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建安十九年(214年),也就是刘备攻入成都的这一年,曹操这边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伏皇后被杀事件。
早在荀彧去世前伏皇后事件已经暴露,但曹操一直引而不发,因为政治改革才是当时的头等大事。汉献帝建安十九年(214年)十一月,各项政治改革顺利完成,曹操觉得公开这件事的时候到了。
献帝刘协的正妻伏皇后多年前写的一封信被公布,在这封信里伏皇后以激烈的语言表达了对曹操的不满,并请自己的父亲、时任屯骑校尉伏完设法除掉曹操。绝大多数人对此事并不知情,这封信一公布就在政坛激起了巨大波澜,10多年前董承事件让人记忆犹新,而伏皇后的地位和影响远大于董承的女儿董贵人。
伏皇后名叫伏寿,比天子大1岁,今年35岁,她是豫州刺史部琅琊郡东武县人。东武县即今山东省诸城市,本地的伏氏是汉代著名的经学世家,名门望族,历代多有显官达宦。伏寿的父亲伏完是前大司徒伏湛的八世孙,世袭不其侯的爵位,后来娶了桓帝刘志的女儿阳安公主刘华为妻,是桓帝的女婿。
早在初平元年(190年)伏寿就被选进皇宫,开始是贵人,兴平二年(195年)被立为皇后,那一年她才16岁。她陪伴献帝度过了在长安那段最痛苦难熬的时光,又在东归途中吃尽了苦头。
有一次,献帝东归的队伍被李傕的军队追击,身边的人四处逃散,只有伏皇后等少数几个人,他们被逼到一条河边,献帝受到惊吓不敢过河,伏皇后背着献帝蹚水过河,才到了河对岸。过了河又碰到乱兵,这帮人举刀就要乱砍,关键时刻伏皇后爬到献帝身上大喊:“这是万岁陛下!”
正是伏皇后的勇敢才让献帝免于一死,献帝的脚却受了伤,伏皇后把衣服撕了为他擦血、包扎伤口。所以伏皇后和献帝算是一对患难夫妻,他们历经了兵乱、饥荒和逃亡,到了许县才慢慢稳定下来。
伏皇后的父亲伏完开始被拜为辅国将军,享受三公的待遇(仪比三司),但与董贵人的父亲董承相比,他手中并没有什么实权,因而也避免了董承的下场。伏完对自己的处境很清楚,于是主动提出辞去军职,被改任为中散大夫,后来又改任屯骑校尉。屯骑校尉是北军五营之一的指挥官,原来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但此时许县的防卫工作都由曹操派来的嫡系部队掌管,伏完的这个职务也只能是挂名。
伏皇后对曹操极度反感,这可能是由于她曾目睹董贵人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仍然被杀。这使她深受刺激,在恐惧、愤懑之下她给父亲写了那封密信。
汉献帝建安十四年(209年)伏完去世了,他世袭的不其侯爵位由儿子伏典继承。按说伏完一死这件事也就带到坟墓里去了,只要伏皇后自己不说,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但是,五年后曹操却神秘地拿出了伏皇后写的那封信,把这桩旧事端了出来。
曹操之所以能得到这封信,与伏完的妻弟樊普告密有关。樊普其人不详,伏完的妻子是汉桓帝刘志的女儿,这个樊普不可能是刘志的儿子,但有可能是伏完某一个妾的弟弟,或者是汉桓帝的另一个女婿。
曹操翻出这件旧案,强迫献帝下诏废除伏皇后。
献帝不得已,只得违心下诏:“皇后伏寿出身卑贱,登显尊之位身处后宫,既没有贤良美德,又没有美好才华,却私下里怀有妒忌之想,包藏祸心,不能承天命,奉祖宗。”
曹操命令御史大夫郗虑拿着皇帝的信物以及诏书到后宫向伏寿宣布决定,收缴伏寿的印绶,强行将她迁出中宫,移到别的宫室居住(退避中宫,迁于它馆)。
荀彧被免去朝廷的尚书令一职后继任者是华歆,郗虑去抓伏皇后,华歆是副手,他带兵直接进入宫中搜捕。献帝把伏皇后藏在夹壁墙中,但被华歆发现,华歆命人把墙砸开,把伏皇后弄了出来(歆坏户发壁,牵后出)。
献帝正跟郗虑坐着说话,伏皇后披头散发、光着脚被人拉了过来(后被发徒跣过)。
伏皇后悲恸欲绝,但她还不想死,拽着献帝的手说:“就不能想办法让我不死吗(不能复相活邪)?”
