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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偶虹文集:论文卷—漫谈五法

时间:2023-08-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锻炼“四功”,基于“五法”。证以永利所谈“伐”字是讲究腿的功夫,可能“五法”中之“法”为“伐”字之讹。兹特拈出,为考核“五法”者提供参考。实则在“四功”、“五法”之外,还有一个提纲挈领的“五法”,京剧界称之为“大五法”。运用“大五法”,必须有较厚的艺术修养,才能得其妙谛。这些都是事实,并非笑谈,运用“大五法”者,可鉴而戒。

翁偶虹文集:论文卷—漫谈五法

京剧表演艺术的唱、念、做、打,称为“四功”。锻炼“四功”,基于“五法”。“五法”之说有三:一般谓“手、眼、身、法、步”为“五法”,“手”指手势,“眼”指眼神,“身”指身段,“步”指台步,而“法”则指“手”、“眼”、“身”、“步”的规矩和方法,其说甚古,微觉舛序。程砚秋兄曾谓“口、手、眼、身、步”为“五法”,特别指出“口是发声的口法”,为“四功”中之“唱”,揭出注脚,独具卓识。亦有谓“法”为“发”之讹,以“甩发功”列于“五法”者,殊不知“甩发”仅技巧之一,“发”如可列,则“髯口”、“翎子”等亦可俱列。

我供职于中华戏曲专科学校的时候,曾请教于郭春山、蔡荣贵、丁永利诸君。“手、眼、身、步”,说亦略同。唯于“法”字,永利兄说:“我们唱武戏的,讲究的不是三点水的那个‘法’字,而是那个立人旁、像‘代’字似的那个字,讲的是腿上功夫。”我想可能是个“伐”字,写以示之,永利称是。后又就正于蔡荣贵,他也肯定是个“伐”字。蔡先生“小荣椿”坐科,工文武老生,他既肯定了“伐”字,那就不专指武戏而言了。“伐”字本义为攻杀击刺。《书经》上说:“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不愆于六步,七步”。后来排兵行阵,讲究步伐,即源于此。一般以“步伐”二字相连成词,认为步即是伐,伐即是步,似乎冲淡了“伐”字的本意。攻杀击刺,并不仅限于孤立的步法,腿上手里,必襄其成。证以永利所谈“伐”字是讲究腿的功夫,可能“五法”中之“法”为“伐”字之讹。若正其名,似应为“手、眼、身、伐、步”。数十年来,我总想在文字记载中找到更确凿的核实,而事与愿违,迄未得之。兹特拈出,为考核“五法”者提供参考。

实则在“四功”、“五法”之外,还有一个提纲挈领的“五法”,京剧界称之为“大五法”。这是在“四功”、“五法”的基本功成熟以后,进一步研习整个剧艺的方法,包括观摩、检查、吸收、磨炼四个重要程序,它的总称是“熏、默、筛、搭、旋”。

“熏”即熏陶,是指学戏之后,必须耳濡目染,经常观摩。术语虽有“熏出来的”贬词,但“千闻不如一见,千学不如一看”,也强调了观摩的重要性。

“默”即默习,是指学戏之后,必须时常咀嚼,默习于心。术语常说的“模(读去声)勒模勒”,就是默习的意思。

“筛”即筛选,是指剧艺既成之后,必须从观摩所获中,根据自己的艺术条件,像米谷过筛一样地筛选自己所需所能而扬长弃短。

“搭”即搭配,是指剧艺在趋于风格化的过程中,转益多师,旁收博采,不论哪个角色的一技之长,哪个行当中的一枝之秀,尽量地撷取掇拾,搭配在自己从事的行当和剧目里,丰富自己的艺术营养。(www.xing528.com)

“旋”即旋削,是指剧艺上的刻苦磨炼,精益求精,要像切削金、木一样地旋去棱角,无懈可击。术语常说:“砍的没有旋的圆。”旋的功夫,是一个演员毕生事业中永无止境的一道工序。

顾名思义,“熏、默”两法实指学习,“筛”法实指检查,“搭”法实指吸收,“旋”法实指磨炼。多少年来,优秀的表演艺术家通过自己的习艺心得,总结了这五个字,称为“大五法”。自“梨园汤武”的谭(鑫培)王(瑶卿)、“武戏文唱”的杨(小楼)派以及四大名旦、四大须生、三大名净之彪炳千古者,均得力于“大五法”。

运用“大五法”,必须有较厚的艺术修养,才能得其妙谛。反之,则入歧途而贻笑柄。从前有位唱丑角的小寿山,演《审头》的汤勤,陆炳问:“汤老爷可曾带得家眷否?”小寿山答以“小官未曾带得家眷否”。有人指出“否”字是赘误,而他却以频聆某前辈名丑即如此念法为据,终生不改。这就是只懂“熏、默”,不懂“筛、搭”的后果。

武净李溜子常傍九阵风演《泗州城》,饰灵官。他久涎九阵风的五指耍鞭,有一次,他也把耍鞭的技巧运用在灵官鞭上,哪想拇指初承,鞭即落地,拾而复承者再,鞭矗而落者再,倒彩哄堂者亦再,最后,管事者喝其下台,他反自信自怨地说:“本来想把武旦的玩意儿搁在武花脸里,露一排脸,没想到戳了犄角啦!”这就是不懂得真正的“搭”法而盲目搭配的幼稚病。

最可笑者,有一位酷爱刘鸿升铜锤唱法的演员毓东升,天生一副好喉咙,学刘极肖。刘演戏则熏聆于剧场,刘调嗓亦偷曲于门墙。为人朴而近憨,常自诩为刘之高徒,肆扬于外。对此,刘鸿升很不满意。有一天,遇刘于路,他诚惶诚恐地呼为师傅,絮问《探阴山》的那句“柳氏金蝉”怎样唱才能获彩,刘信口答以“使鼻音”,而毓又以“蝉”字不能使鼻音而反问,刘不耐,开玩笑地说:“傻小子,我唱的不是‘柳氏金蝉’,唱的是‘六十多斤沉’,‘沉’字顿出‘嗯嗯’,那不是鼻音吗?”毓即以一字之师而勤加练习,每日高唱低吟,“六十多斤沉”总不离口。这位只知“熏、旋”而不懂“筛”法的可怜虫,终于登场演唱,听众哄然哄以倒彩,他却认为博得“正好儿”,屡演而不知其谬。

这些都是事实,并非笑谈,运用“大五法”者,可鉴而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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