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大河波浪宽……”
有的人感觉那个歌在电影里有些不协调——“那么残酷,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歌?”实际情况确实是残酷,包括战斗过程中的残酷;包括战前——进入阵地长期防御的残酷;也包括老志愿军冬天里一把炒面一口雪的残酷。确实是残酷,确实是艰苦。但是大家都晓得,上甘岭连着的是祖国的五湖四海,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士们,战场上的一言一行,都能表现出中国军人特有的勇敢、顽强。
尽管艰苦,但部队里“怕死鬼”是很少的。有没有怕死的?有。45师有一个营长,脱离指挥位置,被判了刑。当时的战场纪律很严格。因为他脱离指挥,致使16日部队运动中造成了比较大的伤亡。12军92团有一个连长自残,最后被公审。这样的人有,但极少极少。上了战场,畏惧怕死是很难交代的。从实际情况来讲,参战的部队从上到下,就是这么一个大集体。“时势造英雄”,面临残酷的战争,正是具备了这四个主义(编者注:指爱国主义、国际主义、革命英雄主义、革命乐观主义)的集体才能造就出那么多奋勇争先、不怕牺牲、顶天立地的模范和英雄人物!
英雄在战斗中,总是那么的乐观。艰苦是艰苦,但打起仗来,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许多英雄自觉地将国际主义、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结合到一起,时刻想着胜利,这就叫革命的乐观主义。正因为有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这个突出特点,所以在战斗发展过程中,各式各样的英雄是越来越多了。
战役开始,涌现出来的英雄不是战术搞得好的,就是最后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像这类英雄很多,他们的壮举很英勇。仗打到后期,英雄辈出,除了敢打敢拼不怕死的外,还出现了有勇有谋的英雄,这样的英雄就更多了,战役后期他们打得是更巧了。
我们的四川兵补充了几批。接受任务的91团5连,有一位补充进来的四川新战士叫胡修道。他参加志愿军以后就认为,能代表四川来打这个仗很光荣。但很快他又感觉到,四川兵到朝鲜打仗就不仅仅是代表一个四川省了。上了战场,他像英雄林炳远那样,在5日的战斗中他坚守在597.9高地3号阵地上,直到最后。战斗中,他身边的战友负了伤,又见到自己右侧不远的10号阵地情况危急,他就拿着手榴弹冲过去支援。在激烈战斗中,他穿梭于硝烟和弹雨中,孤胆连续作战。一个新战士就击退敌人多次进攻,并歼敌280余人。他是12军的战斗英雄,是597.9阵地上最后立功的战士。他的功劳也代表了部队和指挥员的水平,不管他那句“四川人里我代表四川”的口号有多么大,这本身就很不简单了。
不光是前线的战士,后方的每个人也都在为胜利考虑。我们搞运输的同志时刻想着前线,他们前运弹药,后转伤员,不停地遭遇敌人飞机轰炸以及炮火袭击。运输部队的伤亡是比较大的。135团有一个运输员叫张全合,他连续20天运输没有停歇。最繁忙的时候,他一个人扛170斤往山上搬运,战士们与他开玩笑,称他是“气死牛”。的确,他始终想着是怎么能尽快把弹药运输上去,他也深知自己起的作用与前线战斗员起的作用都是同样的。张全合表现得比较突出,仅他一人送往前线的弹药就有1200多斤,还背回4名重伤员,成为运输模范,实际也是战斗英雄。
一级战斗英雄胡修道
像我军133团1营1连。由王彦林班长带领的一个班反击北山阵地,以后87团接了他们那个阵地。在10月27日那一天,他们针对打残废的韩32团守敌,就采用了机智灵活的策略,逐个啃下敌人的碉堡。他们采取这种打法,把全班分成三个小组,夜摸北山主峰,从537.7的1号阵地开始,将1、2、3号敌人火力巢、地堡逐个打掉,直到把整个主阵地敌人18个碉堡完全搞下来。第二天他们还坚守1号阵地19小时,与兄弟连队会合,打退敌人排、连反扑各1次,杀伤敌人270余人,全班仅1人受伤。这就是个打得巧的典型。在参战部队中,一个组、一个人坚守阵地是很普遍的现象。像这种小群孤胆、坚忍顽强、英勇作战、令敌人见而生畏的英雄还有很多:吕幕祥、余贵、欧阳代炎、韩国英、韩志高、张亚之、蒋永德、杨国良、唐治平、林炳元、邓章德、马新年、胡修道,等等。
为什么这种典型开始并不多?因为战役开始,我们还没有把敌人打到钻进碉堡里不敢出来的地步。而打到战役中期,敌人就开始惧怕志愿军了。敌人在表面阵地上修有工事,他怕我们,就不敢出来。于是我们就可以采取各个击破,一个碉堡、一个碉堡的拾掇他。仗打到最后,像这样的英雄和典型自然也就有了。
这就可以看出来,战斗英雄是由战略做基础,以战术技术做根本的。既有思想基础,还有打仗的本领。从技术来讲,一个老兵,他既会使用我们部队上的全部武器,又会使用缴获敌人的全部武器。从战术也就是打法来讲,即“添油”“小兵群”“近战”“夜战”等战法,这就要根据敌人的弱点来制定。这里的战法名堂就更多了。
仅从我们小群独胆的作战经验来看,一是有方案、有研究、有演练。如参战班、排对阻击、反击的不同情况都有不同的预案,我们鼓励与各自主动计划相结合,人人明确;二是一兵多能,会熟练使用连队各种武器,如手榴弹、手雷、爆破筒、冲锋枪、60炮等,知道在各种战斗情况的用法。比如阵前阻击中,把手榴弹揭开盖、接好环,根据敌人冲锋队形,能在几秒钟以内投出去多少枚或一次投弹两三枚。就这手榴弹的数量,战士们心中都有底数,他们还必须学会使用敌人的各种步兵武器;三是懂指挥,干部战士学会用步话机,熟悉要我炮火支援的办法,取得火力支援;四是会掌握敌火下运动,敌火下作业等。此外,还要会负伤自救自护,保存自己,歼灭敌人。所以战斗发展过程中,我们的英雄越来越多,打得越来越好,打得越来越巧。这样的英雄举不胜举!