献帝也悲愤难当,对伏皇后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时也)。”
说到这里,献帝转过头来对郗虑说:“郗公,天下难道有这样的事吗(天下宁有是邪)?”
伏皇后被关进宫廷的监狱里,最后幽禁至死(遂将后下暴室,以幽崩)。伏皇后与献帝所生的两个皇子也都被鸩杀。
伏氏一门遭受严厉打击,全族男性全部被杀,多达100多人,女性中有19人被流放到幽州。(www.xing528.com)
在处理董贵人、伏皇后事件上,曹操表现得非常冷酷和残忍,与他较为宽宏大度的一面形成反差。
曹操可以接受战场上的降将,可以原谅背叛过自己的人,但不能容忍有人在身边搞阴谋。通过伏皇后事件,曹操再次向世人表达了他的政治观,那就是凡涉及政治问题、政权问题他都不会有半点让步,无论是天子还是皇后,凡在政治上向他发起挑战的,都将受到无情打击。
不过,有人认为曹操此举是为自己的女儿当皇后扫清道路。
就在伏皇后被杀的一年多前,即汉献帝建安十八年(213年)七月,曹操有三个女儿同时被封为贵人,她们的名字分别是曹宪、曹节和曹华。
曹操有25个儿子,如果按照男女出生比例大致相当的算法,他的女儿也为数不少,但留下名字的只有这三个。其他知道名号的还有清河公主、金乡公主、安阳公主、高城公主等少数几个。其中,清河公主是曹操的长女,嫁给了夏侯惇之子夏侯楙,安阳公主嫁给了荀彧之子荀恽;金乡公主嫁给了曹操自己的养子何晏。
在进宫成为贵人的这三个女儿中,除曹宪年龄较长外,曹节和曹华年龄还小,她们暂时留在家中(少者待年于国)。第二年春天,献帝派太常卿王邑、宗正卿刘艾持节前往魏公国迎接其余二女入宫。
仪式相当隆重,王邑、刘艾带着五位副手(介者五人),以及黄门侍郎、掖庭丞、中常侍各二人,携带了“束帛驷马”等聘礼前来“魏公国”迎接,在魏公宗庙前授给两位贵人印绶,随后两位贵人到邺县城内的延秋门拜别父亲曹操,并在此登车(诣魏公宫延秋门,迎贵人升车)。
曹操派魏公国的郎中令、少府、博士、御府乘、黄厩令以及丞相府的有关人员侍送贵人。两位贵人到达许县附近的洧仓,暂时在此下榻。
许县城东有条河叫洧水,枣祇当年许下屯田在此筑有储粮基地,也就是洧仓城,为了迎接新人,许县东郊的洧水河畔临时建起了朝廷的高级宾馆(祗阁),两位贵人入宫前暂时在此下榻。
之后,献帝派人迎接入宫中,御史大夫郗虑及以下全体高级官员在宫中集会,招待魏公国使者在殿中饮宴。
也就是说,伏皇后事件发生前,许县的皇宫里刚刚有曹操三个女儿当贵人,所以伏皇后被废不由得不让人产生联想,这是不是一场策划好的阴谋?
跟荀彧死后社会上立即谣言四起一样,关于伏皇后被杀背后的“阴谋论”一时间也让众人议论纷纷。对于这些议论,曹操干脆用行动予以还击。
汉献帝建安二十年(215年)正月,伏皇后被杀几个月后,曹操让献帝下诏策立曹节为新皇后。曹节,就是曹操进宫的三个女儿中年龄排在中间的一个。
这位曹节,竟然与曹操曾祖父同名,曹操的爷爷叫曹腾,据史书说,曹腾的父亲就叫曹节。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的是,二人中间有一个人的名字在史书传抄中被抄错了,比如繁体字的“节”与“萌”很相近,也许其中一人的名字应该是曹萌。
如果是这样的话,曹操的这位女儿叫曹萌的可能性更大。
曹操虽然当上了魏公,但许县那边还有一位不安分的青年人,这就是30多岁的汉献帝刘协。
在汉献帝的身边如果再出一个董承、伏完那样的人,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来,所以曹操要加强对汉室皇宫的控制,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把女儿派过去。
担心外戚谋反,索性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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