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签名笔迹与普通签名笔迹的不同

普通签名笔迹亦称传统签名笔迹，是指以普通墨水笔（包括钢笔、圆珠笔、中性笔等）为书写工具、以纸张为书写承受物、通过书写活动形成的签名笔迹。之所以将其单独列举为一类，主要是为了与后面所述的电子签名笔迹相区分。电子签名笔迹是运用现代电子技术、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生成的，与普通签名笔迹的形成原理、检验方法大不一样，故在本节中分别进行探讨。

（一）普通签名笔迹的伪造方法

伪造签名主要是指通过某种方法、方式对签名笔迹进行伪造。大体分为两类：伪造他人签名和伪装自己签名，使签名笔迹产生“像他”和“异己”的效果，从而获取非法利益和达到非法目的。

1.伪造他人签名笔迹的方法

（1）冒签他人姓名。

冒签他人姓名是指伪造者（或称冒签者）在文件上直接书写他人姓名，企图蒙混过关，以达到非法目的。一般情况下，伪造者知道他人姓名，但没有获取其签名笔迹式样，甚至不知道他人姓名文字的准确写法；或者知道他人签名笔迹式样，但不宜用这种式样填写姓名，只得凭借自己的书写技能和书写习惯去书写他人姓名。如冒领他人的邮件、汇款、存款等，在填写单据时通常需采取这种方式伪造他人姓名。有的冒签人为了掩盖自己、逃避打击，签写时会进行一定的伪装。这种签名笔迹反映冒签人自身书写习惯和书写技能的特征比较充分，与被冒签人签名笔迹的差别比较明显。图82所示为两起冒签他人姓名的签名笔迹，都存在单字写法方面的特征。图82（a）中，被冒签人签名为“孟瑞英”，冒签人却写成“孟端英”；图82（b）中，被冒签人签名为“杨柳”，冒签人却将“柳”的右部“卯”写成“卩”。

图82　冒签他人姓名

（2）摹仿他人签名。

摹仿他人签名是一种比较常见的伪造、伪装签名笔迹的方法。摹仿人以他人真实签名笔迹为式样，通过临摹、套摹、忆摹等手段来伪造签名。摹仿的逼真程度受多个因素的影响，如摹仿人与被摹仿人的书写水平、书写风格是否接近，摹仿人是否经过长期摹仿训练。一般而言，由于签名具有构件组合的整体性、书写动作的熟练性、笔迹特征的隐蔽性等特点，比其他笔迹更难以摹仿。摹仿人越是小心谨慎，以求摹仿相似，越容易露出破绽，添改涂描、弯曲抖动、中途停顿、笔力不实等摹仿特征越明显。图83所示为两起摹仿他人签名的笔迹，都存在弯曲抖动、中途停顿等摹仿特征。图83（a）中，可疑签名笔迹是摹仿人以样本签名笔迹为式样，通过一定练习后临摹书写形成；图83（b）中，可疑签名笔迹是摹仿人以第一枚样本签名笔迹为式样，通过套摹书写形成，两者能基本重叠。

图83　摹仿他人签名

（3）复制他人签名。

复制他人签名是用有关技术方法将他人签名移植到伪造文件上。常见的方法有静电复印、扫描打印和复写转印。

首先，静电复印他人签名。该法以他人签名为原稿，利用静电复印机将签名复印到伪造文件上。复印时，为了将其他文字、图案、线条去掉，伪造者会使用剪辑法或遮挡法，并多次复印。这种签名与真签名的笔迹特征几乎完全一样，且没有摹仿笔迹的特征。在放大镜或显微镜下观察，可见签名笔画没有书写墨迹、笔痕，全部由微小的墨粉颗粒集聚而成，在文件空白部位还分布着一些细小的墨粉点。图84所示为一起复印他人签名笔迹的案件，图84（a）为检材全貌，图84（b）为检材局部。其中“劳动者”栏“李国林”为可疑签名笔迹，运用显微镜观察，可见其笔画组成成份均是墨粉颗粒，空白处存在少量墨粉颗粒，显示其为复印形成；而“用人单位”栏字迹成分为墨水，书写压痕比较清晰，显示其为书写形成。

