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教学：开掘文本精神价值之路

备课沙龙

王 君：老师们，研讨之前，我们还是再复习一些重要的知识点。青春语文课堂研究着力于七种文本类型：主题型文本、语用型文本、写作型文本、诵读型文本、思辨型文本、跳板型文本、积累型文本。我们只要聚焦于这七种文本类型，研讨出行之有效的课堂操作方法，就能更好地为老师们服务。

第二个知识点也非常重要：语用型文本侧重于汉语教育，它的“语言训练”，是显性的、直接的，课堂目标直接指向文本的某一种语言特质的认识和学用。主题型文本侧重于文学教育，它的“语言训练”，是隐性的、柔性的，课堂目标是直接指向思想启蒙和情感熏陶。

上一讲我们研讨的焦点是主题型文本的语用境界，我们先讨论了“显性的语言训练的几个层次”，然后又介绍了“隐性的语言训练的主要方法”。在较高的语言训练层面上，语言训练的特点是“不提语用而语用”。大张旗鼓“主题探究”“声色不露”语言训练。语言训练具有隐蔽性、创造性的特点。这种境界更高些，也更具挑战性。我们认为，主题型文本的教学，更适宜经历这样的语言“碾磨”，使语文课的语文味儿更充足，个性更鲜明，课堂呈现更优美雅致有内涵。

这一期的研讨，我们的思考重心是：青春语文主题型文本精神价值的开掘路径。青春语文追求教学中一定要坚持“语用价值与精神价值的双向开掘与情趣呈现”，也就是说，我们认为没有必要争论“工具性”和“人文性”孰轻孰重。一堂好的语文课，必然是“工具性”和“人文性”相扶相携，自然渗透。不充分体现“工具性”的课，没有语文味儿。而“人文性”缺乏的语文课，肯定是缺少直达人心的力量的。所以，对经典文本的学习，一定要着力于“工具性”和“人文性”的“高端融合”。何谓“高端融合”呢？就是我们在经典文本中发掘出了“最适合于这个时代，最适合于这个时代的学生”的“精神资源”，并且以这个“精神资源”为基础，进一步开发出了对学生最有用的“语用资源”。我们把这样的“精神资源”和“语用资源”带进课堂，争取让经典文本的学习别开生面。

陈晓东：那王老师，我想问一问，所谓经典文本的高端的“精神资源”具体是指什么呢？

王 君：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在读《蒋勋说红楼梦》。不说要引导中学生读《红楼梦》，就是现代人要静下心来读《红楼梦》，也是有难度的。但是我相信，只要听了蒋勋老师讲《红楼梦》，很多学生的红楼兴趣都将被不同程度地激发。也就是说，蒋勋老师就是在学生的“最近认知区”，或者说，是在现代人的“最近认知区”开发出了经典名著《红楼梦》的新的“精神资源”。蒋勋老师的努力，赋予了经典名著新的活力，让红楼阅读成了新时尚。我这么说，你就懂了吧？

陈晓东：嗯，经王老师这么一说，我就豁然开朗了。听蒋勋老师讲《红楼梦》，我最大的感觉就是“亲民”，他在讲《红楼梦》的时候，有意识地把这部作品和我们的现实生活完全打通。他娓娓道来，不仅声音字字入耳，他所讲的内容更字字入心。蒋勋老师说：“《红楼梦》最大的魅力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他的解读，没有乏味的名词考证，没有无中生有的脑补，而是带着慈悲之心，设身处地去体会每一个大人物和小人物的生存之不易。《红楼梦》中有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一般读者可能难以理解，但是蒋勋说，在早晨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我们有时候也会恍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呢？平时埋头工作的我们，觉得工作中的自己才是真我，可是当父母病重，我们才赫然发现，很多我们曾经看重的东西是那么的不值一提。比如我们觉得黛玉敏感善妒，蒋勋却说她是大观园里活得最明白的人，所以才从不讲场面话，爱恨从不掩饰；我们只知道晴雯性格凌厉、爱打扮，袭人平和又乖巧，而蒋勋说，她们就像截然不同的两种女生，家长们一般都喜欢袭人，却不知晴雯的善良和真诚。蒋勋把《红楼梦》里所有的人物，变成我们的父母、同学、朋友、爱人……他们的经验教训，就是我们为人处世的最佳指南。

王 君：再举一个例子。前段时间我请司艳平老师关注微信公众号“六神磊磊读金庸”，六神磊磊就是以一种全新的现代思维在解读金庸，从而在金庸武侠文本中开掘出了可以为现代人所用的新的精神资源。艳平也从中受到了启示，写出了自己的系列《水浒》新读，非常受读者欢迎，现在她自己也在《课堂内外》杂志上有了自己的专栏。我们请艳平介绍一下六神磊磊的解读思路，大家就可以看到我们并不需要“戏说”，也能够让经典文本焕发新的时代活力。

司艳平：受王君老师指点，我认真研读六神磊磊读金庸的文章。六神磊磊将经典与现代紧密结合，深入经典深处，关注经典的每一种元素，然后纵横捭阖，以古论今，挖掘经典背后的精神资源与精神价值，充满人性的温暖与亲切。第一，他能实现多元解读，去除人物标签化，还原人物的生活性与精神性。比如，他的《周伯通：不为人知的使命》剥去周伯通的重重迷雾，透过王重阳临终受命于周伯通、周伯通与郭靖的义结金兰的表面生活，再结合周伯通把王重阳传给他的《九阴真经》薪火传递于郭靖的精神层面，让我们看到周伯通背后的忍辱负重、责任心强，周伯通的精神性显而易见；第二，他能打通古今，以现代的视角解读经典，以经典的底座融古于今，掘取经典背后的精神价值。在《黄蓉：我的老爸很矜持》里，六神磊磊以现代的视角去解读黄药师的成长之道，带给我们更多的人生启迪。黄药师误认失去黄蓉而后得知真相时的幡然悔悟，让他今后的人际关系充满温情与热忱。从这些角度去读黄药师，他便不再是活在桃花岛上的桃花岛主，而是变成藏在你我家里的某个父亲；第三，他能立足经典本身，从细枝末节出发，纵深开掘，挖出小人物背后的大思想。六神磊磊读金庸，不但关注那些呼风唤雨、振臂一呼的头号大侠，也目光朝下，聚焦那些被人忽略的小人物。江南七怪是郭靖的启蒙恩师，他们自知自省心胸宽广，得知郭靖遇到好师父，全体反应都是无比欢喜。将目光放低，审视文本的每个角落，往往带给我们全新的发现。

王 君：我理想中的青春语文人就要逐渐地练出这样的眼光。当我们面对一个文本的时候，我们时刻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角色：我们不仅是语文老师，我们更是这个时代的语文老师。我们不仅是一名语文老师，我们还是一名教育者，而且我们是必须要直面这个时代特征的教育者。当我们有了这样的意识之后，再来看文本，就能打通古典与现代，就能沟通文本与生活，就能敏锐地带着平日里对学生的精神困境的关注和思考直面文本，就能凭借一种教育者的直觉，发现文本中那些可以缓解学生精神饥饿的资源，然后去进行再创造，上出直抵学生灵魂的语文课。这样的语文课，不管是语言训练，还是精神启迪，都不是凌空蹈虚，而是学生语言表达和精神提升最现实的需要。这就是青春语文的追求：经由语言文字的学习而抵达精神的自由和高贵。

