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抒情,我就想起小学老师给我们讲的那段话。
他说,你要是语文学不好,登上长城,人家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你会说,啊,长城,你真长啊,真的真的很长啊!
我们都笑。他又说,这不是笑话,很多小孩儿写作文就是这么写的。同样的逻辑,你会写:“月亮可真圆啊,啊!真的真的很圆啊!”“妈妈做的饭真香啊!啊,真的真的很香啊!”
这的确不是笑话。弹指一挥间,我本人也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见过的作文何止上万篇。毫不夸张地讲,这种空洞的抒情,比比皆是,让人看一眼,浑身的鸡皮疙瘩就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有人说,这是不是因为语言贫乏呢?我多用一些好词好句行不行?
听上去似乎可以。
但是,如果你只是生搬硬套,而不是领悟了写作的门道,那一样是会贻笑大方的。这就好像是,你穿条牛仔裤,搭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虽然简单,但是清爽好看,叫人舒服。可是,你总觉得这还不够——哎哟,那个图案挺好,哎哟,这个绣花不错,拿过来,拼在身上……搞好了,算是成功,搞不好,那岂不成了一团糟?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也许听过——我希望你听过。
小兔子就要上床睡觉了。他对大兔子说:“猜猜我有多爱你?”大兔子说:“这我可猜不出来。”
小兔子把手臂张开,开得不能再开:“这么多。”
于是,大兔子也把手臂张开:“我爱你,有这么多。”
显而易见,大兔子的手臂可是要长得多了……
接下来,小兔子又用各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爱——我的手举得有多高,我就有多爱你;我爱你一直到我的脚指头;我跳得多高,就有多爱你……
终于,小兔子累了,困了,眼睛睁不开了。他说:“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
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在床上,亲了亲他,对他说晚安,然后说——
“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
这就是经典绘本《猜猜我有多爱你》所讲述的故事。
那么,你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启示?
爱,可以用千百种方式表达,甚至可以有长度,有高度,有重量,有温度。
因此,写作文时,当我们想要抒发感情,运用感叹号、排比句都只是形式而已,重要的是我们表达的感情要真,让感情以具体而形象的方式表达出来。
就像故事中的小兔子和大兔子。
比如,我们想表达自己的惊喜,就写自己得了100分吧。(www.xing528.com)
怎么写?
“王小钢,100分!”
老师的声音明显高了一个八度,仿佛是从云彩上面飘下来的,显得那么不真实。可是,当这个声音撞到我耳朵眼儿里的时候,却产生了扎扎实实的冲击力,让我在那一瞬间感到头重脚轻。
我接过卷子,没错,100分。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热乎乎的,简直要爆炸。我想我的笑容一定是傻乎乎的,因为大家的掌声突然爆发出来,把我整个人都淹没了。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这就是惊喜的感觉吗?
你看,我是怎么写的?其实,就是抓住了惊喜的感觉——惊,是什么?就是意外啊,所以听到老师的声音时的感觉是遥远的,是不真实的;喜,是什么?就是开心啊,开心到不知所措,开心到有点儿犯傻。
再举个例子,表达感激,就写同学扶着你去医务室。
真疼啊!我的眼泪一下子涌满了眼眶,我拼命地忍着,才没有让泪珠掉下来。
王小钢蹲下身子,小心地查看我的伤口。他的声音很轻:“放心吧,就是擦破了皮儿,伤口不深,清理一下,消消毒,就好了。”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想要说声“好的”,可是嗓子眼儿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把我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来,站起来!我陪你去医务室。”
我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站起来。
这时候,我多希望自己身轻如燕,而不是这么一个体重有五六十公斤的胖子。
而王小钢毫不在意,他好像比我还要在意我的腿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要飞快地瞟一眼。
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我真想对他说,谢谢你,我的好哥们儿!
而他的汗水,正在一个劲儿地冒出来。
情感的抒发,可以是直接的表达,如“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也可以是间接的传递,如“我多希望自己身轻如燕,而不是这么一个体重有五六十公斤的胖子”。
你发现了吗?无论怎么写,只要感情是真挚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有温度。也就是说,抒情,未必要专门写“啊”,专门用感叹号,专门写排比句。抒情,就在字里行间,通过所有的描写来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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