图84　复印他人签名

图84　复印他人签名

其次，扫描打印他人签名。该法也需以他人签名为原稿，先利用扫描仪或数据相机将签名捕获后输入到计算机，然后运用图像处理软件对签名图像进行处理，以便调整反差和清除其他文字、图案、线条等干扰，再移植到伪造文件后一起进行打印。这种签名与真签名的笔迹特征也几乎完全一样，且多枚签名的笔画的形态、色泽、宽度基本一致。在放大镜或显微镜下观察，笔画没有书写墨迹、笔痕，能反映出打印件的一般特点。图85所示为一起案件中的可疑签名笔迹，经放大观察，可见其笔画组成成分为彩色圆点，反映出彩色喷墨打印机打印件的特点，显示其为打印形成。

最后，复写转印他人签名。伪造者先通过各种途径获取含有他人真实签名的复写文件，将纸张背面的复写纸色料稍加热，再加压转印到伪造文件上。这种复制签名与真实签名的式样一致，但它不是书写直接形成的，没有书写压痕，笔画成分为复写纸色料，颜色比较浅淡，部分笔画间断、残缺或出现双影。如果找到被转印文件，运用重叠检验法，则会发现转印签名与被转印签名能较好地重叠。

（4）窃取他人签名。

窃取他人签名是指伪造者利用自己掌握的、含有他人真实签名的文件纸张进行伪造、变造，形成所谓的“真签名、假文件”。尽管这类文件的签名是其本人亲笔书写，但从文件整体制作过程和内容所记载的事实而言，却是伪造的、虚构的，必然会存在一定矛盾之处和反映出诸多伪造特点。其具体伪造方法很多，在此主要介绍三种。

图85　打印他人签名

方法一，利用“空签名”法。伪造者与签名本人存在一定关系，获取“空签名”纸张后直接在签名前的空白处填写或打印有关文字内容。图86所示为一起利用“空签名”打印文字内容的案件。李某某与徐某某是儿童时的伙伴、成年时的密友，两人共同出资、合作成立一家公司。徐某某长年在外地管理其他公司，为便于开展合作公司业务，在多份印有该公司标志和名称的空白纸张上签署个人姓名后交给李某某。几年后，徐某某发现自己在该公司的董事长身份莫名消失了，与该公司不再有任何关系，遂报警。公安机关经过调查，发现包括授权委托书、股份转让协议书等多份文件存疑，于是委托司法鉴定机构进行鉴定。笔者受理鉴定后，经采用奥博层析显微镜和蔡司立体显微镜对徐某某签名笔迹与打印文字的交叉处进行观察，发现其为先签名后激光打印形成。图86（a）所示为其中一份可疑文件，图86（b）所示为显微镜检验情况。该案中，由于签名笔迹与打印文字存在交叉笔画，检验难度不大。如果没有交叉笔画，则很难检验。笔者曾以《无交叉笔画状态下激光打印文字与书写文字的时序判断》为研究内容获立2010年度公安部应用创新项目，经过2年多的艰苦研究，已发表多篇论文，并通过结题验收，解决了激光打印文字与书写文字在无交叉笔画状态下的时序判断问题。但如果其他可疑文字是喷墨打印机打印形成或手写形成的，且与真实签名没有交叉笔画，则更难判定其形成时序，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未见相关报道称有专家、学者已研究过关。

图86　利用他人“空签名”伪造文件(www.xing528.com)

方法二，追加打印法。追加打印法是指伪造者以含有他人签名的真实打印文件为基础，在其空白部位追加打印文字，从而改变原文件内容而制成假文件的一种方法。正常情况下，一份电子文件经一次性打印后形成纸质文件，再经双方当事人签字、盖章后，就具备相应的法律效力。但有些伪造者受利益驱使，运用打印机在真实文件的空白处追加打印文字，使得文件内容按照自己意愿发生重大改变。这类伪造文件具有较强的隐蔽性，没有明显的擦刮、涂改、添加、拼接痕迹^[4]。但由于文件经两次打印，必然会暴露出一些矛盾现象，如可疑文字与其他文字的打印机具不同，字体、字号、字符形态、字间距、行间距、页边距、字行排列等不一致，追加打印文字与签名笔迹和其他笔迹的交叉时序为先书写后打印。如果追加打印的机具为激光打印机，即使没有交叉笔画，追加打印文字与签名笔迹和其他笔迹也会存在异常情况而被成功检验。

