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庆
我想很多生于六十年代的人,其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剧场情结,它烙印在自己的童年记忆中。他们接受着红色样板戏的启蒙,幻想着自己成为剧中的英雄人物,想象着大幕后的世界,而今这个梦幻中的世界成为我生命中的精神家园。
剧场空间——舞台设计师的家园——戏剧灵魂的栖息地。
时光荏苒,转瞬间从事舞台设计工作已有二十载。曾经的童年梦想之地,身临其中,已没有好奇和幻想,更多的是敬畏、思索、痛苦和无奈。梳理自己这些年的创作,把它结集成册,算不得什么成就,更多的是我戏剧旅途中的记忆碎片。每一个碎片背后都有着它不同的故事,权当与同道中的朋友们在书页间小酌共勉吧。
回忆着从构思、到呈现再到演出结束那一刻,曾经是那样的气派,辉煌也好,简约空灵也罢,那些曾经沐浴在灿烂灯光下,凝聚了我们的思想和激情,伴随着演员的身影和观众掌声与赞叹的布景、道具,被无情地拆解如残垣断壁,悲凉地运往仓库的某个角落,任凭时间的尘埃覆盖。它像极了一个生命从出生、成长到成熟、老去的过程,我们期待它的轮回、重生。实际上戏剧这种不断消逝的艺术宛如节日焰火,虽然不能长久生存,却早已化为一种精神营养,成为我们内心深处的生命体验。
生命这种事,是戏剧演出永恒的话题。
每次面对一个新的剧本,在心中构思着新的“蓝图”,于是一番新的轮回开始了。而我们就是这样经历着一次次蜕变、一次次的涅槃,炼狱、重生,体验着从古代到现代,从帝王到平民,从神界到人间的不同人生。戏剧就像一部部浓缩的虚构的历史和现实,舞台设计就是构筑这个虚拟世界的建筑师。它和其他设计师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舞台设计是把非现实的世界现实化,再把现实化的世界精神化——假定性的诗化空间。
戏剧空间中的假定性无处不在,它可能是一缕光,也可能是触手可及的一把泥土。它可能是一堵斑驳的墙,也可能是乐谱中的一串音符或回荡在空间中的一声声锣鼓。把这些元素放在戏剧空间的语境中,通过设计师的架构与经营,呈现出舞台上理性的视觉“种子”,我认为舞台设计师在剧场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一种理论,而是活生生的当下。空间所传递出怎样的感情,是观众想要的答案吗?“为什么”是这样而非那样。我想根本没有答案,或者根本没有唯一答案,因为每一个人的思维与世界观不同,对人生的思考和感悟也不同。设计师通过舞台空间、通过文本的内容和演员的表演构成跨文化的对话,让参与剧场活动的导演、舞台设计师、演员与观众一同交流生命的意义,从而形成一种无形的思想纽带来完成戏剧演出的本能状态。(www.xing528.com)
当下的剧场是“无论主题为何,人们都必须找到最好的办法,让它在此时此刻活起来,剧场的本质就是当下这一刻”。(彼得·布鲁克:《敞开的门》)
空间归零是我在创作中的一种习惯状态。在空的空间中,每一次设计都始于“零”点状态,并在此状态下自问自答,设计什么?这是我对自身职能的基本疑问。是保持创作中的“饥饿感”,寻求一种新的自我实现,畅快地享受作为“艺术家”的个性与自尊,还是从自我的思维中抽离出来,作为一个旁观者提问“为什么”。
在整个戏剧空间的语境中,舞美设计师在创作中的职责与心态至关重要。每一次大幕开启,演出开始,最高明的编剧、导演及舞台设计师都得躲到幕后成为旁观者——观众,看着演员在舞台上“活出”我们的想法。而这一刻你会感到你的情感被附着在它们的灵魂里,你被它们的情绪牵引着进入到戏剧语境中,那一刻是那么的陶醉与幸福。
所以,“舞台设计师的自尊心不应过分强烈”。(李名觉)
就是说把心态归零,把习惯的思维归零,把过去的所谓成绩归零,把空间归零。 “必须回到零点,人们得在内心清理出一个空的空间”,大师彼得·布鲁克说。
梳理过往二十年的设计作品,感到步履沉重,竟有往事如烟之感。总之,空间归零,重新出发,我正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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