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币圈异化现象揭秘-纸币圈那些事

纸币评级是依托权威机构的信用背书，评级机构的权威度、可信度非常重要。撇开前面谈到的一些误评、错评乃至遗漏等主观事件，随着当下评级币规模和评级公司数量的迅速增长，许多评级公司的行为短期化、过度重利化、圈子江湖化、打分人情化的“异化”事件时有发生。这些事件经互联网发酵传播后转化为评级纸币圈的舆情事件，一次次地冲击着藏家对评级币的信任。

1. 代理问题

从业界普遍反映的情况看，评级代理商适应并加快了评级币快速发展的趋势，不仅可以更好拓展评级公司的非属地业务，有的代理商还可以充当评级师角色，扩大评级公司的纸币评级品种范围。目前，无论国际性的PMG等评级公司，还是国内的各种评级公司，都设有代理商制度。但要注意的是，如果说国内评级公司的代理商只是在拓展国内地区业务，那么PMG公司的中国代理商则是扩张了跨国业务。这当然源于中国国内市场庞大，以及国内纸币收藏热情高涨。由于PMG的国际权威度更高，加之PMG中国代理商非常熟悉中国国情和文化特色，因此国内评级公司的发展日益遭到来自国际大公司的竞争压力，现在剩下的惟一优势不过是评级费比较低。

先以国内的爱藏和钱坤为例，它们的评级代理业务已经覆盖了全国各大省份。藏家送评时，除了填好必要的藏品清单以外，还需要写明代理商称谓。这样操作的好处是，送评者可以获得8—9折的优惠。比如，原先15元/张的评级费，有了代理商的推荐以后，可以获得1.5—3元的优惠。通过对比国内两家评级公司的代理商制度不难发现，在代理商获牌门槛方面，爱藏特别注重代理商送评累积数量而不论代理商的自身情况，钱坤是把代理商的圈子规模和声誉作为首要的考察条件。就折扣而言，爱藏采用按照代理商送评数量逐渐提高折扣的优惠模式，钱坤虽然在门户网站上没有明确折扣力度多大，但根据本人送评的经验，折扣一般是8折，有时还可以更低。这也反映出钱坤急剧扩张业务规模的意愿和努力。从微信群推广来看，钱坤的优惠力度更大，推出的宣传措施也更多，比如评级广告连续不间断转发30天，可免费获评100张纸币等。

表3.3　爱藏和钱坤评级代理规则的差异

PMG的跨国代理是纸币界最具有争议性的话题。虽然中国代理商的出现让中国纸币收藏爱好者可以近距离和便捷地获得纸币评级，甚至获得按照国情和文化特色出品的中文标，但不少藏友在纸币圈的吐槽也颇有另一番意味。比如，中国代理商的PMG中文标是中国人为适应中国市场推出的特色化标签，其国际权威度到底如何？是否可以和非中文标的美国本土评级币获得同样的国际认可？这个问题也许可以轻松做出回答： 不存在差异。但这种担忧却不无道理，因为中文标签和英文标签分属两种语言，毫无疑问，前者是更具区域化的国别语言，打个比方说，国内藏家可以去接受和购买英文标的PMG评级币，但很难接受用日语或者韩语标示的PMG评级币(如果有的话)。所以，中文标的出现是本土化纸币和国际化公司结合的产物，但其国际性的影响力乃至推广力却受到了很大局限。

再比如，中文标的推荐者主要来源于中国代理商及其团队，虽然评级师是美国专业评级人员，但他们要接受这个币种必定要与中国代理商磋商，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后出具最终的统一认定标准。让收藏者颇为不安的是，中国人特别擅于“搞关系”，在利益驱使下有没有人情通融因素，会不会产生代理方的“道德风险”问题。

专栏3.4　什么是道德风险

在经济活动中，道德风险问题相当普遍。获2001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的斯蒂格里茨在研究保险市场时，发现了一个经典的例子： 美国一所大学学生自行车被盗比率约为10%，有几个有经营头脑的学生发起了一个对自行车的保险，保费为保险标的15%。按常理，这几个有经营头脑的学生应获得5%左右的利润。但该保险运作一段时间后，这几个学生发现自行车被盗比率迅速提高到15%以上。何以如此？因为自行车投保后学生们对自行车安全防范措施明显减少了。在这个例子中，投保的学生由于完全不承担自行车被盗的风险后果，因而采取了对自行车安全防范的不作为行为。这种不作为行为，就是道德风险。由此引申，当某公司拿下评级代理权以后，它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做大评级数量，至于是否违背最初签订的承诺协议以及是否损害委托方利益，它就不会非常认真对待了。

