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宗绍兴元年(1131年)六月,川陕宣抚处置副使张浚任命吴玠为陕西诸路都统制,并派刘子羽驻守河池,协助吴玠调遣各路军马。绍兴二年(1132年),金兵大举进犯仙人关,吴玠在虞关穆坪置关,大败金兵。绍兴三年(1133年),宋分陕西秦凤路到洋州(陕西洋县),为吴玠统辖,治所设利州(广元),吴玠仍率军屯守仙人关。
一天,吴玠与部下杨政商议军务之余。
吴玠道:“河池自古是出美酒的地方,在唐代青泥岭就是名酒之地,拓家酒垆起于晋末,隋萧瑀引进水稻,办官坊,唐玄宗赐拓家李姓,赐御酒坊,钦笔命黄龙酒。酿酒一行何其繁荣。”
杨政道:“元帅所言极是,但唐后期一直到五代十国,河池战乱不断,加之朝廷对酿酒控制甚严,河池境内酿酒业减少甚多。后唐时,李氏退出御酒坊,李氏家族有的返回原籍,但其族人在青泥岭酿酒者甚多。入川之路改道后,青泥岭酒坊遭受重创。据说有其后人在宝井堡隐姓埋名,仍然在酿酒。”
吴玠道:“杨将军,河池自古富饶之地,气候温和,有神泉圣水,粮食作物种类繁多,我们何不办官坊,引导乡民酿酒,既利国家,又富百姓,也使青泥岭名酒之源,重振雄伟。”
杨政道:“元帅所言甚好,在何处建官坊?”
吴玠道:“在宝井堡,宝井堡境内有兑山,又名朝阳山,上有朝阳洞,即昧谷和仲宅。昧谷朝霞,就是兑山。粟亭旧县,以兑山为西屏,有五峰峙结,像五只凤凰,日出时红霞建标,远浮蓬岛,近接岚光。天河之畔的海眼神泉,水质纯净、柔绵,旱时不涸。粟亭川更是粮仓,物产丰富,诗圣杜甫在《发秦州》诗中多有褒赞。紫荆山寺院建于西魏大统年间的北禅寺,有千年紫荆和红豆杉,香火旺盛,为风水宝地。就在海眼神泉边建作坊。”
·兑山
杨政问道:“元帅,可有酿酒师傅?”
吴玠答道:“已让人探寻过了,李氏传人就在海眼神泉附近,其作坊大,但没挂任何招牌,主要是传授技艺、制曲。近闻其在酿酒工艺和储酒上有新方法。你就负责筹办官坊,择日,请李家传人为师。”
杨政说:“李氏一族在青泥岭改道中损失甚巨。为支持朝廷新开白水路,李旺酉后人在宝井堡接纳了许多从青泥岭迁出的酒坊,并出面劝其族人支持朝廷改道。曾传雷简夫在写《新修白水路记》时,其敬仰官员的辛劳,更敬仰为此几乎耗尽全部家资的李旺酉传人,叹息青泥岭名酒之源从此不复存在,几百年的酒坊人去垆空,他奋笔疾书‘客邸酒垆为弃物矣’,要让后世记住青泥岭曾为名酒之源,记住李氏传人。”
吴玠说:“李氏其业可彰,其名可彰,民之楷模,匠之神也。”
在宝井堡海眼神泉东边有一个四合院,有十亩多地,七排房子,东南和西南面临街,有一排是门市和仆人住房,靠山的五亩多地是酿酒房,东面是仓库,西面是主人住房。有一小院,院内有翠竹、牡丹等,小径都用石板铺成。这院子的主人是李旺酉第二十八代传人李尚仁,已六十多岁。其兄弟甚多,有行医的、有办乡学的,姊妹二人也已出嫁,一为泥阳酿酒作坊,一为北部山区纸坊。其夫人蔡氏,祖籍陕南人,在隋朝祖上迁至河池北山,以造纸为业,到宋时,蔡家造的纸也享誉陇上。
一天,吴玠与杨政等察看官坊筹建。杨政禀告吴玠:“元帅,酒坊筹备已好,我派人传李氏传人前来见大人。”
吴玠道:“非也。李家世代虽未为官,但其善行义举已胜过众多食朝廷俸禄之人,我要去其家拜访。”
吴玠、杨政来到李尚仁家。
杨政道:“李先生,此乃大元帅吴玠。”
