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偶然读到过一本书，书名叫作《民法学的发现者》，它用德文Entdecker，发现者。通常只有自然科学会用“发现”的概念，发现自然世界的真理，通过科学的方法去验证确实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这个叫作发现。我仔细读这本书，非常好奇谁是发现者？它把萨维尼（Savigny）放进来了，萨维尼发现了什么？物权行为的无因性。我真的是有一种哑然失笑的感觉：如果你对一个美国人说，德国人发现了物权行为的无因性，美国人会立刻问什么叫物权行为？什么叫无因性？它能对我有什么改善？美国人完全不在意一个交易有没有物权行为，它是有因的或者无因的，但德国人说它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书里头也讲卡纳里斯（Canaris），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当代一个重要的债法、商法学者，他的信赖责任（Vertrauenshaftung）——我不详细展开，它是债法在20世纪的一些新的法官造法、习惯法，用信赖责任串起来——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对于其他法律文化来讲，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有益于国计民生的东西，它只是那一套法律思考里头造出来的一个体系，然后往前推进，这样就变成知识。
所以，我们看到的不限于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法律家族”，其实扩展得非常大，从西欧到中欧、东欧，到东亚许多国家如日本、中国，再到泰国，然后拉丁美洲、俄罗斯等等，都在这个大的家族里面。当然我们也可以再用别的分类，有些会分得更细，但如果采用大概的二分法，所谓广义的大陆法系学者其实都汲汲营营地在做这样一个工作。这个工作就像前面讲的，好像是没有意义地堆砌，在一些规范的概念、规则中打转，去把它编织起来，说到底，它其实跟生活不一定有绝对的关联。这是第一种思维，好像是两个极端。(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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