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边与双边合作对国际关系的界定

双边vs多边可以具有两种含义，一是双边形式vs多边形式，二是双边主义vs多边主义。双边形式和多边形式仅仅是指国际制度在表面形式究竟是双边的或者多边的，而双边主义和多边主义在国际关系理论中则具有严格的特定内涵。

从纯粹形式上来说，双边是指仅仅调整一对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或者说是在一对一对的国家基础上调整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所以，仅从数目字上来看，双边制度只调整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但是，从实质上来看，在很多情形下，双边制度一般有着自身独特的性质和特征，被称之为双边主义，即完全是根据具体配对的两个国家各自的特定情形、特定利益、特殊需要或紧急形势的不同，而对不同的关系作区别对待并达成特殊化的互惠协议。所以，双边主义一般体现了特殊性的、特定化的互惠，而不是普遍化的、一般化的互惠。而且，这种特殊性的互惠是具有排他性的，这种互惠只适用于协议的相对方，而不给予任何第三方，从而在协议相对方与第三方之间就具有了歧视性。因此，双边和双边主义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双边主要是就纯粹形式而言的，双边主义则是就实质而言的，双边形式背后往往是双边主义的实质，但并不必然。

同样，从纯粹形式上来说，多边是指调整三个或三个以上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或者说是在三个或更多国家的基础上调整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所以，仅从数目字上来看，多边制度调整三个或三个以上国家之间的关系。但是，从实质上来看，在很多情形下，多边制度一般有着自身独特的性质和特征，被称之为多边主义。罗伯特·基欧汉（Robert O.Keohane）认为，“多边主义可以被界定为三个或者更多国家群体之间通过临时安排或者通过机构协调各国政策的实践（惯例）”。^[6]但是，约翰·鲁杰（John G.Ruggie）认为，这种从纯粹形式上、词义上给多边主义下的定义并没有抓住多边主义现象背后的根本性质和实质，多边主义与双边主义之间的区别不在于数目问题，而在于国际制度安排的关系类型、组织原则和性质特征问题。^[7]约翰·鲁杰认为，多边主义的核心是指按照适当的普遍化的行动原则协调三个或者更多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多边主义是规定合适的行动的，而不考虑在任何特定事件下各方特殊的利益或者战略紧急情况。^[8]詹姆斯·A.卡帕拉索（James A.Caporaso）进一步将多边主义的内在特征具体概括为不可分割性、普遍化的行动原则和扩散的互惠性。^[9](www.xing528.com)

因此，双边主义使得各国间关系被分割成多种双边组合，而多边主义则意味着成员的行动范围在社会建构的意义上具有不可分割性，双边主义则只意味着“特定的互惠性”，^[10]而多边主义可在成员中导致“扩散的互惠性”的预期。^[11]概括地说，双边主义是指基于个别的特殊考虑而协调两个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而多边主义则是指基于适当的普遍化的行动原则而协调三个或更多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双边主义的核心特征在于其可分割性、特殊性、歧视性，而多边主义的核心特征则在于其不可分割性、普遍性、非歧视性。双边主义和多边主义都是指某种特定的行动原则，而不是具体的成员数目。反之，双边形式和多边形式则仅仅是指具体的成员数目，双边形式是指国际合作在制度形式上采取了两国之间的双边条约方式，而多边形式则是指国际合作在制度形式上采取了三个以上国家之间的多边条约的方式。如果将多边界定为三个或者三个以上国家之间的合作形式，那么，三个或三个以上国家之间的区域合作也属于多边形式的合作，因此，广义来说，多边形式既包括区域形式的多边也包括世界范围的多边。但是，严格来说，区域形式的多边与世界范围的多边往往存在本质区别，区域多边往往是采取特殊化的行动原则的区域主义（可以说是放大了的双边主义），而世界多边往往是采取普遍化的行动原则的多边主义。因此，从国际制度安排的关系类型、组织原则和性质特征来看，最好将双边和区域都归于“少边”，以区别于采取普遍化行动原则的“多边”。

不过，双边形式与双边主义并不是一一对应的，多边形式与多边主义也不是一一对应的。双边形式往往就是双边主义，但双边形式不等于或者不必然就是双边主义，双边形式也可能是多边主义的。同理，多边形式往往就是多边主义，但多边形式也不等于或者不必然就是多边主义，进而，即使是一个采取多边形式并且奉行多边主义的国际机制，其中也不排除或者说也可能包含了一定的双边主义成分。^[12]此外，多边主义与双边主义之间往往存在着动态的相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