李尚仁道:“不知大帅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乡民李尚仁拜见大帅。”说完跪拜。
吴玠道:“免礼。”
吴玠见李尚仁虽居乡野,但充满仁慈与书卷气,举止大方,谈吐不凡,甚是喜欢。
李尚仁道:“请元帅书房一叙。”
书房门上有一副联:
半院竹林无静影,几页酒论有流香。
横额:“报国善民。” 落款“萧瑀”。
此联为木刻,岁月已使其斑痕点点。
李尚仁:“这是萧大人从河池离任时,书先祖书房联。先祖一直保存悬挂,以激励后人,横额是萧大人赠的。”
院子里坐北朝南有一排房,正中三间是厅房。
吴玠、杨政走进厅房,只见有李旺酉塑像,一手执《酿酒札记》,一坛御酒与其相伴。几面墙上挂有唐人临摹唐玄宗的“御酒坊”和“黄龙”,有崔圆、李昌智陪唐玄宗品酒,李昌智与李白、杜甫对饮,陈澄波创作“青泥书院”的画。有萧瑀的四幅中堂,还有一幅雷简夫书写的《新修白水路记》。
李尚仁道:“元帅,先祖的塑像是唐玄宗题‘御酒坊’和‘黄龙’酒名后,青泥岭酒坊林立,带来其他行业的繁荣,乡民富足。五代十国,祖上从青泥岭返回原籍,青泥岭乡绅和民众为先祖李旺酉铸青铜塑像,要在青泥岭建庙供奉。祖上力阻,在此院内建祠供奉,祖父与雷简夫大人有交往,雷简夫大人在撰《新修白水路记》时感慨颇多,特别惋惜李氏几百年的名酒作坊和林立的酒垆、酒肆,给祖父留《新修白水路记》一幅。”
吴玠道:“杨将军,在天河之畔建庙,供奉这位名酒之祖,让天下皆知。”
祠堂一边是六间书房,书架上摆满了书,墙上挂满了名家的字画,每张字画都有一段故事。
吴玠道:“李先生,你这书房皆为珍贵之物,不亚于王侯府第收藏,为何门市却寻常不过?”
李尚仁道:“大帅,后唐以后,祖上退出御酒坊,五代十国屡遭侵扰,《酿酒札记》上半部也落入略阳驻军之手,那上面有祖上刚刚开始探求的土窖发酵之法。此后,祖上隐归原籍。祖上有家训,告诫后人仁慈处世、精业节俭、读书修身。”
吴玠道:“李老先生,看一下酿酒房。”
李尚仁道:“大帅请。”
李尚仁领吴玠一行先来到酿酒房,酿酒房有两个,一个房中是缸,一个房中是高低不平的泥堆。
李尚仁道:“大帅,这缸是我们最早的发酵方法,糟粕与曲在缸里发酵,时间不是太长,在中原一带,多用此法,酒香纯正、醇甜柔和、余味爽净、甘润清香。先祖李盛海曾探求另一种方法,用土窖发酵。但由于迁移及书稿流失,停了多年。我曾祖又开始在此地探试,至今已逾百年,但发酵时间多长,春夏秋冬入窖糟醅温度多高,还难以掌握。窖时间越长、糟醅时间越长,其酒越好。但窖地域性非常强,对土质、冷热、干湿都特别敏感。”
吴玠道:“我还是初次见此法酿酒。”
李尚仁掀开一片竹席,露出窖池。窖池为长方形,长约五尺、宽约三尺、深约四尺,窖壁湿润,窖底有暗红色水液,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香。
李尚仁又来到一个窖前,掀开竹席,露出暗红色的糟醅,李尚仁抓了一把糟醅,对吴玠说:
“大帅,这是已经发酵好的糟醅。看糟醅之好坏,其一,闻,有无异味;其二,看,颜色是否发亮,醅发暗则不行;其三,膨松。”
李尚仁领吴玠来到储酒房。储酒房有高二尺余的陶坛,每个坛子上有红布遮盖。像竹笼一样的东西,口部也用红布遮盖,还有几排大木柜。(www.xing528.com)
吴玠指着竹笼说:“这做何用?”
