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姥爷记忆：报纸的味道如梦如幻

刘怡岚

记得小时候，姥爷爱看报，我便陪姥爷坐在小板凳上看，面朝太阳，阳光中都溢满了报纸清香的味道。

姥爷总是早早地起床，只要听到家门咔嗒一响，就知道姥爷准是去那个墨绿色的报桶里，拿最新版的报纸。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会爬上阳台的大平台，邀请姥爷一起看报。尽管有些内容，我不太懂。但我还是愿意嗅着新鲜的报香，为它洒上各种花的香，用清晨的鸟鸣为它伴奏。就这样，度过一个慵懒的上午。

盛夏的夜晚，姥爷拉着我去公园乘凉。姥爷拎一个布兜，里面是一只马扎，几份报纸。我拿着姥爷的大蒲扇，一蹦一跳。我们坐在湖边，仿佛有蝉鸣，还有水波微漾。姥爷就着昏黄的灯光，一页一页翻着报纸。我拿着蒲扇给姥爷扇风，也把报香顺着夏夜的清风，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和姥爷一起看过的报纸，在阳台上垒起了一堵墙。终于有一天，我从姥爷家搬出，回到我的家。那份久违的报香，随着我的成长，离我愈来愈远了。

姥爷住院了，他们不告诉我是什么病，可是看着姥爷那么难受的样子，我也不想再问。妈妈和姨姨们给姥爷送饭，总会拿上几份报纸，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姥爷用它不再有神的眼睛，一字一字地看报。我也常去看望，陪姥爷一起看报。但不知怎的，闻着熟悉的报香，靠着姥爷的肩膀，我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姥爷还是走了。我哭了，再也不敢看那些报纸……(www.xing528.com)

上个月，我鼓起勇气去了姥爷家，家中空了好久，到处却都还是旧时的痕迹。香椿树已经冒上了窗户，白瓷砖已经晒得发黄，落下的花儿成了干花。可我走进阳台，岁月沉淀，阳光里，我闻到了愈加浓厚的报纸的味道。

据说，气味是唯一能直接进入大脑情感和记忆中心的感觉，很多文学作品和电影表现过气味的这一特性，像电影《香水》，像小说《追忆似水年华》的开头。

那么，刘怡岚循着“报纸的味道”去到不同的时间和空间，追寻姥爷的记忆。

小飞，我经常说你的作文“贴标签”，意思是标题跟文章内容没有直接关系，删掉文中出现的标题的关键词，内容不受任何影响。而刘怡岚这一篇，就是以“报纸的味道”为线索去追忆，所以文中有姥爷的地方必有报纸出现：有时候是随着“家门咔哒一响”和“墨绿色的报桶”出现；有时候是伴着花香和鸟鸣，在铺满阳光的大平台上出现；有时候是在姥爷的“布兜”和“昏黄的灯光”下出现；有时候是垒成墙一样在阳台上出现。

这些回忆是一幅幅清晰可闻，又可听、可看的宁静祥和的图画，描绘这些画面的文字又是踏着音乐的拍子来的：“姥爷拎一个布兜，里面是一只马扎，几份报纸。我拿着姥爷的大蒲扇，一蹦一跳。我们坐在湖边，仿佛有蝉鸣，还有水波微漾。”刘怡岚的句子干净自然，短小活泼，没有滥用的修饰语和修辞，读起来好像山泉的叮叮咚咚。

最难过，是在病床上，“靠着姥爷的肩膀，我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最怅惘，莫过于物是人非，空了好久的姥爷家，“到处却都还是旧时的痕迹”，阳光里，我闻到的“报纸的味道”已经幻化为“我”记忆中和姥爷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