魏志强：王老师，也就是说，青春语文的文本解读需要第三只眼，对吧？

王 君：是的。青春语文特别讲究青春语文人不仅要有眼睛，更要有眼光。这种富有青春语文特质的“文本敏感”，需要我们打通教育学、心理学等多学科知识，否则，在经典文本中，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样的眼光，不仅蒋勋有，六神磊磊有，我们自己如果用心，也有。前段时间，俞春霞老师写了一篇非常漂亮的文本新解《鲁迅作品中的第四种人际关系》，谈的是鲁迅的作品，其实，用的就是这种思维方式。我们先请春霞老师介绍一下这篇文章的基本内容。

俞春霞：受亨利·克劳德的文章《他人的力量》中四种人际关系的启发，我的这篇文章选“人际关系”这个点来整合鲁迅先生的几部作品，通过对照鲁迅作品中的四种人际关系来观照我们现实生活中的最好的人际关系。第一层次：孤立状态，代表人物孔乙己。他很难与外界建立真正的流动关系，他孤苦伶仃，谁都可以嘲笑他，谁也都不在乎他，他处于被孤立的状态且无法摆脱。第二个层次：坏的连接关系，代表人物祥林嫂。人人都想“榨取”她，“消费”她，甚至“笑话”她，没有人真正关心她，最终使她逐步走向死亡。第三个层次：虚假的“良好连接”，代表人物衍太太。她和孩子们的关系看似美好，实际上特别伪善，不仅成为他们痛苦的记忆还成为他们成长的阻力。第四个层次：真正的连接关系。代表人物长妈妈和藤野先生。长妈妈给了童年的鲁迅温暖的关怀和心灵的慰藉，而藤野先生毫无民族偏见的医者仁心又给了青年鲁迅不断前行的勇气。通过解读鲁迅作品明确它的现实意义成为我这篇文章的主旨。

王 君：能够“生”出这么一篇立意独特、思想高远的文章，是必须要具备一定的前提条件的。你读的书，你的经历，你的教育观察，都是这样精彩的文本解读背后的支撑。我们也请春霞介绍一下。

俞春霞：嗯，好的，写作这篇文章背后还真的有故事。一是受王君老师“青春语文”的感召，语文老师还要将眼光看向“生命层面”，通过文本整合让文本为自己的意图所用。二是作为班主任在班级管理中发现越来越多的学生出现心理问题，大多都是与他人的“连接”发生了问题，有的处于孤立状态，有的处在坏的连接中，还有的处于虚假的“良好连接”中，本学期正好也读了鲁迅的《朝花夕拾》，通过整合鲁迅作品引起反思，更好地指导学生管理自己的人际关系。三是我母亲六十多岁的人还一直要工作，待在家里待不住，她要跟外界“连接”，打牌娱乐她不喜欢，她就要在劳动中跟同龄的人说说笑笑，这个也给了我启示。四是我自己，当我在王君老师门下学习，进入“青春语文名师工作室”和团队的同伴们一道前行的时候，我发觉我整个人都变了，一年的进步几乎是前面很多年的总和，王君老师给了我们太多的指导和鞭策，常常令我感动异常。种种感触交织在一起碰见了亨利·克劳德的《他人的力量》，一下子击中内心，没错，第四种人际关系不正是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的吗？

王 君：类似的青春语文式“新解”，我的尝试也很多。近一年得到大家欢迎的新课，都有这样的特征。比如我的关于“沟通”的群文课群——《语言暴力对人的伤害》《在孙权的朋友圈学习有效沟通》《善良是一种才华》，这三个课，都是这种追求的产物。

孙秋备：相信在现场听过王君老师的群文阅读课《语言暴力对人的伤害》的每一位师生，都会非常震撼。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都经历过语言暴力，但最可怕的是我们都在“亲力亲为”地制造语言暴力而不自知。王君老师根据自己丰富的班级管理经验和深厚的人生阅历，敏锐地发现学生的精神成长所需，创造性地挖掘出经典文本的现时意义和教育价值，把《范进中举》《孔乙己》《窃读记》上成了一堂直抵灵魂的语文课。从文学教育的层面来看，这节课着眼精神启迪，从“亲人对亲人”“群体对个体”“大人对孩子”三个环节剖析语言暴力的类型、特点及其对人的巨大伤害，并结合新闻报道和生活实例，启示学生从自我做起，用语言传递“诚和爱”；从语用训练方面来说，王君老师在这节课中通过情境演读、填补词语、整合语言、创作点睛诗等方法，把学生的思维引向更深广的区域。整节课始终围绕“如何与人沟通”这一主题教育，又始终不离语言文字的学习和运用，是高度融合了“人文性和工具性”的绝好范例。

陈晓东：王君老师《在孙权的朋友圈学习有效沟通》群文阅读课的设计可谓是大气磅礴，给我们带来了一场语言和思维的盛宴。她首先明确了这堂课的目标，接着从生活中的常见问题入手，指出沟通中的障碍。课堂主体部分从孙权的朋友圈入手，从四方面学习有效沟通。第一方面借助《孙权劝学》这一文本，运用对比法来学习上级和下级如何交流，最后总结出上级对下级的沟通技巧是——不生气、降目标、做榜样、示收获。第二方面引用《三国志》中鲁肃与吕蒙结友的故事，运用对比法，通过想象人物的心理、语言，得出同级之间交流的原则——不生气、研所缺、给所需。第三方面借助《资治通鉴》中孙权说吕蒙建濡须坞的故事，总结出下级对上级的有效沟通方法——不生气、有理据。第四方面，借助《资治通鉴》中的“濡须之战”，依然巧用对比，模拟人物语言，得出英雄之间有效沟通的四条策略——不生气、夸对手、会过滤、当儿戏。然后进行小结，得出有效沟通的五大技巧。在向课外延展环节，老师出示“非暴力沟通”的资料，并推荐《非暴力沟通》和《关键对话》。

俞春霞：王君老师的《善良是一种才华》一课，通过《窃读记》和《唯一的听众》两篇文章整合阅读，分别研读《窃读记》中店员的善良和《唯一的听众》中老人的善良，旨在引起学生对日常不经意的言行的反思和对真正善良的呼唤。两个部分相辅相成，对比阅读贯穿全课，将“陌生人之间的伤害”“亲人之间的伤害”“陌生人之间的关爱”进行对比关照，通过文本细节，放大生活细节，给学生强烈的冲击：“一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的‘义正辞严’也往往会给人造成伤害”，真正的善良是“我要关心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甚至也不想让你知道”；“亲人之间也会造成不经意的伤害”，真正的善良是“愿意为对方付出，还要征求对方的意见”“帮助别人，不让对方因为这个帮助而受到伤害”。这是一个慈悲的选题，而每一个结论都是在带领学生细读文本的基础上完成的，品读人物、察言观色、抓关键字词、抓典型话语，是一堂长在“语文”土壤上的“生命课”，滋养了学生的心灵，体现了教者的用心和思想的高度。

王 君：对于如何开掘主题型文本独特的精神价值，从我的课中，大家应该能够找出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吧？