资料来源： 百度百科。

从近两年PMG的各种中文标来看，主力标集中在第四套纸币和第五套纸币，可谓是五花八门，品种名称之多令人咋舌。谦友堂的博客统计显示，截止到2018年12月底，PMG第四套纸币评级独立中文标共计16种。到2019年底据本人不完全统计，PMG评级第四套纸币独立中文标达到21种。如果把各种中文标加总，就有近40多种，而且还有很多中文标正在筹备之中。面对如此深奥的中文词汇，美国评级师果真能够在短时间里完全理解这些品种？这的确让人费解。同时，中国代理商的宣传团队也存在刻意放大宣传或者混淆概念的问题，比如把某种纸币录入克劳斯目录说得天花乱坠，把PMG中文标说得神乎其神，等等。

表3.4　PMG部分中文标

注： 本表统计截止于2019年12月。

国内的爱藏和钱坤在中文标名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多标名美轮美奂，带有极强的诗情画意和文学特色，让人浮想联翩。例如，爱藏的红霞鹤影、金光神鹰等，钱坤的燕子桃花、金星碧浪等。但我的看法是，国内评级公司的市场定位就是中国，评级师也是中国人，至少他们当前考虑的重点是如何获得国内藏家认可，进而获得国内评级的权威性。PMG就不同了，它本身具有极高的国际权威认可度，开拓中国市场虽然需要本土化的评级标名，但这些标名一旦过多、过于复杂、过度炒作，反而会显得急功近利，也就由不得圈内一些藏友对中国代理商操作PMG评级业务进行吐槽。毕竟，美国评级师难以真正了解中国文化的精深之处。既然无法确切了解标名，又何来精确鉴定评级呢？

这中间还有一种特别奇怪的“中国特色标”——签名标(见图3.10)。所谓签名标，就是把某种纸币的设计者邀请出来，在评级币的标识上签署设计师个人名字。这种纸币推出后，若进行团队的宣传和炒作，诸如签名标数量很少、个性化十足等，会让这样的评级币市场价值倍增。有藏友的评论一针见血：“评级币就是对纸币品相的第三方背书，搞出这么多的花头，无非是让收藏者多花钱而已。这还不是肥了评级公司和炒作团队嘛！”

图3.10　签名标的纸币

说到底，评级公司应以长期利润最大化为目标，代理只不过是短期的商业操作手法。经济学的委托-代理模型告诉我们，评级公司作为委托人与承接业务的代理方的目标不完全一致。评级公司不仅要追求自己的财富最大化，也要保护自己的权威认可度不受损害。相对而言，代理方重点追求自己的短期评级业务量和眼前的利润最大化。这必然导致两者目标定位和切身利益的冲突。在没有有效监督管理的条件下，特别是委托方和代理方存在信息不对称情况时，评级代理方的行为很可能会损害委托方权威认可程度，进而损害其长远利益。

2. 担保赔偿问题

假币入壳是所有评级币收藏者普遍担心的问题，虽然这种事件发生概率极小，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可能。按照评级公司的规则，出现评级的假币，公司将给予赔偿。钱坤公司的赔偿标准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当藏品价值在2 000元以内，则赔付一枚相同或类似的藏品；另一种情况是当藏品价值大于2 000元，则按当时钱币评级鉴定费用的20倍进行赔付。如果按代理商优惠后的评级费为基准，一张假币的最大赔付金额是240元。爱藏的赔付标准有些令人费解： 在2019年1月1日前，送评出现假币的按评级费的20倍赔偿，而在2019年1月1日后，送评的最高赔付标准是1 000元。显然，新的赔付标准有所提高，但对于珍稀纸币的保真来说则不值一提。由此，业界不少藏友猜测，会不会是因为爱藏的评级业务扩张过快，担心后续出现错误，出于自我保护才确定了更有利于自己的赔付条款。(www.xing528.com)

相对而言，高评级费对应着更高额的赔付标准。PMG出现假币等问题，是可以和PMG谈赔偿的。申请者首先把买到的假票使用高精度扫描仪扫描，之后在图片上附注假票的破绽，最好也附上真假票券的对比图及详细的文字叙述,再拍照购买或送评时的明细及收据，之后将所有资料统一发给PMG客服。剩下的就是等待对方进一步回复。要注意的是，申请者不需要将纸币寄到PMG公司，除非是PMG要求将纸币寄去。一旦PMG认同所提出的证据，便会开始协商赔偿金额，整体流程走完并收到赔偿可能需要近半年的时间。至于赔偿标准，通常是以市场价格为基础(会询问PMG的中国纸币顾问或是参考各家拍卖会的价格)，但当初送评时的报价和买方的买入价也会成为协商时的考量因素。

