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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与《围城》、《雷雨》有关

时间:2023-08-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围城》里有两个细节与曹禺有关。范小姐问曹禺如何。“伟大的戏剧家曹禺”没有让赵辛楣有印象,他只记住了李健吾。依次是李健吾的《这不过是春天》、曹禺的《雷雨》和顾青海的《香妃》。司马长风在《中国新文学史》中提到李健吾和曹禺,他对《这不过是春天》评价很高。叶瘦秋在《钱默存先生交游录》中引过一则史料,其中可能是暗指曹禺。

曹禺与《围城》、《雷雨》有关

围城》里有两个细节与曹禺有关。

第一次提到:

这位褚慎明原名褚家宝,成名以后嫌“家宝”这名字不合哲学家身份,据斯宾诺沙改名的先例,换称“慎明”。[9]

第二次提到:

辛楣问她怎样消遣,她说爱看话剧,问辛楣爱看不爱看。辛楣说:“我很喜欢话剧,可惜我没有看过——呃——多少。”范小姐问曹禺如何。辛楣瞎猜道:“我认为他是最——呃——最伟大的戏剧家。”范小姐快乐地拍手掌道:“赵先生,我真高兴,你的意见跟我完全相同。你觉得他什么一个戏最好?”辛楣没料到毕业考试以后,会有这一次的考试。十几年小考大考训练成一套虚虚实实、模棱两可的回答本领,现在全荒疏了,冒失地说:“他是不是写过一本——呃——‘这不过是’——”范小姐的惊骇表情阻止他说出来是“春天”“夏天”“秋天”还是“冬天”。……辛楣承认无知胡说,她向他讲解说“李健吾”并非曹禺用的化名,真有其人,更说辛楣要看剧本,她那儿有。[10]

这段话中,涉及了两个在中国现代话剧史上有名的剧作家。一个是曹禺,一个是李健吾。他们和钱锺书同出一校一系。李健吾1925年入清华,后留校任教,当时任外文系系主任的王文显的助授。

钱锺书这个比喻肯定有深意,不是随便用的,从比喻中可以判断这是对两个剧作家的评价。1981年版的《围城》在这段话下面没有注释,但1991年再版的《围城》有一个注释:“《这不过是春天》是李健吾的剧本,在上海公演过。”[11]在《围城》中赵辛楣的身份是“美国留学生,本在外交公署当处长,因病未随机关内迁,如今在华美新闻社做政治编辑”[12]。这种身份要是不知道曹禺,好像说不过去,可是在小说中他确实不知道曹禺。把李健吾误说成曹禺,可见对李健吾的印象要超过曹禺,这难道不是对两个剧作家的一种评价吗?“伟大的戏剧家曹禺”没有让赵辛楣有印象,他只记住了李健吾。如果说这是赵辛楣故意和范小姐开玩笑,那么在事后的情节中钱锺书应该有所交代,但我们在《围城》后来的故事发展中,没有看到对这个情节的说明。一般说来,小说家敢在自己小说中拿自己的同学和熟人开玩笑有两种情况,一是特别相知,二是彼此有看法。前者可以理解为善意的调侃,后者可能就另有深意了。钱锺书的夫人杨绛也是剧作家,钱锺书对剧作家的评价是很为难的。

这里面其实还有故事。1934年7月1日,《文学季刊》第1卷第3期出版的时候,在剧本一栏中,共发了三个剧本。依次是李健吾的《这不过是春天》、曹禺的《雷雨》和顾青海的《香妃》。

李健吾在《时当二三月》一文中说:“戏是有一出的,就是早已压在靳以手边的《雷雨》……我抓住了靳以。他承认家宝有一部创作留在他的抽屉。不过,家宝没有决心发表,打算先给大家看看,再作道理。同时,靳以和巴金都说,他们被感动了,有些小毛病,然而被感动了,像被杰作感动一样。靳以说:‘你先拿去看看。’我说:‘不,不登出来我不看。’《雷雨》问世了。编者是有气魄的,一口气登完这四幕大剧。”[13]至于把《这不过是春天》排在《雷雨》前面,李健吾的解释是:“我不埋怨靳以,他和家宝的交情更深,自然表示也就要更淡,做一个好编辑最怕有人说他徇私。”(www.xing528.com)