“元帅,这是酒笼,装酒器具。酒笼利于长途贩运。”李尚仁答道。
“竹笼怎能盛酒?”吴玠问。
李尚仁道:“元帅,祖上一直在储酒容器上想办法。酒笼先用竹篾编一个笼状,涂以动物血、荞面、蛋清、蜂蜡等物,然后用山里自制的土纸粘糊其内壁。酒笼运酒不易破碎。”
吴玠问:“酒笼不渗漏?”
李尚仁道:“元帅,这在制作时要精细,粘糊的内壁盛酒后壁更加柔韧,酒因笼而生香,笼因酒而养。”
吴玠问:“这些柜为何用?”
李尚仁答:“这也是储酒器具,因其大,盛的酒多,称之为酒海。”
李尚仁说着,打开一具酒海:“元帅,请看。”
吴玠被扑鼻而来的香味陶醉。他看那酒清澈见底,呈淡黄色。李尚仁拿几个青花瓷酒碗,用犀牛角将酒打入碗内。
吴玠、杨政一饮而尽:“这酒和中原、关中酒不一样。”
李尚仁道:“元帅乃真酒家,这酒在土窖发酵,窖香浓郁、后味绵甜,在酒海中存放又去掉了酒的辛辣等杂味,入口更顺。”
“酒海能装多少斤?”
“少则几百斤,多则千斤。祖父和父亲、叔父制作了酒笼,我和弟弟尚德试制酒海近二十多年。元帅,我们去看看。”
李尚仁领吴玠、杨政一行来到依山而建的一个院子。刚进院,腥味扑鼻,李尚德正领着人在一个工棚下制作酒海。
“二弟,快来拜见大元帅。”
李尚德行医,名享河池。他上前给吴玠、杨政行礼。
杨政问李尚德:“李先生,酒海选何木质?”
李尚德答:“将军,酒海选槐木,槐木耐水湿,不易腐烂,槐木无味、不串味。”
吴玠说:“古人有崇槐、敬槐之习俗,唐代常以槐指代科考,考试月份称为槐黄,举子赴考称为踏槐,槐有祥瑞之气。”
李尚德答道:“元帅,正是。用槐木有祥瑞、尊贵之意,酒为珍贵之物。”
杨政问:“要粘糊多少层?”
李尚德答道:“视大小而论,大则糊层数多,小则糊层数少,而且一层糊好干透方可糊第二层,否则会包浆会渗漏。粘糊之日应为晴天,而春夏风燥日烈为宜。酒海更不能干,干了之后所糊的内壁会裂口,无法修复。”
·伏家镇吴帅祭酒神
杨政问:“选用何种纸粘糊?”
李尚德答道:“将军,选用河池之北的土纸。深山中的枸皮、竹子、大麻,杵捣成浆,漂制而成。现在做酒海仍受到制约,是尚欠纸张。此外,粘糊之法尚有欠缺。”
吴玠说:“制作酒海一般工匠难以胜任。我这久经沙场的行伍之人也闻不惯如此浓烈的腥味。神奇的酒海,以柜藏酒,以酒养柜,生生不息,解决储酒之大事也。”
杨政问:“元帅,再察看吗?”
吴玠说:“今日一看,酿酒巨匠,功夫在酒外,杨将军你可以给李先生言明了。”
杨政说:“李先生,元帅建徽酒坊,聘先生为酒坊使,执掌官坊。”
李尚志道:“谢元帅、杨将军。祖上常教导,位卑不敢忘忧国,凡事以朝廷为重,吾当竭尽全力。”
数月后,吴玠、杨政与李尚仁、李尚德兄弟俩来到官坊的北面,有一个似庙似祠的建筑。三间大殿,庄严肃穆。正门上有一副对联:
一坛御液两朝皇封,半部酒经几代神工。
横额:“名酒之祖。”
李尚仁、李尚德走进大殿。
吴玠道:“一坛御酒乃李氏一门数百年之心血,《酿酒札记》为华夏之酒魂,李氏忠义之门、仁善之家、工匠之风,其绩可昭、其名可扬,修此庙,塑真身,拜敬为神。”
李尚仁、李尚德道:“拜谢元帅,先祖有灵,也会感谢元帅。”
李尚仁道:“谢元帅、杨将军,今日在先祖面前,李家愿为朝廷和元帅效犬马之劳。”
吴玠、杨政率部举行敬酒神和开窖大典。李旺酉成为名酒之祖、酒神。酒神的故事一直传说至今。
·武思信天河祭河神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