上甘岭战役一开始,这个仗就是在极为艰苦的情况下打的,即便是残酷、悲壮,但大家一股脑地都是想着怎么杀伤敌人?怎么忍受艰苦?这里确实表现出“四个主义”,即国际主义、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尤其是乐观主义。尽管部队有伤亡,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始终贯串整场战役。前线、后方、15军、12军,特别是后参战的几批部队,在这一点上,前前后后都是一致的,表现得都很突出!
11月5日,86团把597.9阵地收复以后,交给93团来守。93团是4日晚上接防,5日就上了阵地,然后从6日开始一直到12日,连续打了7天。到了13日,又抽调1个营到阵地上。15日,也就是在106团上来以前,他们又守了守537.3北山那个阵地。在守卫597.9阵地的7天里,这个部队利用我们留下的一些麻袋,还有敌人构筑工事运上去的一些东西,把597.9阵地上的坑道全都修复了,同时把原来没有打通的坑道也都打通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把阵地上我们牺牲同志的遗体都清理了。(www.xing528.com)
荣立特等功的战斗英雄崔含弼
这个部队为什么能搞得那么好呢?他们就是用乐观主义精神鼓励前方。一线鼓励后方,后方又“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胜利”。战场上,前线能听到后方的消息,那个士气之高,士气之旺盛,也是空前的。93团接受任务,上了阵地,就是“英雄阵地英雄守”“打大仗,打恶仗”“当好军代表队”,这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更加具体了。
到20日以后,我们军里的电影队来到了93团。坑道里原来是可以放映试片子用的那种小电影,于是他们一面打坑道,一面就可以看电影了。可以想象一下,战争虽然那么紧张,战士们却能在坑道里看上电影。这就充分表明了前线、后方的革命乐观主义情绪。
如果说从战争来讲是一个高潮、一个高潮地进行,那么在阵地还没有完全收复以前的高潮,是通过前方与后方的沟通掀起来的。而炮阵地和后方人员的那一片乐观情绪,是因为他们直接看到了胜利。
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最先上阵地的45师部队,他们很艰苦,一直坚守在坑道里,是看不到这些情况的。由于有些阵地反击要做准备,晚打几天,所以到了93团打的时候,条件就有了明显的改善,情况也好多了。从后方转来的慰问信、慰问品,还有赴朝慰问的那些东西,就都能统统地送到坑道里去了。
越到战役后期,前前后后的那个气氛越是鼓舞人!
坑道的修复和各方面的工作都做得很出色。特别是12军的部队,很会做工作,团结工作做得也很好。他们总结工作比15军总结得快,86团是很受教育的。
29师87团吃了些苦头。为了观察敌人的动作——还来不来?他们在接了133团阵地以后,在537.7北山高地又坚守了10多天。坚守的日子里,每天都要反击,但是87团的情绪却很高涨。因为指挥员知道——大部队一直在准备反击,也清楚并不是我们不反击,而是要看一看战况,要反击就得反得更好。配合上甘岭作战,15军87团在391高地开了个好头,132团又给他结了个好尾——打了美3师,反下了个391高地的南山,歼灭了韩9师的1个团,又歼灭美3师的一部分,与上甘岭互相配合,支援作用就很大了。87团坚守坑道的作用就是要和敌人打到底,硬是要把敌人打得失去信心,最后争取战役的全胜。可以说,87团在没有恢复阵地的那一段时间是比较艰苦的,以后反击中战斗任务完成得很好。
坚守在上甘岭坑道中相互支援的志愿军兄弟连队
29师的两个部队,86团比较能打,曾在芝浦里——角圪峰阻击战中露了一手。87团作战非常积极,他们团、营指挥都比较积极,出的英雄也多,树立了一些典型。他们作战劲头也很高。整个战役过程中,这个部队打得比较出色。
参与上甘岭战役的15军两个师,45师和29师自始至终情同手足,并肩战斗,毕竟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彼此熟悉。29师上阵地后很谦虚,也很主动,都是自动去熟悉地形,了解敌情。他们向我们了解战况很积极。张显扬师长总以大局为重,既然军里有指示,战场指挥以45师指挥为主,那么无论碰到了什么问题,即使他下了决心,也会主动与我们商量解决。
31师91团参加上甘岭战役来了1个营又2个连,他有个“12军的代表队”的名誉。这个部队很谦虚,实践也证明了这个道理,越是好的部队就越虚心。91团8连配合45师、29师,很快适应了战场,他们采取灵活的战术,以小组坚守,结合“小兵群战术”反冲击,与炮兵密切协同,大量杀伤敌人。在战斗中发扬了高度的团结友爱精神,支援86团坚守的阵地,激战中涌现出王万成和朱有光两位英雄。他们战斗打得特别好,团结也做得特别好。11月5日,他们与29师配合作战,取得了597.9的最后胜利。讲战术、又虚心,打得也好,这个代表队是名副其实的!
93团在5日与29师共同取得了597.9阵地的最后胜利。他们也很虚心,战斗中既讲战术,打得也很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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