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港事件与罗斯福总统：国际关系与国际法学研究

1.人格构造的得分

（1）军国主义

尽管罗斯福总统并未怀抱美国种族或者民族优越的观念，但他是不折不扣的国家主义者，他认为美国凭借其民主制度的传统和对自由的贡献，是独一无二的伟大国家。罗斯福总统有一种特殊的历史使命感，要领导其人民通过战斗克服大萧条和法西斯主义的肆虐并到达胜利的彼岸。^[165]罗斯福总统对权力作为一种政策工具的价值有很深的认识和强调，他领导美国聚集和使用了大量军事力量来击败轴心国集团。尽管罗斯福总统本人有独断专行和权威性的倾向，但不属于野心勃勃的人格。^[166]尽管如此，在他层级分明的管理风格中，可见他有极强的独裁倾向。他不愿意咨询智囊团，对下属极其冷漠，尽管罗斯福不能被描述为一个军国主义者，也缺乏从军经历，但他从不羞于使用武力来维护核心价值观。奇怪的是，尽管他的性格傲慢，野心勃勃，却不是竞争性很强的人。^[167]他对民主党的选择以及他自己的政治化家庭都在很大程度上证明了他的愿望是尽量避免与其共和党的侄子，前总统泰迪·罗斯福的儿子发生争夺权力的不愉快。

尽管罗斯福总统的智商高于平均水平，他记忆力超群并且有很强的人格魅力，但他被描绘为在认知的复杂性方面只是“二流知识分子”。^[168]同时，尽管罗斯福总统在建设人际关系方面的能力超群并且很有兴趣，但他对情感的投入主要是工具性的——他的特点被认为是“难以了解”“冷漠”，并且对人们真实的友谊并无兴趣。这种特点描述应该来自对罗斯福自尊感较低的观察，他终生都受困于小儿麻痹症和依靠轮椅行走的境遇。

罗斯福总统在军国主义的13个分支构造中得到9个高分——国家主义、独断专行、爱国主义、权威主义、教条化、富有抱负、内向、自我孤立和低的自尊感，因而可以被认为是军国主义者。

（2）反社会性

尽管罗斯福在公众场合倡导法律是自由民主主义的优点，法律的缺位是极权主义的弊端，但在私人个性中他自己也将法律视为极易受到权术影响的敏感性要素。作为海军的副统帅，国会同意罗斯福使用非法调查手段来确认和囚禁同性恋水手。面对存在分歧的最高法院，他试图通过立法法案改变其组成，^[169]并且有证据表明他在“二战”中下令囚禁日籍美国人，同意使用非法的窃听器和邮件拦截设备，对于罗斯福，宪法权利屈服于他作为战时最高统帅的角色之下。1941年年底之前，他都独立于民主制度的政治性限制行使这个角色。^[170]他试图把法律组织和规则转化为政治工具，或者通过解释法律令其为自己的目标服务。这说明罗斯福将法律权威仅仅视为可以被政治强权左右的外在限制。^[171]同样，尽管罗斯福将法西斯政权描绘为“邪恶联盟”，但他自己并没有在私人生活中表现出强烈的道德感，他从1918年开始就和秘书维持了长达数十年的外遇关系，并因此无可弥补地伤害了婚姻。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尽管他在1906年进入哥伦比亚法学院学习（显然，他不可能受到任何国际人道法方面的训练），但对于罗斯福而言，道德义务并没有引申出他对法律义务的忠诚。相应的，罗斯福也在反社会性的4个分支构造上得分很高——不尊重法律、不尊重法律权威、反道德、无视国际人道法，因而他也可以被认为具备反社会性人格。

（3）敌意

罗斯福既不是偏执狂，也不是反人类者，但他愤世嫉俗、多疑，总是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并从不惮于使用手腕达到自己的目的。^[172]同样，他从来没有被描绘为善于同情别人或者无私奉献——他在国际关系中就是一个深刻理解和欣赏权力以及私利之重要性的现实主义者。他的联盟偏好被功利化的考量驱动着，而不是一般性的文化观念或者种族观念，因而他不算是病入膏肓的种族主义者。^[173]并且，罗斯福并未脱离现实主义，也没有表现出与自恋相关的莽撞。(www.xing528.com)

另外，在极其必要的情况下，罗斯福可以成为信守承诺的国际主义者，他意识到，也充分利用与同盟者的合作关系来抗击法西斯。^[174]尽管罗斯福表现出某些和马基雅维利主义相关的价值观，特别在美国参加“二战”之前的两年中表现出这种倾向，但他没有表现出极其残忍或者彻底的不道德，更恰当的描述应该是他是一个精于计算、追逐私利的现实主义者。相应的，因为在敌意的10个分支构造中的5项得分很高——不信任感、愤世嫉俗、敌意、缺乏同情心、自私自利，罗斯福既可以被定性为具备敌意，也可以被定性为无敌意。但出于微妙的直觉，似乎把他定性为怀有敌意更为恰当。

（4）冒险性

尽管罗斯福对自己改变国内和国际秩序的能力充满自信，也是个乐观主义者——他这样鼓励美国人民：“我们唯一需要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175]但他本身是一个小心谨慎、规避风险的人，在外部压力最大的十年间，他坚持在行动之前小心地等待机会。罗斯福知道愿景的局限性和命运的变幻无常，他总是在耐心等待命运和愿景交汇的最好时机，因而很多学者认为他的过于谨慎导致他无法“充分挖掘总统任期的所有领导的可能性”。^[176]即便如此，罗斯福在压力重重的时期依然保持镇定，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如水，因此最全面的证据表明，罗斯福在冒险性的分支构造中只拿到了3项高分——乐观主义、承受压力的能力和大男人主义，他的得分显示他不是冒险主义者。

（5）自变量总结：罗斯福

罗斯福的得分表明，他是一个反社会性和怀有敌意的军国主义者，但不是冒险主义者。

2.因变量：预防性自卫和珍珠港

1941年12月7日日本袭击珍珠港之前，美国完全没有预计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攻击，也没有确认发生损害的可能性，自然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性措施。^[177]简言之，尽管美国收到一系列警告称，作为日本称霸太平洋的计划之一，会有攻击发生，但没有做任何预防。^[178]虽然罗斯福在冲动下至少可以考虑对日本采取预防性自卫措施的可能性，但他没有。过分的自信，普遍认为日本不会发动突然袭击以及完全专注于德国的威胁以至于贻害太平洋战争的计划，这些都是解释。^[179]也有学者认为，罗斯福已经准备参战，但只是考虑到美国只能在自卫的条件下参战，因而拒绝提前参战。假设罗斯福能够重新进行一次决策，假设美国海军能够先占海上帝国舰队，很难想象罗斯福会不会拒绝这么做——既然他已经知道战争不可避免，完全可以利用他那极其巨大的权力告知美国人民日本的攻击已经在进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