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原子能并没有产生新的问题,而只是一个现有问题的解决变得更加迫切。可以说,它对我们的影响在量上而不是质上。只要有主权国家拥有强大的力量,战争就不可避免。这并不是说战争何时会来,而只是说战争肯定会来。原子弹制造出来之前就是如此,所改变的只是战争的毁灭性。
我不相信战争中使用原子弹会毁掉整个文明。也许地球上的人会死去三分之二,但还会留下足够多有思想的人和书籍,使文明可以重建。
我并不认为应当把原子弹的秘密交给联合国组织,也不认为应当交给苏联。这两种做法就像一个有资金的人想同别人合伙办企业,一开始就把一半的钱交给了对方。那人拿到钱之后可能会开办一个竞争的企业,而原本需要的却是他的合作。原子弹的秘密应当交给一个世界政府,而美国应当立刻宣布愿意这样做。这个政府应由美国、苏联和英国来建立,因为只有这三个大国才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这三个国家应把它们全部的军事力量交给这个世界政府。事实上,只有这三个国家才拥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应当使建立世界政府变得更容易,而不是更困难。
既然美国和英国保有原子弹的秘密,而苏联没有,那就应该邀请苏联筹备和草拟世界政府宪章,这将有助于消除俄国人的不信任。他们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原子弹被视为机密,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获得。显然,初稿不会是最后的定稿,但应该让俄国人感觉到,世界政府会确保他们的安全。
明智的做法是,美国、英国和苏联各派一位代表就此宪章进行商议。他们必须有顾问,但这些顾问只有征询时才能提出建议。我相信三个人就能写出一份各方都能接受的可行的宪章。要是由六七个或更多的人来做,反倒可能失败。三个大国草拟并采用了宪章之后,就应邀请较小的国家来加入世界政府。它们应当有不加入的自由,虽然不加入也会感到安全,但我相信,它们会希望加入的。它们当然有权对三个大国草拟的宪章提出修改。但无论小国是否加入,三个大国应当继续前进,把世界政府组织起来。
这个世界政府应当有权裁决一切军事议题。此外还需要一项权力,那就是有权对这样一些国家进行干预,在这些国家,少数人压迫多数人,从而造成一种可能导致战争的不稳定状况。今天阿根廷和西班牙的情况就是如此,应当加以处理。所谓不干预的概念必须终止,因为终止它是维护和平的一部分。
世界政府不应等到这三个大国都达到同样的自由状况时才去建立。苏联固然由少数人统治,但我并不认为其国内局势会对世界和平构成威胁。必须记住,俄国人没有悠久的政治教育,改进俄国的状况必须由少数人来实现,因为多数人还没有能力做到。如果生为俄国人,我相信自己能够适应这种形势。
建立一个垄断军事权力的世界政府时,没有必要改变这三个大国的结构。起草宪章的三个人应当就其不同结构进行设计,使之能够共同合作。
我是否担心世界政府会沦为一种专制呢?当然担心。但我更担心再来一次战争。任何政府在某种程度上都必然是恶的,但与战争更大的恶相比,尤其是破坏性越来越大的战争,世界政府要更好。如果这个世界政府不是通过协议过程建立起来的,我相信它最终还是会出现,不过是以危险得多的形式,因为经过一次或多次战争,总会有一个强权胜出,以压倒性的军事力量统治世界的其余地方。
现在我们有了原子弹的秘密,绝不能失去它。如果把它交给联合国组织或苏联,便是在冒险。但我们必须尽快向大家说清楚,我们保守原子弹的秘密并非为了自己的权力,而是希望通过一个世界政府来确立和平,我们将竭尽全力把这个世界政府建立起来。
我知道,有些人虽然赞成把世界政府当作最终目标,但主张以渐进的方式来建立它。然而,逐步达到最终目标的麻烦在于,我们一直持有原子弹,但又无法说服那些没有原子弹的国家。这本身会导致恐惧和猜疑,从而使敌对国家的关系危险和恶化。因此,主张渐进的人也许自认为是走向世界和平,但实际上却在缓步走向战争。我们没有时间可以这样浪费。要想避免战争,就必须迅速行动。
何况,我们也无法保住原子弹的秘密太久。我知道,有人认为没有别的国家能把足够多的钱花在研究原子弹上,因此美国可以长期保有这个秘密。美国人常犯的一个错误就是用花钱的多少来衡量事物,但其他国家只要把原料、人力和心思用于发展原子能,就能做到这一点,因为所需的一切不是钱,而是人力和材料以及使用它们的决心。
我不认为自己是原子能释放之父。在这方面,我所起的作用非常间接。事实上,我并未预见到原子能会在我有生之年得到释放,而只在理论上认为它是可能的。正是链式反应的偶然发现才使它成为现实,而这是我所无法预料的。链式反应是哈恩在柏林发现的,起初他对自己的发现给出了错误的解释。提出正确解释的是莉泽·迈特纳,她从德国逃了出来,将这些信息资料交给了尼尔斯·玻尔。
我并不认为,只要像组织大公司一样把科学组织起来,就能确保原子科学的伟大时代。人们可以组织起来运用一项已有的发现,但无法做出发现。只有自由的个人才能做出发现。不过,可以通过一种组织方式来确保科学家享有自由和适宜的工作条件。例如,美国大学里的科学教授就应当减少教学,从而有更多的时间做研究。你能想象一个科学家组织做出了查尔斯·达尔文的发现吗?
