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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恪小说阅读史:当代学人精品-谢泳卷

时间:2023-08-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陈寅恪的著述中,关于中国旧小说,提到最多的是《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陈寅恪随手写出,可见对小说《镜花缘》非常熟悉。第一首七绝中首句“海外熊林各擅场”,说明陈寅恪同时熟悉林语堂的小说。此种从未提及或许也表明了陈寅恪的一种态度,而这种态度,我个人猜测大体是一种否定评价,也就是说,陈寅恪可能认为新文学运动以来的中国小说创作没有产生好作品。

陈寅恪小说阅读史:当代学人精品-谢泳卷

陈寅恪的著述中,关于中国旧小说,提到最多的是《红楼梦》和《儿女英雄传》。相关论述,刘梦溪、刘克敌和笔者曾有专文论述,[1]此处不赘。

陈寅恪特别喜欢阅读小说,《论再生缘》一开始,陈寅恪即说他对小说“虽至鄙陋者亦取寓目”,还特别提到自己喜读林译小说。[2]

1944年10月3日,陈寅恪在给傅斯年的一封信中说:“知将有西北之行……此行虽无陆贾之功,亦无郦生之能,可视为多九公、林之洋海外之游耳。”多九公、林之洋是《镜花缘》中周游海外的人物。陈寅恪随手写出,可见对小说《镜花缘》非常熟悉。

1945年,陈寅恪在病中,吴宓曾“以借得之张恨水小说《天河配》送与寅恪”[3]。同年夏天,陈寅恪有诗《乙酉七七日,听人说〈水浒新传〉,适有客述近事。感赋》一首。《水浒新传》是张恨水1940年初在重庆创作的长篇小说,说明陈寅恪对张恨水的小说很有兴趣。

1945年秋冬两季,陈寅恪在英国得熊式一所赠英文小说《天桥》后,曾写有七绝两首、七律一首。第一首七绝中首句“海外熊林各擅场”,说明陈寅恪同时熟悉林语堂的小说。[4](www.xing528.com)

陈寅恪认为林译小说结构精密,即举哈葛德(Henry Rider Haggard)小说为例。陈寅恪说:“哈葛德者,其文学地位在英文中,并非高品。所著小说传入中国后,当时桐城派古文名家林畏庐深赏其文,至比之史迁。能读英文者,颇怪其拟于不伦。实则琴南深受古文义法之熏习,甚知结构之必要,而吾国长篇小说,则此缺点最为显著,历来文学名家轻小说,亦由于是(桐城名家吴挚甫序严译天演论,谓文有三害,小说乃其一。文选派名家王壬秋鄙韩退之、侯朝宗之文,谓其同于小说。)一旦忽见哈氏小说,结构精密,遂惊叹不已,不觉以其平日所最崇拜之司马子长相比也。”[5]

此段议论表明陈寅恪对中国长篇小说的结构非常敏感,陈寅恪还说:“综观吾国之文学作品一篇之文,一首之诗,其间结构组织,出于名家之手者,则甚精密,且有系统。然若为集合多篇之文多首之诗而成之巨制,即使出自名家之手,亦不过取多数无系统或各自独立之单篇诗文,汇为一书耳……至于吾国小说,则其结构远不如西洋小说之精密。在欧洲小说未经翻译为中文以前,凡吾国著名之小说,如水浒传、石头记与儒林外史等书,其结构皆甚可议。生之天才卓越,何以得至此乎?总之,不支蔓有系统,在吾国作品中,如为短篇,其作者精力尚能顾及,文字剪裁,亦可整齐。若是长篇巨制,文字逾数十百万言,如弹词之体者,求一叙述有重点中心,结构无夹杂骈枝等病之作,以寅恪所知,要以再生缘为弹词中第一部书也。”[6]陈寅恪察觉中国长篇小说结构的弱点,建立在他对中国文学文体的基本判断上,陈寅恪一向认为,中国文学与世界诸国文学最大的不同是中国文学“为骈词俪语与音韵平仄之配合”,因为“对偶之文,往往隔为两截,中间思想脉络不能贯通。若为长篇,或非长篇,而一篇之中事理复杂者,其缺点最易显著,骈文之不及散文,最大原因即在于是”[7]。陈寅恪一生研究文史,极重文体,对文体的敏感和自觉是陈寅恪学术中的一个重要关节点。他对中国小说情感的表现方式,特别是对男女情爱表达与文化间的关系,也有极为细致的观察。陈寅恪说:“吾国文学,自来以礼法顾忌之故,不敢多言男女间关系,而于正式男女关系夫妇者,尤少涉及。盖闺房燕昵之情意,家庭米盐之琐屑,大抵不列载于篇章,惟以笼统之词,概括言之而已。此后来沈三白浮生六记之闺房记乐,所以为例外创作,然其时代已距今较近矣。”[8]此段议论表明陈寅恪熟读《浮生六记》并对其叙闺房私情的表达方式有很高评价。

在《柳如是别传》“缘起”中,陈寅恪感慨:“寅恪以衰废余年,钩索沈隐,延历岁时,久未能就,观下列诸诗,可以见暮齿著书之难有如此者,斯乃效再生缘之例,非仿花月痕之体也。”[9]随口提到清代以妓女为主角的小说《花月痕》,足证陈寅恪对清代小说的熟悉。

1957年5月,陈寅恪在《丁酉首夏,赣剧团来校演唱〈牡丹对药〉〈梁祝因缘〉,戏题一诗》“金楼玉茗了生涯”后有一自注:“年来颇喜小说戏曲。”[10]“年来除从事著述外,稍以小说词曲遣日。”[11]这说明小说是陈寅恪晚年主要听读的体裁,表明陈寅恪由少年到晚年,对小说的兴趣始终未减。但在陈寅恪小说阅读史中,有一个奇怪的问题需要注意,就是在中国现代小说中,目前所见史料,只发现了他读过张恨水、林语堂和熊式一的长篇小说,而这几部长篇小说大体是一般认为的通俗小说,五四以后中国新文学运动中产生的小说,陈寅恪从未提及。陈寅恪少年时期曾随其兄陈衡恪在日本读书并与鲁迅相识,后鲁迅曾将译作《域外小说集》寄给过陈寅恪,[12]揆之常理,喜读小说的陈寅恪应当对新文学运动以来产生的小说有所措意,但陈寅恪文字中未见提及。此种从未提及或许也表明了陈寅恪的一种态度,而这种态度,我个人猜测大体是一种否定评价,也就是说,陈寅恪可能认为新文学运动以来的中国小说创作没有产生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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