛和工人查理形象,他们的“标配”是小胡子、圆顶礼帽、窄礼服、肥西裤、大皮鞋、黑拐杖、夸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总是用瘦弱的身躯抵抗着生存的困境,外形的丑角化和内心的善良形成鲜明的对比。随着电影从无声转向有声,影片长度开始由短变长,喜剧电影中夸张的肢体表现、纯粹的打闹情景逐渐被淡化,对人物的塑造态度由天马行空逐渐转为贴近现实,创作的难度也在逐渐增加。但无论如何转变,喜剧电影的“丑”始终作为最重要的类型特征被保留下来。
中国内地的喜剧电影从刚刚诞生至新世纪,经过了近百年的演变,至今仍在以人物为载体表现着这三种“丑”。《举起手来》(2005)由潘长江饰演的日本兵就将外形和行为的丑展现得淋漓尽致:矮小、肥胖、斗鸡眼、罗圈腿、表情弱智,走路一摇一晃,拿着一把几乎和自己身高等长的刺刀,举止动辄令人发笑。导演通过对外形的丑化和行为的丑化,塑造出了一个符合中国人长期以来在传统主旋律电影熏陶下惯于接受的“小鬼子”形象,让观众以大声的嘲笑来抗议侵略者的历史罪行。不过,近年来,这种肆意对日本兵进行丑化的套路逐渐引起了观众的审美疲劳,再加上电视领域的“抗日神剧”出现了一系列雷人桥段,使得这种随意编造、不尊重历史、过度娱乐化、庸俗化的表演,与14年抗战时期中华民族艰辛的血泪史形成鲜明对比。它不仅没有激起广大观众的爱国情绪,反而引起了舆论的普遍反感,甚至导致广电总局的审查更严格,迫使更多的抗日题材喜剧影视作品进行反思。此外,如何使人物的形象和行为更加丑化,也是各类喜剧影视作品的共同目标。
正是为了改进这种低级趣味的简单丑化人物的方式,大陆喜剧电影在保持滑稽人物形象的同时,非常注重“尴尬”情境的营造,让人们在特殊情境中不断地出丑。《人在囧途》(2010)、《人再囧途之泰囧》(2012)、《港囧》(2015)、《飞驰人生》(2019)、《小强大战外星人》(2019),就是这方面的典型代表作,当老板遇到讨债的挤奶工,成功人士遇到卖葱油饼的个体户,想搞外遇的小商人遇到了疯狂想拿纪录片大奖的小舅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踏上了霉运连连的旅途。两人总是一个有知识、有阅历、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谈吐斯文,另一个没文化、没眼界、没什么社会地位、粗陋直白,但他们竟然莫名其妙结成了斗智斗勇的对手和互相帮助的伙伴。当“囧”态百出时,斯文人的面具被摘下,弱点被迫暴露无遗,而粗鄙的那位坚持本色,反而体现出许多优点;他们在社会地位、知识文化、言谈举止等方面的差异逐渐消失,他们在内心追求真善美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每一次旅行都让他们获得一些东西,最后他们都很快乐。与外表和行为的简单丑化相比,这种让人在“出丑”的过程中逐渐了解自己、回归真善美主题的方式显然更好。它真正揭示了喜剧电影“审丑”背后的艺术追求——审美。
(二)陷入生存或精神的困境(www.xing528.com)
如果上述“困”境是一个具体的尴尬场景,展现了人物丑恶的戏弄过程,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更大的困境,即存在于人物的生存困境中,包括电影对现实社会的反映与反思。在人物遭遇生存困境后,生命的平衡被打破。从那时起,普通电影将以“悲伤”的态度来表现它,而喜剧则以“微笑”的态度来表现它。
在2006年《疯狂的石头》中,谢厂长连续8个月陷入工厂无支出的困境,儿子又不争气,惹上麻烦。这时,一块珍贵的翡翠在被推翻的旧工厂里被发现。谢主任认为举办翡翠展是解决这一困境的好办法,但新的困境接踵而至。2009年的《疯狂的赛车》中自行车运动员耿浩本在比赛中拿了银牌,却在体检前被李法拉欺骗,导致被取消荣誉并禁赛,师傅一时着急而中风。耿浩只好以送海鲜谋生,并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师傅。五年后,师傅无意中在电视上看到李法拉,一怒之下意外身亡,从此耿浩的生活陷入更离谱的困境中。《人在囧途》(2010)、《人再囧途之泰囧》(2012)、《港囧》(2015)中衣衫笔挺的男主人公明明是事业有成的中产阶级精英,却总是被迫焦头烂额地经历着各种“囧”事,由衣着体面变得衣衫不整,春风得意变得窘态百出,想摆脱困境却总不能如愿,只因最根本的问题来自内心的彷徨。《心花路放》(2014)中,男主角耿浩则陷入了事业和情感的双重危机,和好友一同离开北京后开始了一段疯狂的人生之旅,一路上嬉笑怒骂,尽显人生百态。《老男孩之猛龙过江》(2014)中,倒插门的王小帅被媳妇全家嫌弃,与肖大宝去纽约闯荡,却阴差阳错卷入了黑帮斗争事件,历经出生入死。在2015年的《夏洛特烦恼》中,夏洛被困在平庸的失败中,沉溺于自卑。上帝又给了他一次重回青春的机会,他在浮华之后仍然过着不满足的生活。这些人物,无论平庸还是卓越,都无一例外地陷入生存困境或精神困境。他们焦虑、困惑、彷徨、孤独、空虚、价值取向模糊、内心难以满足。只有在经历了困难之后,他们才能重新定位自己和生活,从而开始新的生活。2018年的《我不是药神》中,该片讲述了普通中年男子程勇经营着一家保健品店,失意又失婚。不速之客吕受益的到来,让他开辟了一条去印度买药做“代购”的新事业,虽然困难重重,但他在这条“买药之路”上发现了商机,一发不可收拾地做起了治疗慢粒白血病的印度仿制药独家代理商,并展开了与病患、病患家属、警察之间的故事。
事实上,喜剧的精彩和难度都集中在这里:我们必须用搞笑的方式来表达人物在困境中的挣扎,怀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同时,要以正直和慈悲的心态批判和嘲讽现实,对人们的生活状况给予反思和人文关怀。观众通过看喜剧电影的经历已经有了一种认知,对电影也有了双重的态度:作为“吃瓜群众”和银幕上的“倒霉蛋”,他们期待着一个幸福的结局——困境总有一天会过去,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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