我也不认为,美国庞大的私人公司符合时代的需求。如果有位外星访客来到地球,看到这个国家竟然允许私人公司掌握那么大的权力,却不要求承担相应的责任,他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我这样说是想强调,美国政府必须继续控制原子能,这并非因为社会主义一定是可取的,而是因为原子能由政府所发展,将人民的这份财产转交给任何个人或团体是不可想象的。至于社会主义,除非其国际性已经足以产生一个控制所有军事力量的世界政府,否则它可能比资本主义更容易导致战争,因为它代表着更大的权力集中。
对于原子能何时能被用于建设性的目的,还做不出任何估计。我们现在只知道如何使用大量的铀。至于使用少量的铀,比如说用来开汽车或开飞机,目前还不可能,也无法预测何时能做到。虽然未来必定可以做到,但无人能给出确切的时间。也没有人能够预测,何时能用比铀更常见的材料来产生原子能。适合这个目的的材料也许都是原子量较大的重元素。由于不够稳定,这些元素相对稀少。经过放射性衰变,这些材料或许已经消失大半。因此,虽然原子能的释放在未来无疑会有益于人类,但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实现。
我本人缺乏解说的天赋,无法让大家相信人类目前面临问题的紧迫性。因此,我想推荐一个有此天赋的人,那就是埃默里·雷韦斯,他的《对和平的剖析》(The Anatomy of the Peace)一书睿智、清晰、简洁、有力地(如果我能使用这个被滥用的字眼的话)讨论了战争话题和对世界政府的需要。
既然我认为原子能在很长时间里都不会有很大益处,因此我不得不说,目前它是个威胁。这也许是好事。它可以迫使人类给国际事务带来秩序,若是没有恐惧的压力,这种秩序无疑是不会出现的。
自第一颗原子弹制成之后,世界并没有远离战争,而战争的破坏性却大为增加。我无法从任何一手知识来谈论原子弹的发展,因为我不在这个领域工作。但专业人士已经明确指出,原子弹的威力变得愈发强大。当然,可以设想制造出尺寸更大的原子弹,能够造成更大范围的破坏。还可能广泛使用放射性气体,将它散布于广大区域,能在不损坏建筑物的情况下造成严重伤亡。
我不认为有必要超出这些可能性去思考更广泛的细菌战,我怀疑细菌战所造成的危险是否能与原子战争相提并论。我也不认为有可能启动一种足以摧毁整个或部分地球的链式反应,因为假若人造的原子弹爆炸能够引发这样的链式反应,那么持续射到地球表面的宇宙射线的作用早就使之发生了。
然而,不必设想地球会像新星一样因爆炸而毁灭,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原子战争的规模正与日俱增。应当认识到,除非防止另一场战争,否则它所造成的破坏很可能是空前的甚至是现在无法想象的,人类文明将因此而荡然无存。
在原子时代的头两年,还有一个现象需要注意。虽然公众对原子战争的恐怖已经有所警惕,但却未有行动,而且基本上已将这种警惕抛诸脑后。危险若是无法避免,或者一切可能的防范措施都已用尽,也许还是忘掉为好。这么说来,要是美国把它的产业和城市分散开,民众或许有理由忘掉自己所面临的危险。
顺便说一句,美国并没有采取这样的防范措施,这也许是好事,因为果真这样做了,反倒会让别的国家相信,美国对原子战争听之任之,而且在做着准备,从而增加了原子战争的可能性。但政府对于避免战争没有任何作为,反倒使原子战争变得更加恐怖。因此,对于眼前的危险不能视而不见。
我认为,自原子弹制成以来,在避免战争方面没有做过什么事情,尽管美国曾向联合国提议对原子能进行超国家控制。美国只是提出了一个带有附加条件的建议,而苏联现在肯定不会接受这些条件。这样便可以把失败归咎于俄国人。