司艳平：我觉得王君老师非常擅长开掘主题型文本独特的精神价值。首先，青春语文的主题型文本开掘，植根现实生活，融入自我体验，真正打通教法与活法的经脉。教《木兰诗》，定位于这是一个木兰完成自我、女性回归的故事，还原木兰的生活情境、思想心理，以一种人溺己溺的切身体察去感悟木兰，赞美木兰的个性独立，外在美与精神美相互统一。以木兰去比照王君老师本人，以王君老师本人的经历去审度木兰，定然有许多有趣的发现；其次，青春语文的主题型文本开掘，紧扣时代脉搏，创新思维活跃，与时俱进，将文本激活。像上面提到的《在孙权的朋友圈学习有效沟通》，单看这样的课堂定位，便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有时下流行的朋友圈提法，有人际关系交流的前沿思维，这样的鲜活解读，紧跟时代，巧妙地将语文与现代相融；再者，青春语文的主题型文本开掘，立足学生需求，渗透人文情怀，在无声无痕之处，引领学生生命成长。《善良是一种才华》是《窃读记》和《唯一的听众》的整合支架，王老师深入其中，告诉学生真正的善良是“愿意为对方付出，还要征求对方的意见”等，这样的生命滋养，无疑会成为学生成长的某种支架。

王 君：艳平总结得很有意思。其实我们眼界稍微宽一点儿，就会发现，大凡有生命力的课，其实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精神价值的挖掘切合学生的现实需求。这些课，都是为学生量身定制的。“沟通”课群就是为了解决我班上的学生在日常沟通中经常出现语言暴力现象而打造的。我现在备课，不是课文“指挥”我，而是我“指挥”课文。作为一线的班主任，我知道我的学生最需要什么，然后我根据这个需求反向去寻找相关文本，去挖掘相关语言训练点。这在我自己的语文教育史上是开天辟地的新经历、新体验，我因此而获得了一种自由——语言为我服务，而不是我为语言服务。这么教的好处是我教的全部是“活的语言”，而不是“死的语言”，我给予学生的精神滋补是他们所需要的，而不是我硬塞的。一个优秀的真正关注学生心灵成长的语文老师，一定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应用这样的思维方式解读文本。类似的成功的案例还有很多，大家都说说，可以是你阅读到的课例，也可以是你自己的实践。

魏志强：我曾将原人教版八年级第六单元四篇游记进行整合，围绕“向先贤学做人”这一主题展开。第一环节带领学生整理、学习四篇游记中涉及的重点文言知识。第二环节赏析每篇文章中经典写景段落，学习一些写景的技巧和方法。第三环节引领学生通过品读赏析，感受先贤形象。《小石潭记》，通过探究柳宗元的喜乐变化，感受柳宗元“以物喜，以己悲”的“常人”形象；《岳阳楼记》，通过对文章最后抒情议论段的朗读、体悟，感受范仲淹“圣人”的形象；《醉翁亭记》，通过二十一个“也”字朗读语气的把握，感受欧阳修“贤人”的形象；《满井游记》，通过体会作者对去官游玩、寄情山水的渴望，感受袁宏道“仙人”的形象。第四环节让学生谈谈自己更希望做哪一种人。在学生充分发言的基础上，引导学生认识到以上四种人生状态没有对与错之分，都是合乎人性、合乎情理的，甚至一个人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人生状态。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社会正是因为有这样不同的人生状态才变得缤纷多彩。本节课既有学生对语文知识的学习，又有对于精神成长的引领。

刘雪峰：对于《愚公移山》一文的教学，我就是立足文本，帮助学生充分挖掘“愚公精神”的深度内涵。文章的作者列子生活于战国时期，当时，中原各国统治者采用的是重农抑商的政策，以避免人们频于迁徙而不听号令的情况出现。列子的创作也不可能跳出中国封建社会长期自然经济的窠臼而进行。为此，我们的课堂教学过多关注诸如“愚公为什么不搬家呢？愚公挖山愚，让子孙后代也挖山不更愚吗？”等类似的问题是不可取的。我们在《愚公移山》中要寻找的高端的“精神资源”，应该是文本中蕴涵的“愚公精神”的资源。课堂上，我带领学生比读一家人的对话和愚公与智叟的对话，咀嚼愚公一家人挖山运石的语句，最终得出：愚公体现的是实干精神——一种直面困难、勇挑重担、团结协作、攻坚克难、不计得失、甘于奉献的精神。这种“愚公精神”，是人们超越时空、超越国别、超越民族、超越阶级的共通的观念，即使在当代，也富于深刻的教育意义。我相信，只要我们的课堂深入开掘文本，直抵文本的核心价值，就会产生震撼人心的力量。

孙秋备：《项链》是北师大版九年级上册的一篇精读课文。这篇小说的主题历来多有争议，我在执教时，着眼学生精神成长的需求来设计课堂。梳理故事情节之后，我把课堂聚焦到文中的议论句：“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让学生谈初读感受。然后通过两个环节来解读小说主题：“比”出来的厄运、“逼”出来的英雄。第一个环节整合含有“梦想”和“比”的两组句子，通过朗读比较，引领学生认识到玛蒂尔德的虚荣攀比是厄运的根源；第二个环节整合以“她”开头的群句，学习选取典型细节表现人物生活的写法，感受玛蒂尔德在厄运中表现出来的“英雄气概”，并引入莫泊桑的另一篇小说《珠宝》中女主人公在贫困面前的堕落加以对照，让学生对玛蒂尔德“勇敢与困厄抗争”的精神品质认识更加深刻，从而受到精神上的启迪：人生可能有种种不幸，命运可能有种种偶然，但做人的成败好坏全在自己。这节课我力图贴着语言解读小说，进而对学生进行抗挫折教育。

陈晓东：赵谦翔老师的“绿色文言文”别具一格，还记得他执教的《夸父逐日》一课，经过第一板块的熟悉和背诵文本之后，进入第二板块初探文本。他引入《列子·汤问》对夸父的评价“夸父不量力”，引导学生讨论。教师进行小结后，又提出新的疑问：“弃其杖，化为邓林”有何寓意？让学生当堂练笔，教师当堂点评。课文的高潮是第三个板块——深悟文本，首先他引用了美国哈佛大学神学院教授大卫·查普曼对中国神话的解读，然后赵老师引入了陶渊明的《读〈山海经〉》，让学生在朗读中体会夸父的“宏志”，体会“余迹寄邓林，功竟在身后”；引入了巴金的《日》让学生体会“寒冷寂寞的生，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引用了毛泽东的文章《愚公移山》让学生体会到众志成城的内涵。进而总结出敢于抗争、永不服输是中华民族的特征，是中华民族的灵魂。最后赵老师以诗歌作为本堂课结束语。“神话如坚果，肉香剥壳难。深悟民魂现，践行梦必圆”，赵老师的课虽然结束，但是他已经把一颗民族精神的种子种在了学生心里。

俞春霞：比如王君老师前不久上的《春天会不会生气》，也是一堂立于生命教育的课型。围绕“面对外界的不同声音，我们到底要如何自处”这个主题，通过四个部分从不同维度分析，对比阅读仍然是本课的特色。既有横向的“比”：第一部分，同样对春天，持赞美态度的朱自清的《春》，持讽刺态度的丰子恺的文字选段，持抱怨仇恨态度的李后主的《虞美人》。三种不同表达方式的文字，三种对春的不同态度，结合作者的写作背景，发现文学作品创作规律之一：一切景语皆情语。第二部分不同时期的两篇寓言《知了和蚂蚁》对比阅读，让学生明白蚂蚁和知了不变，变的是写它的人的立场和态度，对比阅读中，点更集中，在对比中发现文学作品创作规律之二：一切物语皆人之不同哲思的表达。第三部分针对同一则社会热点，学生讨论名师评论文章对比阅读，发现文学作品创作规律之三：一切人语皆人之不同立场的折射。第四部分回到这堂课本身，这节课跟传统课堂对比，并用苏东坡、杨绛的话为这堂课作注脚，点明此课的意图所在——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整节课学生既学到了语文的知识，也学到了关于生命成长的启示。