这些赔付规则，看起来完善，但实际操作却是难上加难。根据纸币圈群友交流获得的信息，国内纸币评级错误基本是通过重新免费评级来解决问题；PMG则因为处理流程复杂，耗时长，对于价值不高的纸币，收藏者往往都会放弃申诉权力。所以，赔付规则多数会变成一纸空文。为了清晰展现申请赔付的困难，我在网络上搜集到一则国内评级铜币的投诉案例，以供大家参考。

专栏3.5　投诉案例

2019年×月初，出于对××评级公司的信任，我在某正规网站花重金买了一枚××评级的80分隆庆通宝。由于对钱币的热爱加之观察细节后产生怀疑，本人打开了盒子。在把玩过程中，我发现“隆庆”两字掉色。于是，我用清水刷了一下，证实这枚钱币是用别的“古币”改制而来。我立即联系××评级公司协商理赔，并把钱币发到该公司确认。大概等了一个多月，其间客服以公司搬家等缘由拖延时间。今日客服打电话给我，告知我自行打开盒子不予赔付。但我的想法是，如果不是这次我上手把玩，怎么会发现假的问题？如果我不打开盒子，又怎么看真假？难道要隔着盒子再去别的鉴定公司鉴定一下吗？

注： 为了让读者更好地了解事件，我对文字进行了通顺修改；同时对一些激愤用词做了删减。

图3.11　引起争议的铜钱

必须看到，真假问题首先是一个原则性问题，是最能反映评级师职业素养和道德水平的一个问题，出现真假问题之后的赔付则是检验评级公司诚信态度的核心标准。实践中，我们还会碰到很多评分“过虚”的情况，甚至有业界好友告诉我，有人花钱买分、搞关系提分。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购买者往往只能自认倒霉，毕竟关于评分的争议很难进入赔付议题。

3. 炒作

有句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几年纸币收藏大热，评级币前所未有地受人欢迎。于是，出现了一些奇葩的评级种类。说它是收藏品，它实际是市场化的现代商品；说它是商业纪念品，却被冠上收藏品保值增值的旗号。说到底，这些东西是一股时下收藏热浪中孕育的炒作品，是纸币收藏界的“怪胎”。比如，图3.12中这款PMG公司发行的纪念自己成立15周年的纪念券，就遭受众多资深藏家的诟病。2019年8月PMG公司纪念自己成立15周年，发行了“银龙”和“麒麟”两张纪念券，并将其入壳评分。从事钱币收藏的朋友都知道，只有国家权威机构如中国人民银行或者造币厂限量发行的纪念券，才应该受到藏家的青睐。但这两张纪念券是由纽盖蔻实业(上海)优先公司和上海恩颉藏商务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发行，其实质就是企业纪念券。从最近市场情况来看，这种由评级公司自行研制发行的高分银质“券”越来越多，甚至为纪念2020新年的到来，还发行了“鼠年券”。

图3.12　PMG的银龙和麒麟券正反面(5 g银)

让人费解的是，银龙券的价格竟然从288元一路飙升到1 000多元，麒麟券的价格则从388元飙升到1 500多元。上涨幅度之大、购买热情之高，令人称奇。类似的纪念券还有一些，图3.13展示的是PMG发行的另一对银质“纪念券”——龙凤券。虽然图案设计精美，艺术感很强，但这些纪念券毕竟不能和法定信用的货币相比，充其量只是纪念品而已。面对这种奇特壮观的景象，很多纸币界的资深人士感到忧虑，认为今天的纸币收藏已经变味了。商业化的过度炒作正在把纸币收藏带入一条不归路。

图3.13　PMG纪念的龙凤券(5 g银)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说什么是收藏？字面上看，收藏是收集保藏的意思，核心是“收”字。我所理解的收藏，不是一个简单的“收”的过程，它的重点在于“集”，也就是情感化、主旨化藏品的一个过程。见什么买什么或者藏而不研的人，只是一个纸币藏品的保管员，这种行为只需有足够的钱就可以办得到，当然不是收藏的本质。我以为，一个藏家首先要对某种藏品具有某种感情，无论是出于个人回忆，还是出于自己喜爱，这种浓厚的情感是爱好者正确开启纸币收藏的起点。其次，对纸币藏品的收集要讲求主旨概念，如老精稀套系币种、荧光币系列、冠号大全等。在我看来，只有具有主旨化分类的目的，收藏才会变得有迹可循，而不是人云亦云地无限制购买。真正的爱好者是可以将上述纪念券纳入个人收藏题材的，但它毕竟不是纸币，当下很多出售此券的人是把它们当作钱币来宣传的，而且多数的所谓藏者并不是为了长期持有，他们希望的只是借助市场炒作狂赚一笔。这样的收藏变了味道，过度商业化的玩法，只会把真正的纸币收藏爱好者引向歧途，即尝到赚到钱的甜头后加入商业炒作大军，一旦蒙受损失便彻底丧失对纸币收藏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