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与内河的民船是以帮口为统治基础的,船工都是“跑码头”的,大多数在“帮”,讲究辈分,有较大的封建性,“帮头统制很严”。抛开帮口,不靠帮主,单纯发动船工,往往碰钉子。因此解放军各级指挥员从实际出发,充分利用“帮头”,以达到动员的有效性。如第15军“各师团领导可以出面请‘大辈分’的人喝酒,请他们‘参与军机’,帮助出点子;指导员、教导员都要上船去和‘船老大’聊家常、交朋友;战士们则要像徒弟服侍师傅那样尊重船工,虚心学艺,上船时集体向其敬礼。除此以外对船工家属在生活上一律给予优待;对于帮助部队有特殊贡献的船工,颁发记功令,挂光荣旗,领导宴请,记者照相。这些办法,打动了那些经常喝几口老酒、整天衣襟大敞的江湖汉子,船工队剧增至几百人,原先说过‘我这湖里船根本上不了江’的,如今砸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不送大军过江,枉为今世人!’”除此之外,第15军还“会同地方政府制订必要政策,利用旧保甲长和船主帮头,强制征集。比如我们宣布凡有主之船使用后确保物归原主,损坏赔偿;无主之船谁发现打捞并提供给我军,将来就归谁。这样一来,调动了船主和知情者两方面的积极性,主动提供线索的人越来越多。”除此以外,第15军“出动五个团的兵力,分成小股多路,在方圆百里的范围内积极搜索,并以小型武装攻打控制内湖沙洲的土顽,令其交船。”
除了以上众多措施外,解放军指战员还充分利用民间传统信仰来赢得船工的认同,“以迷信反迷信,说哭是不吉利的。刘潮中同志把许多庙上签筒里的下下签拿掉,使船工求得的都是上上签”。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相结合、自愿与征集相结合的动员路径,切实保障了船只和船工的动员成效。
以上众多灵活多变且行之有效的船只征集和船员动员措施,多种动员方式互相关联、密不可分,且无明显的先后之分,大多数情况下是各种动员方式齐头并进,交叉进行。对船工既有物质的抚恤、后勤的保障、家属的合理安排等措施,也广泛采取了诉苦运动、思想教育、“拉感情”、立功运动等多种形式的动员路径,从生活保障到精神激励,多管齐下,调动了船工的革命热情。如靖江县共筹集载重2.5吨以上的木帆船150只,载重2.5吨以下的有65只,还动员500多名船工帮助部队进行水上训练,向指战员传授掌舵、划桨、撑篙、扯篷、导航、游泳等本领,介绍水情、风向、天气等情况。
到渡江战役发起时,全军共筹集各型船只9400余条,平均每个第一梯队军拥有大小船只500余条,一次可运送1万余人。其中二野共搜集、打捞、修补船只1478艘,三野收集到各种类型的木船8000余只,自制了一部分汽船和运送火炮、车辆、骡马的竹筏和木排。
渡江战役期间支前民工段祥富修船工具(九件套)(渡江胜利纪念馆藏)
有了船只之后,新的问题摆在了指挥员面前,即如何把上万只船隐蔽好,防止国民党军飞机、军舰轰炸,战斗打响前又能把船只由内河掘渠翻坝尽快送入长江,以达到战役发起的突然性。(www.xing528.com)
为此,各部队在地方党委的支持下,动员上百万民工与部队团结奋战,挖掘、构筑了众多的船坞,以隐藏船只,并采取开渠灌水、掘堤引渡、拉船翻坝和陆地行舟等办法,保证了船只隐蔽入江。如在巢湖练兵的第27军“为了将船只运抵长江边渡口,我们采用疏河堵坝的办法,开掘多条由巢湖至无为的通航渠道。如此庞大而艰巨的工程,全靠一锹一锹挖,一担一担挑。地方政府广泛发动群众,仅我们一个军,就配备民工15万人”。“大规模的疏河堵坝工程,于3月12日开始。当时正值春雨绵绵,寒气逼人。野外作业,柴草精湿。好不容易生着火做饭,敌机飞临上空,只好赶快灭火散烟。大家干得正欢的时候,敌机一阵扫射轰炸,不得不分散隐蔽防空。为了抢时间,赶进度,军民们白天黑夜轮番作业。夜间不能点灯照明,大家摸黑挖掘、挑土,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浑身上下滚得像泥猴子似的。男女老少齐上阵,军民昼夜不停工。经过20多天艰难奋战,共挖河疏渠200多华里,开坝、堵坝19处,抢修公路100多华里,并完成四处渡船出江口。”
为了达到隐蔽目的,江北岸的群众还开展了藏狗运动。据第27军军长聂凤智回忆:
江北大军云集,活动频繁。越临近渡江,保密就越显得重要。这时候,老乡家的狗,却成了一大难题。这一地区几乎家家养狗。部队夜间行动,一只狗惊,满村狗吠;部队走到哪里,嘈杂的狗叫声追随到那里,此起彼伏,彻夜不绝。我们刚打算向地方政府提出来,却发现狗奇迹般地消失了。原来地方政府及时向各村群众打了招呼,为了大军安全过江,有的将狗藏于地窖或深洞,有的将狗暂时北送数十里外的亲友家代养,更多的村民干脆捉狗、宰狗,百里江岸,狗肉飘香。
表1 渡江战役支前民工情况统计表
(据山东、皖北、苏北三区不完全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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