王 君：请艳平老师做做总结吧。

司艳平：这些典型案例充分体现了青春语文“语用价值”和“精神价值”的双方开掘和情趣呈现，这样的教法教活了语文，也点燃了生命。但是，具象的“语用价值”与抽象的“精神价值”之间，可用什么方法将它们合二为一呢？第一，进行文本整合。整合可将零散的知识体系同一化，在不同文本相同元素的提炼里，发现几篇文本的相同价值，这些相同价值往往能体现文本的语用与精神价值；第二，进行双向比较。比较就是发现，无论是同中作比，还是异中作比；无论是整体计较，还是局部比较，都是通往文本深处的重要路径。通过比较，可以让我们于有为之处挖掘文本价值；第三，进行联想迁移。文字来源于生活，课堂植根于生活。运用联想迁移，将课堂生活化，让语文生命化。

王 君：我们现在选两篇文章来实践操练。现代文作品选《背影》，文言作品选《桃花源记》，这两个经典文本我们如果用青春语文主题型文本的精神开掘的方法来重新解读，重新寻找其精神价值和语用价值，重新备课，你能够寻找到自己的视角和思路吗？先说《背影》。

陈海波：筷子兄弟拍过一个微电影叫《父亲》，讲述了女儿渐渐长大、父亲渐渐变老并身患偏瘫的故事，父女之间爱的温暖，爱的酸辛。如果再上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我会带着学生先观看微电影《父亲》，看画面、听歌曲、析歌词，然后把它融入《背影》教学，在表现细节的语言里诠释语用，在爱的表达方式里启迪学生的精神成长，最终回到学生，回到我们该以怎样的方式和父母相爱相拥。环节如下：一、以“我”的视角，解读父亲的爱。通过对电影里的父亲、《背影》里的父亲形象的剖析，体会父“爱”之艰辛；二、以情感的角度解读“我”的心理。在“我”的几次落泪中捕捉“我”对父亲的情感变化，体会“我”爱之愧疚；三、探讨爱的正确表达方式。意在让学生感悟，渐渐长大的我们该如何去爱渐行渐老的父母：爱要在生活的细枝末叶处，爱要以温暖的方式抵达对方的心里；最后唱响《父亲》，“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以信的形式化解曾经的隔阂，向父母说感谢！说爱！

俞春霞：再教《背影》，我会上一堂群文阅读课《成长就是，我们终将越过“鸿沟”读懂父母》，整合朱自清的《背影》、王君老师的《我们和父亲终将有一场大战》、龙应台的《亲爱的安德烈》片段。《背影》抓前后关键句“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提出矛盾点，揭示背后父子关系的暗潮涌动。对比读，“那年冬天”父子言行比读；“近几年来”今昔“我”对父亲的理解程度比读。结论：成长就是慢慢学会理解父亲。《我们和父亲终将有一场大战》里整合《摔跤吧，爸爸》中父女矛盾、王君老师对父亲态度变化的心路历程、给儿子父子关系的启示，三个部分找共性。结论：成长就是我们终于和父亲止战。《亲爱的安德烈》片段，通过具体语段的赏析，呼唤为人子女应善待父母这个“老房子”，莫待回首空悲切。结论：成长就是正视和父母的矛盾，珍惜当下。三个环节形成整体，教会孩子和父母相处的正确模式：懂方式，用对方喜欢的方式；善理解，站在对方的角度换位思考；莫等待，用最有爱的方式站立成庇护父母的最好姿态。

王 君：大家再说说《桃花源记》

魏志强：再教《桃花源记》，我会用“异”字串联整个课堂。第一环节文中寻异。引导学生依次梳理渔人发现桃花源之异，赏析桃花源景色之异，体悟桃花源民风之异，探究再寻桃花源不得之异。本环节意在让学生了解文章的内容，明确桃花源是陶渊明所虚构出来的世界。第二环节比中悟“异”。比较桃花源生活与现实生活之异。将虚构出的桃花源的安宁、幸福的生活和“太元年间，政治极度腐败，赋税徭役繁重，战争频发，短短21年就爆发大小战争60 场”的史实相比较。这一环节意在让学生充分认识到《桃花源记》寄托了他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是陶渊明在绝望中举起的“希望之火”。第三环节“异”中品人。引入《饮酒》《五柳先生传》以及“陶渊明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故事，引导学生发现陶渊明与同时代大多数人追名逐利的做法之异，感悟其安贫乐道，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贵精神。最后，组织学生讨论今天我们应该向陶渊明学习些什么。这一环节意在让陶渊明真正走进学生的心灵深处，成为构建学生精神世界的砖石。

司艳平：看来大家对《背影》《桃花源记》的语用价值与精神开掘都有独到的见解与主张，更可贵的是，大家观照学情，联系学生成长需求，呼唤学生语言觉醒的基础上，进一步呼唤他们的精神觉醒。语文教学中，关注文本的自身意义与价值建构，立足语用，强化语用，发扬语文的育人功能和情怀渗透，定能让语文课堂焕发生机，让学生的语文素养与生命特质互相成全。这是青春语文主题型文本的责任与担当，也是青春语文人的追求与使命，只有这样，语文教学才能永葆青春，释放活力，实现站着教语文、站着育思维、站着融人文、站着塑情怀的价值定点。由此来看，青春语文是将语文思维、语文素养、语文价值等融为一体，进而努力实现“教法就是活法”的终极理想。

王 君：谢谢老师们。确实如大家的研究，青春语文，不仅仅是一种教法，更是一种活法。或者说，她本质上是一种借助语言文字探索生命幸福之道的语文追求。青春语文课堂的气质，就在于打通了教法和活法，打通了语用训练和精神启迪。我们说语文的核心素养，不管是语言建构与运用也好，思维的发展与提升也好，审美鉴赏与创造也好，文化传承与理解也好，如果都能在这种“打通”中自然实现，语文课，就将造福学生，更将造福社会了。

精品课堂

活出“我”，温暖“你”——《木兰诗》课堂实录

执教：王君

第一部分 讲矛盾背景——历代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的矛盾

师：同学们，现在我们开始上课。《木兰诗》特别适合朗读。因为它有民歌经常用的很多句式。

【投影展示】

北朝民歌典型句式

问答句 排比句 复沓句 互文句 顶针句

（师简单举例，引导学生认识。略）

师：现在我们就读起来。第一次朗读的时候，这样，把咱们的手解放出来，嗯，拍桌子还是拍掌比较好？

学生：拍掌。

老师：好！（老师示范拍手朗读）就这样，好不好？

学生：好。

老师：这一次读，老师不要求大家有感情，只要读得准，读得快，读得流畅，还有，读得欢乐。好，请把手拿出来，来“唧唧复唧唧”，预备，起——

（生拍手朗读，师不断鼓励，课堂气氛轻松愉悦）

师：非常舒服是吧。且不论其思想，这首民歌就是在韵律上，在语言上，也给予了我们莫大的享受。同学们，我们今天聚焦人物形象，尝试用“矛盾对立分析法”来学习《木兰诗》。

【投影展示】

聚焦人物形象

矛盾式赏析法

师：“矛盾式赏析法”就是我们抓住文本当中的那些看起来有矛盾的地方，然后去研究、去朗读，去写作，去比较……我们通过这样的思考深深地走进文本中。正式进入文本之前，老师先给同学们聊一聊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这是《木兰诗》学习的矛盾背景。

