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乌斯曼·塞姆班不是保持了长久的、高质量的电影拍摄生涯,我们也许会对他的早期作品,尤其是改编自他小说的作品投以更多的关注,并且意识到它们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电影史上的意义与价值:像《马车夫》(Borom Sarret,1963)这样的作品,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很难相信这样一部电影是出自一名年轻的非洲电影人之手。尽管作品本身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之处,但其中还是包含了引人注目的电影力量。《马车夫》忠实地遵守了那个时代流行的电影模式,并配上了非洲特有的社会环境。但那毕竟只是乌斯曼·塞姆班的早期作品:黑白对立迷人而新颖,逮着机会就显现非洲文化。此外,令人吃惊的是,电影所特有的节奏感能令今天的观众在欣赏时丝毫没有感觉到拖沓冗长。乌斯曼·塞姆班,作为导演和编剧不但掌握了当代最先进的电影创作技法,而且还将他有关电影的社会作用的理念发挥得恰到好处。在他看来,去看电影的人比读小说的人要多得多,因为人人都看得懂电影。因此,“我认为转向电影是个明智的选择,我确信这种表达方式能够为大众所接受。对于我来说,电影是最好的夜校。相比于小说写作,电影不仅使我能够做得更多、走得更远,同时也能使故事中的人物用自己的语言说话,也就是沃洛夫语”。应该说,尽管乌斯曼·塞姆班不是第一个拍电影的非洲人,但他是那个时代最具创新精神的电影制作人之一。
3年后,乌斯曼的《黑女孩》已经踏入了20世纪“伟大”电影的门槛,这部具有独创性的成功作品在电影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并获得1966年法国让·维果奖,而乌斯曼·塞姆班成为撒哈拉以南第一个摄制剧情长片的非洲人。如果一定要说不足的话,那就是影片的长度稍微短了一些。这部影片和小说一样,力图展现前宗主国与殖民地之间的冲突,但却借助于家庭生活中的主仆关系展现。在乌斯曼·塞姆班看来,“非洲正在经历她最疼痛的历史时期:告别了奴隶贸易和殖民历史之后,我们正处在一个新殖民主义时期。尽管我们的社会经济结构已经发生变化,但是精神层面并没有任何不同”。这部电影中的人物是对小说人物的细化。影片中,为了配合主角在各个不同时期的思绪想法,电影也通过各种方式显现出风格上的改变。与导演《马车夫》时不同的是,此时的乌斯曼·塞姆班更在意通过象征性的事和物,甚至是风格化的音乐以及画外音的表现形式来表达他的想法,虽然他并没有因此减少对真实的人物关注。影片以轮船到港为起点,一开始就不动声色地描述女主人公黛奥安娜在绿福别墅里的忙碌生活,当无休止的劳作让她厌烦时,带着“为什么来法国”的疑问,种种往事如与女主人的相遇、去法国一事给家人带来的惊喜、与男友在一起时对法国的憧憬,伴随着黛奥安娜的回忆陆续呈现出来。影片中回忆场景切换运用自如,在技法上已然超越了许多同时代的电影。与小说相比,电影在情节顺序、人物设置等方面做了一些改动,不过,这些手段的使用并没有使剧情涣散混乱,反而大大丰富了电影中的人物形象。例如,在小说中只是很含糊地交代黛奥安娜来应聘佣人,结果在一百名应聘者中被太太选中;而在电影中,有专门一个片段描写黛奥安娜和许许多多在独立后依旧贫困的下层女孩一样,被迫出没在居民区的人行道上,希望一些白人妇女会雇她做女佣,女主人在一群蜂拥而上的土生土长的老妇人中看中了这个黑人女孩,这不禁使人想起了旧式奴隶市场。而在小说中,乌斯曼·塞姆班总是很隐晦地表现出这一类内容,如黛奥安娜在达喀尔时倚在向海的窗旁,远处的戈雷尔岛隐约可见。而戈雷尔岛作为非洲奴隶贸易的中转站,它在小说中的出现显然具有触发集体忧郁症的作用。还有,影片给女主角增加了一个男友,对刻画女性形象起着重要作用。在乌斯曼的作品中常有这种情况,当妇女们昂扬向前时,男子们却开始妥协屈服,或者只满足于夸夸其谈。总的来说,电影对小说的改编兼具代表性风格的朴实无华以及情感推进的扣人心弦。
影片《黑女孩》对于研究文化关系、新殖民主义、误解、疏离等概念来说,也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佳片。这些主题在电影中通过两个女性——非洲女仆和她为之工作的法国女人被加以重点表现。电影中,黑女孩经历了从惊喜到失望,再到严重的幻灭的过程,她在觉得自己被欺骗时问自己:“这里,我的生活就是卧室、客厅。是‘住在法国’吗?”在沮丧、愤怒与绝望中,她自杀了。而影片中的白人夫妇及其朋友们被有意刻画成新殖民心态的产物,他们一个个懒惰、好吃、高高在上,所有这些感觉都像黛奥安娜第一次见到女主人时她脸上戴的那副墨镜一样冷漠无比,这些细节上的强化——因为小说中对白人的刻画始终是隐忍和克制的——体现了乌斯曼·塞姆班真正的电影气质。在这部影片中,乌斯曼·塞姆班采用了象征性的“面具”意象来挑战“墨镜后的白人”,并试图以此找到一种跟他自己的文化具有视觉联系的电影语言。在影片《黑女孩》中,黛奥安娜最初从她弟弟那里买来面具,并将它作为礼物赠送给了自己的雇主,让它成为主人房间装饰的一部分。但当黛奥安娜在法国陷入可怕的孤独之中时,面具似乎成了唯一跟她在故乡的生活有关联的物件,甚至在电影中还出现了黛奥安娜与女主人抢夺面具的场面。在这里,面具本身就充当了一个强有力的文化象征。最终在黛奥安娜自杀之后,那个面具作为黛奥安娜的行李之一通过男主人还给了她远在非洲的家人。影片在一个戏剧性的片段中结束:黛奥安娜的弟弟从面具上意识到了自己姐姐的不幸。他戴着面具,尾随着男主人走出了他们的居住区。男主人在神秘莫测的面具的凝视下很不自在,匆忙驾车逃离了这个地方。这些细节虽然算不上伟大的艺术,但在象征手法运用方面给人深刻印象。(www.xing528.com)
乌斯曼·塞姆班的电影杰作还包括《汇票》(1968)、《雷神》(1971)、《哈拉》(1975)、《瓜尔瓦尔》(1992)、《割礼龙凤斗》(2004)等,并且他的电影多次在非洲和欧洲的国际电影节上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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