但在责备俄国人时,美国人不应忽视一个事实:他们自己并未承诺,在达到超国家控制之前,或者如果无法实现超国家控制,会自愿放弃将原子弹用作常规武器。这样便加深了别国的恐惧,认为只要不接受美国提出的超国家控制的条件,美国人就会把原子弹当成军火库里的一种合法武器。
美国人也许自信绝不会发动侵略性或预防性的战争,因此可能认为没有必要公开宣布不会再次首先使用原子弹。但国际上已经郑重促邀美国宣布放弃使用原子弹(也就是禁用原子弹),而美国却拒绝这样做,除非它所提出的超国家控制的条件得到接受。(www.xing528.com)
我认为这项政策是错误的。我知道,不放弃使用原子弹的确可以获得一些军事上的好处,因为这可以阻止别的国家发动战争,否则美国会在战争中使用原子弹。但有得必有失,这恐怕会让别的国家更难理解为何要对原子能进行超国家控制。倘若只有美国拥有原子弹,或许没有什么军事上的坏处,然而一旦别的国家也能大量制造原子弹,美国就会因为没有国际协议而损失巨大,因为产业集中和城市生活高度发展都是它的弱点。
既垄断原子弹又拒绝禁用,这使美国遭遇到另一个问题,即无法回到战前公认的战争道德标准。别忘了,美国制造原子弹原本是为了防止德国人先发制人。轰炸民用中心是德国人先发起,日本人又跟进的。盟军则给予了同样的还击(效果还要更好),这样做在道德上是正当的。然而现在,既无任何挑衅,又无任何理由进行报复,美国却拒绝宣布禁用原子弹(除非作为报复),这是把拥有原子弹用作政治目的,让人难以原谅。
我并不是说美国不应制造和贮存原子弹,而是认为它必须这样做,以便阻止别国在拥有原子弹时发动原子攻击。但威慑应当是贮存原子弹的唯一目的。我也认为,联合国应当拥有原子弹作为军事武器,但它拥有原子弹也应当仅仅是为了防止侵略者或捣乱国家发动原子攻击。联合国应当和美国或任何别的国家一样不主动使用原子弹。既贮存原子弹,又不承诺不首先使用,是用原子弹来达到政治目的。也许美国是希望以这种方式来恐吓苏联,迫使其接受对原子能的超国家控制。但制造恐惧只会加剧对抗,增加战争的危险。我认为,这种政策削弱了对原子能进行超国家控制的实际好处。
在刚刚结束的战争中,我们不得不接受敌人那种低得可耻的道德标准。然而现在,我们非但没有感到从敌人的标准中解放出来,自由地恢复人类生命的神圣和平民百姓的安全,反倒把上次战争中敌人的低标准当成了我们自己的标准。可以说,我们正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滑向另一场堕落的战争。
公众可能还没有充分意识到,未来的战争有可能大量使用原子弹,其危险性可由上次战争结束前爆炸的三颗原子弹来估量。他们同样可能没有认识到,就破坏性而言,原子弹已经成为最经济的攻击手段。在未来的战争中,原子弹不仅数量众多,而且价格便宜。除非美国的政治军事领袖和公众以更大的决心不使用原子弹,否则原子战争将很难避免。除非美国人认识到,他们不会因为拥有原子弹而更强,而会因为易受原子弹攻击而更弱,否则他们不大可能本着促进相互理解的精神来推动成功湖[80]的政策,或者改善与苏联的关系。
但我并不是说,美国未能禁用原子弹(除非为了报复)是它没有同苏联就原子控制达成协议的唯一原因。俄国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将竭力阻止一个超国家政体的产生。他们不仅在原子能的议题上拒绝超国家政体,在原则上也完全拒绝它,这等于预先拒绝了任何加入有限世界政府的提议。