【投影展示】

女性形象的矛盾

师：前段时间，王老师追了一个剧，叫《大唐荣耀》。（众笑）这个剧里边有一个重要角色，叫独孤靖瑶。这个女子是个女将军，还非常漂亮。他对广平王李俶一见钟情。可是李俶从来都把她当一起冲锋陷阵的兄弟看，当男人看。于是，有一次，她直接告诉李俶：请你把我当女人来看。

【投影展示剧照】

师：王老师看到这儿，很感动。我想，我一定要把这个镜头记录下来，在讲《木兰诗》的时候讲给同学们听。“请你把我当女人来看”，天啊，孩子们，这是女人们多么重要的一次呼唤。而我们的文学作品，是不是都把女人当女人来看呢？很难。古代文学作品中，写女人写得比较好的是《诗经》，《诗经》中的女人是有女人味儿的，但可惜的是，这些女子几乎都离不开男性，离不开爱情，不是勇敢追求爱情的痴妇，就是被爱情伤害的厌妇，或者被爱情抛弃的弃妇……（众笑）虽然如此，但已经算很好了。后来的文学作品中，更惨。比如四大名著，有什么像模像样的女人吗？《西游记》中的女人都是——

生：妖妇。（众笑）

师：《三国演义》中的女人——《三国》中几乎算没有女人。有的，也几乎全都是政治斗争的——

生：牺牲品。

师：《水浒传》呢？母大虫？都是雌雄同体，男不男，女不女的。（众笑）好不容易有一个像女人的女人潘金莲，（众笑），还被作者永远地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其实，潘金莲很不容易的，起码，她最开始比现在很多女人强，她不被张大富利诱，坚决不给他做妾。不像现在有些女人，“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众笑）。对潘金莲的批判，完全是男人视角嘛。（众笑）

师：我们民族引以为自豪的四大名著，除了《红楼梦》，在世界文学殿堂上，都是很受争议的。大家对《红楼梦》没有异议，因为曹雪芹借贾宝玉这个形象，表达了他的新女性观，他是把女人当女人来看的。当然，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女性形象，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青楼形象，男人们说：妓院中的女人最美。（众笑）

【投影展示】

女性形象的矛盾

女性文学形象的稀少

女性文学形象的扭曲

1.走不出爱情的怪圈：痴妇弃妇厌妇

2.走不出暴力的怪圈：角色混乱雌雄同体

3.走不出青楼的怪圈：风尘女子之美

师：所以，如果我们把《木兰诗》放在女性书写的这个矛盾大背景下来研究，你就会发现这首北朝民歌的伟大之处。《木兰诗》到底为什么卓然不群？花木兰的故事，和青楼无关，和爱情无关，但和战争有关。木兰要完成自我，挺难。首先，她是一个女人。性别不仅在古代，而且就是在今天，都是一个问题。其次，当时的社会正在发生战乱，战争年代活着尚且是问题，更不要说活出精彩。另外，从木兰的家庭来看——

生：他的父亲年老了，还被征兵。弟弟还小。她又没有兄长。

师：对，这是她的家庭困境。木兰不容易啊！从一开始，她就在各种相当复杂的矛盾之中。她要活出自己，难！

【投影展示】

木兰“完成自我”的困境

社会困境：可汗大点兵

家庭困境：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

性别困境：女性

（师在“女”字上板书：社会困境 家庭困境）

第二部分 读出矛盾——矛盾对立式诵读

师：弄清楚了女性形象书写的大背景，我们现在回到《木兰诗》，走进诗歌，研究木兰这个形象。按照现在流行的标准，木兰是不是一个女汉子？

生：是。（众笑）

师：哪些诗句最能证明木兰是个女汉子？

生：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师：确实，木兰是一个女壮士，典型的女汉子。但你们发现矛盾没有，直接写女汉子，只有几句？

生：六句。

师：占的比例非常少。这个比例提醒我们，诗歌中还有那么多的诗句呢！肯定还写了其他。那写了什么呢？《木兰诗》的经典，就在于它异常珍贵地没有停留在把木兰当成一个女汉子来描写了。这堂课，我们要走进诗歌，完成这样的“矛盾式”探究，矛盾式写作。

【投影展示】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________________！

从“_______”中，我似乎看到__________________。

师：老师先做示范：比如，我在读诗的时候啊，我的眼前就出现了木兰的形象。我这样写——

【投影展示】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啊！

从“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中，我似乎看到木兰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得睡不着觉。她千里奔波，已经很累了。但是一闭眼，眼前就是家中的亲人。耳边奔腾的黄河水，一个晚上都在呜咽啊！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一个恋家的小女孩啊！

从“不闻爷娘唤女声”中，我似乎看到了深夜的军营，所有人都陷入熟睡，只有木兰一个人望着远方的天空，听着黄河的流水在发呆。她还是个女孩啊，她是多么地想家啊！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最多愁善感的女儿啊！

从“惟闻女叹息”中，一个“惟”字，我似乎看到木兰愁肠百转，吃不下，睡不着：年迈的父亲如何能上战场？体弱的母亲怎么能承受和丈夫分别的痛苦啊！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最心疼弟弟的姐姐啊！

从“阿爷无大儿”中，我似乎看到木兰凝视着年幼天真的小弟弟，偷偷落泪。小弟尚未成人，正是依恋爹娘，贪玩好耍的年龄。战争，请不要打扰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组织学生朗读）

师：好了，这是王老师的示范，懂我的意思了吗？咱们在读诗和感受诗的美好韵律时，还能够让诗歌中的形象从文字中走下来。这需要我们通过想象对诗句进行“丰腴延展”，让人物形象活起来，丰满起来。为了帮助同学们，我们现在来进行一种特殊的朗读，——“矛盾式朗读”。就是把全诗中的许多场景，和木兰作为女汉子的形象，对比着来读。为了帮助大家读出感觉，老师设计了一个朗读稿。孩子们注意啊，括号里的字就是老师对大家在朗读技巧上的一个提示。“群”是同学们一起读的句子，“木兰”是由木兰读的句子，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了。

师：好，哪位同学自荐，你认为自己的朗读极有激情，富有力量，能够作为这堂课的木兰形象的英雄担当。（众笑）

（推举了一位气壮山河的朗读者起立）

师：还需要一位同学来读木兰。注意，你的朗读需要不断变化，你不仅仅是女汉子，还要有更丰富的形象表达。你必须和前面这位英雄形成鲜明的对比。（众笑）

（一位女生自荐）

师：好，小伙子，小姑娘，咱们开始吧。孩子们注意啊，括号里的字就是老师对大家在朗读技巧上的一个提示。“群”是同学们一起读的句子，“木兰”是由木兰读的句子。

（老师出示《木兰诗》诵读稿。指导学生一组一组地进行对比朗读）

《木兰诗》对比诵读稿

【第一组】

（领 坚定地壮烈地 稍快）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群焦虑地 慢 “叹息”拖长）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群焦急地 稍快 关切地）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木兰 轻声 缓慢）