从这个文坛掌故可以判断,当时文学界对李健吾和曹禺剧本的看法,并不如后来那样,当时可能对李健吾剧本的评价更高一些。由此看来,钱锺书可能更认同李健吾的剧本,但在事实上,后来作为当时影响很大的剧作家的李健吾其实是被遗忘了。

司马长风在《中国新文学史》中提到李健吾和曹禺,他对《这不过是春天》评价很高。他比较曹禺和李健吾:“如果拿酒为例,来品评曹禺和李健吾的剧本,则前者有如茅台,酒质纵然不够醇,但是芳浓香烈,一口下肚,便回肠荡气;因此演出的效果之佳,独一无二;而后者则像上品的花雕或桂花陈酒,乍饮平淡无奇,可是回味余香,直透肺腑,且久久不散。”司马长风还说:“李健吾有一点更绝对超过曹禺,那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创性;而曹禺的每一部作品,都可以找出袭取的蛛丝马迹。”

李健吾后来也写过关于《雷雨》的评论,他指出:“容我乱问一句,作者隐隐中有没有受到两出戏的暗示?一个是希腊欧里庇得斯(Euripides)的HiPPolytus,一个是法国拉辛(Racine)的Phedle,二者用的全是同一的故事:后母爱上了前妻的儿子。”

李健吾的这个看法和钱锺书相同,不过钱锺书指出的是另外的文学作品。叶瘦秋在《钱默存先生交游录》中引过一则史料,其中可能是暗指曹禺。这则史料是:“我们的作者给他骂中了中国旧小说的余毒,气得有口难辩,因为他明明受外国的影响。他听人说过英国小说家乱伦事(D.H.Lawrence),对于犹太心理学家父老夺爱(Freud)的理论也略有些风闻,可是他又没有艺术上的勇气,真写娘儿子恋爱,所以写的乱伦事件,不过是儿子夺老父的‘犹太’——如夫人。”[14]

钱锺书这里指的是弗洛伊德和劳伦斯的小说《儿子与情人》。这个材料据引者说是出于小说《灵感》,但在现行的小说版本中没有这段话了,有可能是原刊时出现过,以后可以查一下原刊作品的杂志。

1980年11月,钱锺书在日本早稻田大学的教授恳谈会上,以《诗可以怨》为题发表了演讲。他在该文中说道:“按照当代名剧《王昭君》的主题思想,‘汉妾辞宫’绝不是‘怨’,少说也算得上是‘群’,简直竟是良缘嘉会,欢欢喜喜,到胡人那里‘扬蛾入宠’了。但是,看《诗品》里这几句平常话时,似乎用不着那样深刻的眼光,正像在日常社交生活里,看人物都无须荧光检查式的透视。”[15]《王昭君》是曹禺改革开放后完成的一部著名历史剧,从钱锺书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对此剧的评价不高。

1979年5月,钱锺书访问美国,评论家水晶问钱锺书,曹禺现在如何。钱锺书回答:“曹禺很好。今年下半年将可能来美国访问。”[16]1980年4月曹禺访问美国时,曾回答过汤晏的提问,问及钱锺书时,曹禺说:“锺书与我是清华外文系同班同学,我是从南开转学去的,我们同届毕业,他是个大学问家,极其渊博。比起来,我写写剧本,只是雕虫小技没有什么,他真是了不起。”[17]

还有一个小细节,曹禺把《雷雨》的主要情节发生地设置在了无锡,那样一个富于传奇的故事,一定是出于无锡的大家庭,而无锡是钱锺书和杨绛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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