方法三，截取签名法。这是一种较为典型的盗用真实签名、伪造文件的方法。利用该方法，伪造者将真实文件正文后的空白部分及签名截取下来，将其他不需要的部分分离、去掉，再在签名前的空白处填写或打印有关文字内容。此类伪造文件一般会反映出多种矛盾：首先，文件的形成方式不合常规，所用纸页非常小，且往往是整页纸的最后小半部分；其次，文件内容排列布局异常，添写文字一般较小，字间距和行间距过于紧凑，甚至出现越往后越大越稀或越小越密的情况；再次，文件内容不合情理，语句不通顺、前后内容不连贯、个别重要语句缺省；最后，添加文字与真实签名及其他文字的书写时间、书写工具、书写人等方面存在差异。图87所示为一起截取他人签名、伪造文件的案件。李某华（女）与韩某敏（男）曾是情人关系，韩向李借了人民币7万元，并书写借条。后来两人关系闹翻，李要求韩归还借款，韩拖欠不还，李起诉到法院。庭审中，韩出示一张收款凭证（见图87（a）所示），称其已还清欠款。但李否认收到还款事实，对该收款凭证的真实性提出质疑，申请进行司法鉴定。法院于是委托司法鉴定机构进行鉴定。笔者接案后，经仔细观察，采用VSC5000文件检验工作站进行检验后发现多处破绽。首先，该可疑凭证为信稿纸的一部分，长约12.9cm，宽纸4.8cm，仅为一张小纸片，正文内容笔迹显得非常拥护，从纸张材料选择和整体文字布局来看，有悖常理。其次，上、下边缘处有明显撕裂分离痕迹，下边缘处有一黑色墨迹，为书写形成，但断口处无墨迹，可判定断缘与墨迹的形成时序为先书写后分离（图87（b）所示），证明该可疑凭证是将有其他笔迹的文件分离后再书写文字内容形成。再次，经比较笔迹特征，发现正文内容笔迹和落款处“收款时间：2009.9.30”笔迹为韩书写，落款处“李某华”签名笔迹是李书写，但落款处“收款人”笔迹却不是李书写（见图87（c）所示）。按常理，“收款人”笔迹应是韩书写，且与正文内容笔迹、落款时间笔迹应是一次性书写形成。但“收款人”笔迹与正文内容笔迹、落款时间笔迹的文字大小、字间距明显不同，经进一步比较，发现两者的墨流痕、白点痕、白线痕等笔痕特征存在较大差异（见图87（d）所示），证明它们的形成条件不同，不是一次性书写形成。综合上述检验情况，我们判定该可疑凭证是在已有“收款人”、“李某华”及其他书写文字的材料基础上，经撕裂分离后再添写正文内容和收款时间文字而形成的伪造文件。

2.伪装自己签名笔迹的方法

伪装自己签名笔迹是指在书写时通过某种手段故意对笔迹进行伪装，使之发生一定变化，与自己平时书写笔迹相比产生差异的行为。这种伪装方法大多出现在合同、借贷、租赁、取款等民事活动及贪污、诈骗等经济犯罪活动中，通过伪装笔迹来规避责任、义务和逃避侦查、追责。由于有些文件必须由一方当事人当场签名后交另一方当事人保存，伪装者无法通过上述伪造他人签名笔迹的方法进行伪造，不得不当场书写自己姓名，但为了便于事后予以否认和抵赖，需要在另一方当事人在场的情况下对笔迹实施伪造性书写。当然，伪装书写不得过于严重，以免引起另一方当事人的当场质疑。

伪装自己签名笔迹的手段多种多样，与传统伪装笔迹的手段基本相同，但也有不同之处。常见的有随意伪装签名、左手伪装书写、改变书写速度、改变签名写法、改变签名式样、改变字体字形等^[5]。其中，降低书写水平、左手伪装书写的签名笔迹与传统伪装笔迹的特点比较接近。不过，与传统伪装笔迹相比，伪装自己签名笔迹的伪装程度要轻些。^[6]

图87　截取他人签名伪造文件

图88所示为多起伪装自己签名笔迹的案件。图88（a）中，书写人采取随意伪装的方法，可疑签名笔迹的字形为扁平形，有些笔画被故意拉长或缩短，有些笔画的形态呈显弯曲状，还存在少量多余笔画，与其平时样本笔迹相比，存在一定差异；图88（b）中，书写人故意使用左手书写，签名笔迹的字形明显向右倾斜，较长的横画呈左高右低状，有些笔画出现弯曲抖动现象，有些笔画的收笔存在拖带动作或呈反射钩状，整体书写水平降低；图88（c）中，书写人故意放慢书写速度，使得可疑签名笔迹的连笔数量减少，笔力变化节奏反常，运笔形态显得有些紊乱，存在不正常的弯曲抖动现象，中间出现不应有的停顿，书写熟练程度降低；图88（d）中，书写人故意改变字的写法，可疑签名笔迹中的“高”字与样本签名笔迹中的“高”字存在写法上的差别；图88（e）中，书写人故意改变签名的式样，可疑签名的三个字组合在一起，为花式签名（或称设计签名）；图88（f）中，书写人故意改变签名的字体，可疑签名为基本符合规范要求的隶书体，样本签名为行书体。