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

（木兰大声地 焦急地 快速地）

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

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群合 焦虑万分一字一顿 压低声音）

卷——卷——有——爷——名！

（木兰更焦急）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

（群合无比焦虑 压低声音）

阿爷无大儿啊！木兰无长兄啊！

（木兰 坚定地 明朗地 一字一顿）

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第二组】

（领 坚定地壮烈地 稍快）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木兰 有条不紊地欢乐昂扬地）

东市买骏马，

西市买鞍鞯，

南市买辔头，

北市买长鞭。

（群抢读 欢乐昂扬地 忙碌地）

东市买骏马，

西市买鞍鞯，

南市买辔头，

北市买长鞭。

【第三组】

（领 坚定地壮烈地 稍快）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木兰伤心地 慢）

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

（两组轮读 哀伤地 呜咽地 压低声音 慢）

不闻爷娘唤女声，

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

（木兰 伤心地 慢）

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

（两组轮读 伤心地 呜咽地 压低声音 慢）

不闻爷娘唤女声，

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第四组】

（领 坚定地壮烈地 稍快）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群合 隆重地 盛大地 荣光地 喜庆地）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

（群 欣赏地 大声地）

可汗问所欲，

（木兰 摇头 坚定地 深情地）

木兰不用尚书郎；

愿驰千里足，

送儿还故乡。

【第五组】

（领 坚定地壮烈地 稍快）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木兰 祥和欢乐愉悦轻松幸福）

爷娘闻女来，

出郭相扶将；

阿姊闻妹来，

当户理红妆；

小弟闻姊来，

磨刀霍霍向——猪——羊——

（两组轮读 祥和欢乐愉悦轻松幸福）

爷娘闻女来，

出郭相扶将；

阿姊闻妹来，

当户理红妆；

小弟闻姊来，

磨刀霍霍向——猪——羊——(www.xing528.com)

【第六组】

（领 坚定地壮烈地 稍快）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木兰深情地 缓慢地 百感交集地）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

（群和缓慢地 压低声音 祝福地）

西阁床啊西阁床

（木兰深情地 百感交集地）

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

（群和 感慨地 压低声音 ）

旧时裳啊旧时裳啊！

（木兰 喜出望外地）

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群和 开心地）

贴花黄啊贴花黄！

（木兰得意洋洋地）

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

（群 大惊失色地）

同行十二年，

天啊！

不知木兰

是——女——郎！

【第七组】

（领 坚定地壮烈地 稍快）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木兰 洋洋得意地）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

安能辨我是雄雌？

安能辨我是雄雌！

（众快乐地开心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组织学生进行矛盾式对比朗读活动。这个部分是整节课相当重要的一个基础部分。老师要热情地鼓励，灵活地点拨，力争在对比中再现《木兰诗》的生活场景，让学生读得有趣、有情，使生活场景在朗读中历历在目，为后面的创作打下基础。第一组以“问读”的方式来辅助，第二组用轮读的方式来辅助，第三组可以结合具体朗读，用“追问”的方式来辅助。读好了，后面的写作就有了支撑。具体点拨略。）

师：好，孩子们，刚才咱们的这种朗读啊，把课文进行了重新的整合，让矛盾清清楚楚地表现了出来。一个人物就好像一个圆一样，他应该是丰满的，是丰富的。好，回到我们的刚才的练习来，现在该大家进行创作了，请写一段话，应用一句诗歌，还原一个生活场景，表达木兰的一种状态。你可以充分发挥你的想象，甚至你不一定非要采取王老师给你的这种句式，你也可以自由地创造句式。但是起码要引用一句诗，要还原一个场景，要表达木兰的一个特点。

（生安静创作。师巡视点拨。）

第三部分 写出“矛盾”——还原木兰的女人形象

师：好，现在咱们开始交流。

生：老师，我是这样写的：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她还是一个恋家的小女孩。从“不闻爷娘唤女声”中，我似乎看到了深夜的军营，所有人都陷入熟睡，只有木兰一个人望着远方的天空，听着黄河的流水在发呆。她还是个女孩啊，她是多么地想家啊！

师：怎么样？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你。小男孩，因为你把诗句变成了场景，而且是最具有生活气息的场景，我好喜欢你用的一个词语，她是一个“恋家”的女孩，这个“恋”，太深情了！你的表情、表述都深情，同学们向他学习啊！

生：老师，我看出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她还是一个不贪图金银财宝，不贪图高官的人，我从“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这句话看出来的。

师：嗯，你似乎看到了什么？你能想象一下木兰的表情吗？

生：我能想到当时，就是可汗论功行赏，要给她赏赐金银财宝的时候，旁边可能有许多人想巴结她，但是在木兰说出不愿做官的时候，他们可能都被木兰的行为震动了。

师：他们都目瞪口呆，他们都无比震惊。你看，她知道用旁边人的描写来衬托木兰此时时刻的形象，懂得用侧面描写的方法，了不起。

生：我也觉得这一点木兰很独特，她劳苦功高，但是淡泊名利。很值得尊重。

师：同学们注意一下，两个同学都注意到了木兰辞掉尚书郎这个细节，但第一个同学用的是“不贪图金银财宝”和“不贪图高官”，而第二个同学用的是“淡泊名利”，你们觉得哪种更合适呢？

生：我觉得“淡泊名利”这个词语更精炼。

师：对，很多参考书上也爱用这个词语评价木兰。但请问孩子，你怎么知道木兰对名对利不喜欢呢？

生：她不是辞掉了吗？

师：不答应做官不等于她不喜欢做官啊。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逻辑联系。

生：这……

师：“功名利禄”是不是坏东西？

生：……（不敢回答。众笑。）

师：木兰如果做官了，有权又有地位，还有大房子，把爹妈接到城里，给姐夫弟弟安排一个好工作，不是美美的吗？（众笑）

生：可是女人在古代不能做官，如果被发现了，是欺君之罪。

师：木兰征战十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可见隐藏身份的能力极强。现在有了独立的宅子了，应该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小啊。

生：这……（众笑）

师：大家别笑。你说道理是不是这样？咱们不能随便用一个标签去贴啊。功名利禄本身并不是一个贬义词，靠自己的打拼获得功名利禄很光荣啊！（众笑）

师：可木兰为什么不这样选择呢？

生：我觉得如果木兰留下来做官的话，她会很累，每天都生活在紧张和危险之中。这个代价太大了。她会不幸福。（众鼓掌）

师：这个观点我更同意些。就像王老师，你让我做校长，我不干。你让我做教委主任，我不干。（众笑）

师：不是我不想干。是我知道自己能力不够。真要干了，会疲于应付痛苦不堪，不如现在做一个普通教师来得自在开心。

生：木兰活得很明白，她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样的生活，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所以，她就不做官，选择回家。

师：对啊，平安是福，宁静是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木兰啊，她不仅仅是个气壮山河的女汉子，她还是个很了解自己的女孩子。她懂得怎么选择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这姑娘，有思想。所以，“淡泊名利”有点儿标签化，而“不贪念”更恰当。

生：老师，我觉得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木兰还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我从“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这一句看出来的。一阵阵织布机的“唧唧”声从屋内传了出来，声音越来越小，能隐隐约约地听见木兰的叹息声，突然“唧唧”声戛然而止，只见木兰走向窗边，望着父亲的那间屋子沉思，屋旁边的羊也“咩咩”地叫了起来，似乎也在为木兰着急。

师：写得好吗，她写虫叫的声音，她写羊叫的声音，来共同烘托出一种忧愁的气氛。特别是你说到“她站在父亲的窗前的时候”老师真感慨：生女儿真好啊！

生：老师，我是这样写的，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木兰还是一个非常爱美的姑娘，从“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中我能看出木兰的爱美。

