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精美的写人细节由微型小说特定形态和性质的材料组合而成。在对这30篇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的不同选材、用材的赏析比较中,我们发现:比例在50%以上的传统的微型小说材料中,常常有一个从“正常形态”发展到“反常形态”的过程,而它们的“文学创意”往往就是让读者在“正常”材料与“反常”材料之间建立起“因果关系”后,悟出两者之间的因果底蕴,理解作家的智慧构思和独特的价值判断及情感评价。这其中较有代表性的是程思良的《大匠》和希尼尔的《阿里,阿公远游去》。
《大匠》核心情节是:清溪镇的耆老们在四月初二的这一天要到鲁班庙中公推“大匠”;众人议论了做菜刀的钱麻子、开菜馆的柳如逸、做木工的陆木匠、做炮仗的雷天罡……但这四人因各种各样的行为缺失和道德缺陷,无一人能上榜,这一年的公推“大匠”便空缺了……这些均属正常形态材料的叙述,当微型小说的情节流程到了五分之四的高潮部位时,反常形态的材料出现了:多年后修的“镇志”上赫然出现“大匠”一词,这个“大匠”的荣誉称号竟然是一个无名无姓的本地游击战士;他专做杀鬼子的踏雷、绊雷、碎石雷、连环雷……而他为发明威力更大的土地雷时,不幸为国捐躯。这就是出乎读者和清溪镇人意料的一个反常材料,这个无名无姓的、只会做土地雷的游击战士,怎么就成了上地方志的“大匠”呢?这里面的因果关系,程思良“留白”了,人们可以想象清溪镇人在那个抗战年代里评价大匠的标准和抗击侵略者的爱国情怀。可以说“正常+反常+空白”的材料设置与组合方式就是《大匠》文学创意产生的方法。(www.xing528.com)
希尼尔的微型小说形象一贯有出新、变形、怪诞的成分,但这一次他的《阿里,阿公远游去》却是一篇正宗写实的作品,构思和组合的核心材料就是一个老一辈华人的去世与安葬的场面描写。希尼尔这篇作品的叙述方式有点特别,一个隐藏着的叙述者“我”带着作品中的人物阿里来到阿公的灵堂,由近而远,“他”告诉阿里关于阿公去世前的许多往事,有概括的故事,也有挟裹着细节的故事:阿公总是坐在祖屋空屋的石椅上,微张着嘴,望向远方,只有阿里常常陪着此时开始有痴呆症状的阿公说话(动作性细节的概述);阿公常常将下海打鱼的收获送给邻居(事件性情节的概述);阿公给阿里送“私人”的特效药,治好了阿里的怪病;阿公担心阿里旧病复发,去世前还专门给阿里留下备用药(细节性的详述);在灵堂场面上更有具体的给阿公烧金银纸及冥间用品的描写。以上的一切叙述和描写均是饱含着情感、挟裹着阿公生平往事的正常的材料。这些材料以“概括叙述+具体描述”的方法来做正常形态的微型小说情节讲述。反常材料出现在作品的高潮部分(情节的最后五分之一处):阿公的葬礼不是土葬,也不是火葬,而是海葬;“我”与阿里们在阿公一辈子谋生的樟宜海上,将他的骨灰撒入海水中,由海水带回家乡。这个极普通、平凡的闯南洋的华侨,以这种和别人都不相同的反常的安葬仪式,一方面让作品留下了一个“诗化的细节”(海葬),另一方面也转喻为作品的饱含人生沧桑的文学创意——阿公只有用这种与平常不同的海葬方式才能落叶归根。可以说希尼尔这篇正宗写实的微型小说的材料形态与组合方式是“正常+反常+诗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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