（二）普通签名笔迹的检验要点

1.详细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

详细、客观、全面地了解案件情况，不仅有利于扩展鉴定人的思路，也有利于分析伪造、伪装签名的方法、判断其形成条件和方式，还有利于对比对检验所发现的特征和情况开展综合评断。与其他笔迹相比，签名笔迹具有独特之处，如书写过程短、字迹数量少、整体性强、检验难度大等，详细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对于准确鉴定签名笔迹具有重要意义。

图88　伪装自己签名笔迹

在受理案件鉴定时，应当了解案件的发生、发展、侦查、调查、审理情况；署名人和嫌疑人的身份、年龄、文化、职业、爱好、性格、身心状况，及其在本案中的地位和与本案结局的利害关系；争议双方对可疑文件形成过程的陈述，确认或否认签名笔迹真实性的理由和根据；可疑签名笔迹书写的地点、时间、环境、工具、姿势、条件。为了准确、详细了解案件情况，鉴定人可以调阅案卷，也可亲自询问当事人并制成询问笔录。对于所了解的案件情况，鉴定人既不能轻信，完全被案情所左右，也不能充耳不闻、全部丢弃，一定要作冷静分析和辩证思考。

2.仔细分析签名笔迹的形成

分析签名笔迹的形成，即俗称的“吃透检材”，要求鉴定人对可疑签名笔迹进行仔细分析，判断其是正常书写形成，还是伪造、伪装形成。如果可疑签名笔迹是通过复印、打印等方式复制形成的，可直接作出该可疑签名笔迹系伪造的鉴定意见；如果可疑签名笔迹是运用窃取他人签名的方法形成的，可作出该可疑文件系伪造的鉴定意见；如果可疑签名笔迹存在摹仿、随意伪装、左手伪装等迹象，则需作进一步分析和比较鉴别。

为了保证能准确判断可疑签名笔迹的形成方式，必须要求委托方提供材料原件。如果委托方提供材料原件确有困难，可聘请鉴定人亲临现场对原件笔迹进行全面分析，并对检材原件的全貌、可疑签名笔迹所处的局部进行高分辨率的扫描或拍照。

3.广泛收集比对检验的样本

姓名是一个专有名词，是由固定的几个单字或者若干字母依照一定顺序组成的不可分割的整体。一般情况下，签名笔迹不仅书写速度快，而且笔画之间、单字之间连贯性强、结构紧凑，成为一个独立的单元，具有很强的整体性。但写名是将某个人姓名的单字临时凑在一起和分散于一段文字中进行书写，缺乏长期书写训练形成的稳定性^[7]。因此，收集签名笔迹比对检验的样本时，除了要收集嫌疑人平时书写的各类笔迹外，还应尽量收集其平时书写的各种签名笔迹。只有充分收集各种文件上的各种形式的签名笔迹样本，才能为认识嫌疑人签名笔迹的书写习惯规律提供足够的资料。

签名笔迹样本的来源比较广泛，本人、他人或单位保存的、含有其签名笔迹的各种文件均可作为样本而予以收集，如书信、日记、作业本、登记表、收借条、契约、合同、遗嘱、通知书回执、申请书、个人总结、档案材料、存取款凭证、缴费单据等。有时为了弥补平时样本的不足，也可收集嫌疑人的实验样本，用以解释比对检验时出现的差异点。收集时，尽量保持实验样本笔迹与可疑签名笔迹的书写纸张、书写工具、书写条件、书写速度、书写式样等相同或相似。

4.充分利用现代化仪器设备

现代化的文件检验仪器设备能提供不同波段、不同角度的光源，可作高倍率的放大观察和高分辨率的图像捕获，并对图像的色彩、亮度、灰度、对比度等进行处理以增强图像质量。这些仪器设备不仅能发现用传统简陋的仪器不易发现的伪造、伪装迹象，而且能获得直观形象的检验结果及图片，使鉴定意见更具说服力^[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