师：嗯，我问你，一个姑娘经历了十多年沙场拼战，她的皮肤会粗糙，对不对？

生：对。

师：她的容颜会憔悴？

生：对。

师：甚至她的健康也会受损，你说重新打扮后的木兰会漂亮吗？

生：会。

师：为什么？她美在哪里？

生：美在心里，美在每个人的心里。

师：这个话都给大家用滥了，我送你一句话，小伙子，其实一个女子的美跟她长相没有绝对的关系，世界上没有丑女孩，只有懒女孩。不管你长得怎么样，如果你爱生活、会打扮；如果你有气质；如果你有故事、有经历、有传奇，那你的外表一定有动人之处，明白吗？

生：明白。

师：所有的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追求，心中有爱的姑娘都是美丽的姑娘。真好，请坐。有没有同学发现木兰丰富的身份，多重的性格，“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其实这些句子都告诉我们木兰的多重身份。跟着老师读，预备齐——

生：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

师：哦，停，原来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她还是一个——

生：她现在还是一位妹妹。

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妹妹？我从姐姐“当户理红妆”当中我似乎看到这位妹妹是个什么样的妹妹？

生：老师，我还没想好。

师：谁帮助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妹妹啊，对她姐姐而言？嗯，你说？

生：老师，我觉得她还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妹妹，能够让自己的姐姐对她有一种敬佩的心。

师：好！你觉得这个妹妹平时和姐姐的感情怎么样呢？

生：我觉得她平时跟姐姐的感情是很深很深的。她们很亲。

师：对的，她们是好姐妹，甚至是闺蜜对不对？所以妹妹回来姐姐才那么高兴，请坐。再来，“小弟闻姊来，”预备齐——

生：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

师：哦，原来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此时此刻她还是一个？她还是一个什么？小伙子你说？

生：木兰这时候还是一个好姐姐。

师：你觉得从这一句当中想象这个姐姐平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姐姐？不准用“好”字。

生：是一个……老师，我还没有想好。

师：好的，你可以再想想。

生：老师，我感觉木兰应该平时很爱护心疼他的弟弟，所以她从战场回来，弟弟才那么激动。

师：我们从弟弟对她的欢迎，看到这个姐姐平时做得真好。长姐如母明白不？她呀不仅是她爸爸妈妈的好女儿，她有孝心，她还是一个很贤的妹妹，还是一个很慈的姐姐。来，这些是王老师以前的学生写的，我们来读一读，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预备齐——

【投影展示】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啊！

从“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中，我似乎看到木兰想家想爸爸妈妈，想得睡不着觉。她千里奔波，已经很累了。但是一闭眼，眼前就是家中的亲人。耳边奔腾的黄河水，一个晚上都在呜咽啊！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一个恋家的小女孩啊。从“不闻爷娘唤女声”中，我似乎看到了深夜的军营，所有人都陷入熟睡，只有木兰一个人望着远方的天空，听着黄河的流水在发呆。她还是个女孩啊，她是多么地想家啊！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一个多么让父母欣慰的女儿啊。

从“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中，我看到人世间多少家庭求之不得的完美：爹娘双方均健在，而且身体硬朗，感情深笃，互相扶持。听闻十多年征战在外音讯渺茫的女儿居然就要安全回家，两位老人欣喜欲狂老泪纵横……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姐姐多么喜欢的妹妹和闺蜜啊。

从“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中，我似乎看到妹妹回家，姐姐精心打扮自己，盛装出迎。她特别想拥抱妹妹，告诉她：妹妹啊，因为你的辛苦，我依旧爱着美，依旧美！妹妹啊，姐姐倚门盼妹归，姐姐攒了12年的知心话要说给你听啊！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木兰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姐姐啊。

从“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中，我似乎看到弟弟已经长得那么健壮，那么阳光，充满着虎虎生气，浑身是青年男子的阳刚之美。我似乎看到弟弟热血奔涌的笑容，听到左邻右舍欢聚一堂的笑声，闻到大锅里猪肉羊汤的香味儿……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一个多么臭美的丫头啊！

从“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中，我似乎看到，这丫头一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自己“美”起来。做个俏女郎，胜过尚书郎。女儿娇颜依旧在，十年征战不寻常。木兰的手啊，拿木梳比握长鞭更自由，贴花黄比驾驭马匹更灵巧。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一个大家多么喜欢的伙伴啊。

从“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中我似乎看到木兰一现身，伙伴们都大惊失色。他们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亭亭玉立的美女是木兰啊！木兰得意洋洋，一脸狡黠。她是多么娇俏可爱啊！

木兰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

木兰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她是个多么洒脱多么明媚的女子啊！

从“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中，我似乎看到幽默的木兰正在大张旗鼓地自我表扬。木兰回家后不仅带给家人盛大的幸福，带给伙伴隆重的惊喜，但最感染人的还是她自己的活泼欢乐，青春张扬。

（组织学生朗读。这些学生创作的语段作为准备。可以同时推出，也可以在学生发言的过程中推出用以点拨学生）

生：老师，我觉得木兰还是一个可亲可敬的邻家女孩儿，她立了战功回家，可是一点儿都不骄傲，她还是以前的样子，她没有变成公主，她还是邻家妹妹，特别热爱生活，也特别爱玩、爱美。

第四部分 “矛盾式”总结——提炼出木兰形象的矛盾统一

老师：嗯，这样读，这些写，就让木兰丰富了，鲜活了。好，现在我们来做一个总结，我们还是用矛盾对立的方法。咱们用对联的形式，对联的上下联各从不同的角度来提炼。

【投影展示】

上能赴疆场挥刀保家卫国

下可去厨房运筹油米柴盐

既要停机叹息想爷娘泪水潸潸

更能精挑细选购装备豪情满满

既为忠臣良将威武壮士

更是贤妹慈姐孝顺女儿

上立明堂见天子侃侃辞官

下回故乡戏战友机灵鬼怪

既有飒爽英姿横刀立马

更有对镜梳妆娇媚容颜

既能战功赫赫威震朝野

又能俏丽活泼欢笑家园

做美娇娘，娇嗔可爱

变女汉子，豪气冲天

在家是顶梁柱撑门立户

出门成女汉子建功创业

（这个部分根据学生的语文能力灵活决定。如果学生能力强，老师可以先呈现上联，让学生思考讨论各抒己见。如果学生水平一般，也可以直接呈现上下联进行总结。但务必让学生熟读，选择其中一二摘抄。）

师：好，孩子们，看到了吗，真是越矛盾越——

生：越和谐啊！

师：我还想问你，咱学到这个份上，你再说说诗歌当中的花木兰哪，肯定是个女孩子，但她是不是一个女神呢？

生：老师，我觉得花木兰在战场上是女汉子，在家里却是女神。

生：木兰比女神还可爱。

师：嗯，好，坐。孩子们，我们当代的语境当中说到女神呢，是那种特漂亮的对不？有点高高在上的，离我们有点距离的那样的女子形象，我们称她为“女神”，但是木兰她不是这样的，她就在我们身边，她虽然是英雄，但她就是邻家的姐姐，她就是旁边的小妹妹，她就是我们的小伙伴。这个木兰啊，她不仅仅是女英雄，不仅仅是女汉子，甚至不仅仅是女神，我很喜欢一个词语，当木兰最后一次出现在我们的故事当中的时候，她打扮好了跳出来，出现在她的伙伴面前，伙伴们是怎么样惊叹的？同行十二年？