葛罗米柯先生说得不错,美国关于原子弹的提议的本质在于,国家主权与原子时代不相容。他宣称,苏联不能接受这种论点,但给出的理由却很模糊,因为显然都是些托词。但事实上,苏联领导人似乎相信,在超国家政体中无法保住苏联的社会结构。苏联政府决意要维持其现有的社会结构。由于苏联领导人本身就是通过这种结构的本性而掌握大权的,所以他们会极力阻止一个超国家政体的产生,无论是为了控制原子能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俄国人认为在超国家政体中难以维持其现有的社会结构,这也许不无道理,但他们早晚会认识到,这远比孤立在法治世界之外更好。不过目前,他们似乎正受到恐惧的牵制,必须承认,美国在原子能等许多方面都在极力制造这些恐惧。的确,美国在执行对苏政策时,仿佛深信恐惧是最有效的外交工具。
虽然俄国人正竭力阻止建立一个超国家安全体系,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国家就不应尝试建立它。前已指出,俄国人会竭力阻止他们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然而一旦发生,他们也能变通适应。因此,美国和其他国家最好不要让俄国人有机会否决超国家安全体系的建立。他们着手创建时可以怀有一种希望:一旦看到无法阻止这样一个政体,俄国人就会参加进来。
到目前为止,美国对于维护苏联的安全并没有表现出兴趣。美国只关心自己的安全,这是主权国家之间争夺权力的典型特征。但我们无法预先得知,假如美国民众迫使其领导人制定新的政策,以法治来取代当前国际关系的无政府状态,会对俄国人的恐惧造成怎样的影响。在法治世界里,俄国的安全就等于我们自己的安全。倘若美国人民对此衷心拥护(这在民主制度下应当是可能的),或许能让俄国人的思想发生不可思议的转变。
当前俄国人没有理由相信,美国人民实际上并不支持被视为有意恐吓的备战政策。如果有理由表明,美国人的确渴望以一个超国家的法治政体来维护和平,那么这将扭转俄国人的看法,即当前的美国思潮会对他们构成威胁。直到能向苏联提出真正令人信服的提议,并且得到觉醒的美国民众的支持,才有资格说俄国会做何反应。
也许俄国人的最初反应是拒绝接受这种法治世界。但如果俄国人渐渐明白,这样一个世界即使没有他们也能建立起来,而且他们自己的安全也会随之加强,则他们的想法必定会改变。
我赞成邀请俄国人加入一个获准提供安全的世界政府,若他们不愿加入,便着手建立没有他们的超国家安全体系。但不得不说,这种做法非常危险。如果真这样做了,一定要彻底讲清楚,这个新政体并非反俄联盟。它必须是一个联盟,这样才能大大降低战争的可能性。它在利益上要比单一国家更加多样,所以不大可能诉诸侵略性或预防性的战争。它也会比单一国家更大,因此也更强。它在地理上要广阔得多,因此更难用军事手段摧毁。它将致力于超国家安全,因此不会强调国家至上,而后者正是煽动战争的一个强大因素。
倘若在没有俄国的情况下建立起了超国家政体,则它对和平的推动将会取决于在此过程中的技巧和诚意。让俄国参与进来,这种愿望应当永远都是明确的。要让俄国和所有加入这个组织的国家明白,一个国家不会因为拒绝加入就受到明里暗里的惩罚。如果俄国人开始时没有加入,那就必须向其保证,日后决定加入时,必定会受到欢迎。这个组织的创建者必须明白,建立这个组织的最终目标是得到俄国的支持和加入。
这些说法都很抽象,一个不完整的世界政府必须采取哪些具体做法才能诱使俄国加入,这并不容易概括。但我认为有两个条件是清楚的:首先,新组织不得有军事秘密;其次,每次开会起草、讨论和采用新的法律条文以及制定政策时,俄国均可自由派观察员参加。这样便可摧毁那个在世界上制造出众多猜疑的庞大秘密工厂。
建议创立一个不保守任何军事秘密的政体,也许会让有军事头脑的人蹙额,因为他所受的教育使他相信,如果秘密泄露出去,会让好战国家企图征服世界。(至于所谓原子弹的秘密,相信俄国凭借自己的努力很快就能掌握。)我承认,不保守军事秘密是有风险的。但如果有足够多的国家将力量集中在一起,它们的安全保障就会大大提升,从而经得起这样的风险。此外,由于减少了恐惧、猜疑和不信任,这样做也能有更大的信心。日益增加的战争威胁在基于主权的世界上所造成的紧张局势,将会让位于日益增长的对和平的信心。有朝一日,这也许会对俄国民众产生极大吸引,以至于他们的领袖对待西方的态度会有所软化。