生：不知木兰是女郎。

师：同学们，我很喜欢“女郎”这个词语。因为这个词语，木兰回归为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她不仅仅是国家的壮士，她还是孝顺的女儿，是慈祥的姐姐，是贤惠的妹妹，是可爱的小伙伴，是俏皮的精灵，总之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女子，同学们可以想想，十年后，二十年后，木兰重新回忆她十多年征战生涯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表情，还是自豪的表情？

生：自豪。

师：嗯，如果她给别人讲这段经历，是那种不堪回首的厌恶，还是那种永远铭刻的甜蜜？

生：甜蜜！

师：对。木兰之美，就美在于经历了十多年的残酷战争之后，她依旧美丽，依旧活泼，依旧欢笑，依旧娇俏，依旧可爱。战争没有抹杀她的女性特质，她还是她。木兰的壮举成就了她的国家，成就了她的爸爸妈妈，成就了她的姐姐，她的弟弟，但同时，她也成就了——

生：她自己。

师：木兰已经错过了女子的最佳婚嫁年龄了，你们觉得，她会成为剩女吗？（众笑）

生：不会，这样的女子，再老也有男人喜欢。（众笑）

师：我同意。如果木兰以后做了母亲，她会是个好妈妈吗？（众笑）

生：木兰文武皆备，会生活，又好玩，这种妈妈孩子肯定喜欢。

师：辣妈啊！（众笑）所以，《木兰诗》的高潮啊，老师觉得应该在这里。同学们找找，第五段，哪个词语，反复出现的次数最多？

生（急急地举手）：是“我”。

师：太棒了啊！来，读，读出这一溜的“我”

【投影展示】

开我东阁门

坐我西阁床

脱我战时袍

著我旧时裳

师：同学们，这些“我”是多么可贵啊！在所有的女性文学之中，因为这些“我”，《木兰诗》成为了超凡脱俗的存在。中国女人一向无“我”，哪怕最高贵的皇后，也要自称“贱妾”啊。（众笑）

师：但我们的木兰，她活得那么独立，那么真实，那么理性；也那么快乐，那么跳脱，那么温柔，那么张扬……她没有被男性世界毁灭，而在男性世界中成功地保全了自我，发展了自我。木兰是个最美丽最魅力最有尊严的“女郎”！所以啊，后来王老师写了一首小诗，这么夸木兰的。送给大家，来——

【投影展示】

夸木兰

女儿何必要如男？

云鬓轻挽花黄沾。

磨刀霍霍猪羊声，

赛过明堂天子宣。

沙场报国献肝胆，

爷娘承欢绽笑颜。

不爱武装爱红妆，

描了柳眉庆归来。

（组织学生朗读）

师：老师真是惊叹，在那么古老的文学作品当中，会有这样一个让我们敬爱、喜欢的女性形象，她奉献了自己，但更活出了一个明媚的自我。感兴趣的同学呢，可以在网络上查查王老师的另一篇文章，叫作《谁说女子要如男？》。作为女孩，要有女孩的活法，要知道在什么样的背景下，在什么样的时间坐标轴上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你。这样，才能够完成自我，得到尊重和喜欢。孩子们，《木兰诗》是一首非常有意思的民歌，在你们的成长过程当中，再慢慢去欣赏、去体会。来，最后让我们再拍掌朗读最后一段，一个姑娘的最高价值，就是她带给了自己欢乐，也带给了周围人欢乐。

（带领学生欢快地拍掌诵读最后两段。在诵读中结课）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课堂鉴赏

诵出“女人形象” 读出“女性活法”——王君老师《木兰诗》课堂实录鉴赏

王君老师曾言“得课堂者得天下”，“得课堂”的过程，就是教师千修万炼的过程，而她总会在课堂上“修炼”自己对各种文本特质的思考与设计，从而有了设计灵动、影响轰动的《木兰诗》课堂实录。这节课王老师以“诵读”为抓手，以“诵读”为推进器，让木兰的形象凸显，让女性的活法明亮。

一、诵读中打通写作

王老师曾说，“诵读”具有“打通”各种教学法的功能。这节课中王老师设计了一个“矛盾式写作”活动，通过想象对诗句进行“丰腴延展”，让学生在诵读诗歌，感受诗歌美好韵律的同时，还能让诗中的形象从文字中走下来，“引用一句诗，还原一个场景，表达木兰的一个特点”。她巧妙设计“诵读脚本”，大胆创新“诵读形式”，学生在老师的点拨下，再现《木兰诗》的生活场景，诵读时有领、有群、有声、有形、有情、有趣，这就为后面的创作打下很好的基础。学生们才能更好地还原木兰的女儿形象。

作文训练之门，即在“模仿——变化——创造”，陈日亮老师如是说。课堂伊始，王老师就给出了写作的范例，学生通过诵读用唇齿的摩挲进行言语的“内化”，王老师接着又用填句创写的方式，让学生进行言语的“外烁”。在第四部分“矛盾式”总结中还创设了对联式的写作活动，这是对“北朝民歌”这一文体的言语形式再次反刍，也是用来检索学生语文知识的掌握情况，亦能检测学生语言积累后的运用能力。学生再用诵读的形式大声演绎出来，更精练化地诵出木兰的“女郎形象”。

一堂课，利用诵读打通写作，让学生的言语训练更加扎实。

二、诵读中渗透主题

王老师认为要在经典文本中发掘出“最适合于这个时代，最适合于这个时代的学生”的“精神资源”。“作为这个时代的语文老师”，在考虑文本特质的同时还要跟时代接轨。《木兰诗》这篇经典文本塑造了一位“完成自己”的特立独行的女性形象，在矛盾的社会大背景下，这一人物的“活法”便成了一个有力量的“精神资源”。经由诵读学生能走近木兰的生活，可以是织布房，可以是集市场，可以是征战地，可以是天子堂，可以是绣阁床。经由诵读学生能贴近木兰的情感，可能为家庭焦虑，可能为采购辛劳，可能为远行伤心，可能为拒绝坚定，可能为归来开怀。聪明的王老师还创设出“矛盾式朗读”，把全诗中的许多场景，和木兰作为女汉子的形象，对比着来读，读出木兰丰满而丰富的人物形象。

王老师始终会关注学生的精神困境再去直面文本，凭借一种教育者的直觉，发现文本中那些可以缓解学生精神饥饿的资源，然后去进行再创造，上出直抵学生灵魂的语文课。比如在这节课的最后部分王老师问学生——木兰会成为“剩女”吗？她会成为好妈妈吗？之后带领学生用上“同类信息整合法”，整合代词“我”，高声诵读四句“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得出“在所有的女性文学之中，因为这些‘我’，《木兰诗》成为了超凡脱俗的存在”。经由诵读带着学生找到作为女性的正确活法——“没有被男性世界毁灭，而在男性世界中成功地保全了自我，发展了自我”。最后提醒学生作为女孩的活法——明了在特定的背景和时间坐标轴上成为一个重要的自己！

一堂课，利用诵读渗透主题，让学生的精神体质更加健康。

叶圣陶先生所言：“吟诵就是心、眼、口、耳并用的一种学习方法，通过亲切地体会，不知不觉之间，内容与理法化而为读者自己的东西。”王老师的这节课让学生在诵读中体会到北朝民歌的言语魅力，利用“矛盾对立分析法”训练了学生的品析和写作能力，补给了中国文学史上女性精神文化的孱弱缺憾。

这节课既是语感的、技能的，也是审美的，是王君老师在万千红尘中修炼出来的一节好课。

（陆艳丹 阳市华南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