依我之见,超国家安全体系的成员资格不应基于任何独断的民主标准。但有一个要求是必需的:被派到超国家组织——会议或委员会——的代表,必须由各成员国民众以无记名投票方式选出。这些代表必须代表人民,而不是代表任何政府,这将增强该组织的和平本性。
我并不建议要求满足别的民主准则。民主的制度和标准都是历史发展的产物,而在享有这种制度的国家里,并不总能认识到这一点。制定独断的标准会使西方制度与苏联制度在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变得更加尖锐。
然而,现在把世界推向战争的并不是意识形态的分歧。事实上,即使所有西方国家都在维持国家主权的情况下实行社会主义,东西方的权力冲突也依然可能持续。就现有的经济体制进行唇枪舌剑的争辩,我认为是非常不理性的。美国的经济生活究竟应像现在这样由少数人来支配,还是这些人应当由国家来控制,这个问题也许很重要,但其重要性还不足以证明由此激起的一切情绪都是正当的。
我希望看到,这个超国家的所有成员国能将各自的军事力量集中起来,自己只保留地方警察。接下来我愿意看到,这些军队得到混编和分配,就像以前奥匈帝国的军团一样。那时的人认识到,不让士兵和军官只驻扎在自己的省份,以免受到地方和种族的牵制,这样能让他们更好地为帝国服务。
我希望看到,这个超国家政体的权力只限于安全领域,但我并不确定能否做到这一点。经验表明,让超国家政体对于掌管经济事务也能有些权力,或许是可取的,因为在现代条件下,经济问题有可能导致国家混乱,从而埋下暴力冲突的种子。但我宁愿看到该组织的整个职能仅限于安全任务,也期望该政体能够通过加强联合国的力量而建立起来,以便在追求和平的过程中保持连续性。
无论开始时有没有俄国参与,建立世界政府都会遇到巨大的困难,这一点我毫不隐瞒。我深知有风险存在。我不希望有国家在加入了超国家组织之后又允许退出,那样就有爆发内战的危险。但我也相信世界政府终将来临,问题在于允许付出多大代价。我相信,即使再爆发一次世界大战,世界政府也会出现,只不过那样一来,它将在战后由获胜方依靠军事力量而建,因此只有通过人类的永久军事化才能维持下去。
但我也相信,世界政府能够仅凭协议和游说来建立,这样代价极低。只是这样一来,仅仅诉诸理性是不够的。东方共产主义制度的一个长处就在于,它带有某种宗教性,能够激起宗教情感。除非受到一种宗教力量和热情的推动,否则建立在法治基础上的和平事业很难有成功的希望。那些对人类的道德教诲担负重任的人,正面临重大的任务和机遇。我认为原子科学家已经确信,单凭逻辑无法唤醒美国人认清原子时代的真相,还必须加上深挚的感情力量,而这正是宗教的一个基本成分。希望不仅是教会,而且大专院校和主要舆论机构都能在这方面很好地尽到自己独特的责任。
[79]与美国新闻记者雷蒙德·斯温(Raymond Swing)的谈话记录,载《大西洋月刊》(Atlantic Monthly, Boston, November, 1945 and November, 1947)。
[80]成功湖(Lake Success),位于美国纽约长岛,在1953年联合国大厦落成之前,这里是联合国总部的临时所在地,故当年一般以“成功湖”称呼联合国。——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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