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在巴黎重新投入革命斗争

《共产党宣言》似是革命风暴的航向标，伴随着1848 年新年钟声的敲响，一场疾风暴雨般的大革命迅速席卷欧洲大陆。在历史上被记载为1848 年大革命，爆发的起因是迅速成长的资本主义与顽固的封建统治的尖锐矛盾不可化解。拉开大革命序幕的是1 月在意大利发生的巴勒莫起义，巴黎人民紧随其后，对封建统治不满的社会各阶级一起发动了起义，其中巴黎的工人阶级战斗力十分强悍，极大地震撼了整个欧洲大陆。巴黎爆发的二月革命推翻了七月王朝，迫使资产阶级临时政府不得不宣布成立共和国，新成立的法国临时政府在3 月1 日给马克思发来热情洋溢的邀请函：暴政把您放逐，自由的法兰西向您敞开着大门！正在马克思准备欣然接受巴黎新政府的邀请时，比利时当局正在用下作的手段逼走马克思。

二月革命爆发时，马克思和恩格斯都在布鲁塞尔。他们以欢欣鼓舞的心情为法国革命呐喊，马克思和布鲁塞尔民主协会的成员们一道向巴黎人民送上祝贺和赞扬，而这些举动显然引发了生怕法国革命的火焰烧到比利时境内的统治当局的恐慌。他们怎么压制对革命的恐慌呢？手段没有底线——挑拨制造比利时人民与侨居布鲁塞尔的外国人的关系，煽动民族沙文主义情绪，间接给侨居在布鲁塞尔的各国民主主义者、共和主义者施压；同时又用“黑户”和“无业游民”的借口把大批革命者关进监狱或者驱逐出境。作为比利时政府一直防备的马克思自然成了第一拨受冲击的对象。

1848 年3 月3 日下午5 时，比利时政府突然勒令马克思必须24 小时内离境，收到驱逐令的马克思做的第一件事是开会——召开共产主义者同盟中央委员会。等一下，共产主义者同盟中央委员会不是在伦敦吗？马克思又不能瞬间穿越，如何在布鲁塞尔开会？原来，革命形势随着法国二月革命的胜利发生了变化，共产主义者同盟在积极为新的革命斗争做准备，二月份，同盟的中央委员会决定把权力移交给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在的布鲁塞尔区部委员会，即新的中央委员会。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领导下，同盟中央委员会通过布鲁塞尔工人协会和民主协会积极活动，其中，民主协会从2 月27 日开始每天集会，成为领导比利时革命的指挥中心。民主协会还要求布鲁塞尔市政委员会把武器分发给工人和手工业者，同时积极筹款为工人购买武器。马克思率先示范，把刚得到的父亲的遗产中的相当一部分上交了协会，为革命的来临做准备。本来生活境遇能因获得的遗产而有所改善，尤其对于终日挣扎在赤贫线的马克思一家而言，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克思依然能毫不犹豫地拿出救命钱支持革命。

说回正在马克思家里召开的共产主义者同盟中央委员会。马克思被驱逐的消息让大家都很忧心，尤其在当前形势下，还有其他委员会成员也即将面临和马克思同样的危险，委员会紧急决定将同盟中央委员会迁往巴黎，授权马克思到巴黎暂时独自行使中央委员会职权。可以说，布鲁塞尔的中央委员会刚从伦敦交接过职权，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就是把职权移交到巴黎。

开完会，距离马克思离境的期限更近了，马克思一家正在紧急收拾行李，两个警察突然破门而入，逮捕马克思的罪名是“身份证不明”，马克思随即被押到市政厅监狱，和一个精神病犯人关在同一个牢房里。恩格斯得知后专门在报纸上发文揭露比利时政府的丑行。马克思突然被捕，让一家人惊慌失措。坚强的燕妮不得不承担起一切。她眼睁睁看着亲爱的卡尔被带走，急忙找到民主协会的主席也是一名律师的若特兰，让他帮忙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完全黑下来，燕妮才到家门口，可是燕妮还没开门就被一个巡警抓住了。燕妮在回忆录里详细记录了这段经历：“把我逮捕起来，关进黑暗的监狱。这个地方是专门拘留那些无家可归的穷人. 孤苦伶仃的流浪汉和那些陷入不幸深渊的女人的。我被推进黑暗的牢房。我一边啜泣，一边走进去，那里，一个不幸的难友把自己的床让给我。这是很硬的木板床。我就倒在这张床板上。早晨天刚亮，我看到对面窗户的铁栅栏后面有一张苍白的愁苦的脸。我靠近窗户一看，原来是我们亲爱的老朋友日果。他看见我就做手势，指着下面的房子。我随手看去，发现了正在被武装押送着的卡尔。大约过了一小时，我被带到审判官那里。经过两小时的审问（审问时，他们从我这里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宪兵把我带上马车，傍晚我回到我的三个可怜的小孩身边。”比利时当局对马克思的迫害尤其是对燕妮的侮辱让社会大为震惊，各路人士纷纷发表言论谴责政府的暴力执法，最终以找个办案警察当替罪羊被免职而勉强向社会大众交代。(www.xing528.com)

马克思被释放出狱已经是18 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眼看马上就要到24 小时的截止时间点了，也来不及收拾行李，他们一家只能仓促收拾了一点行装就踏上了前往巴黎的列车。来不及收拾打包的行李只能托付给留在布鲁塞尔的朋友们帮忙收拾，以后寄送到巴黎。

抵达欣欣向荣的巴黎让马克思迅速忘记了颠沛流离的痛苦，他顾不上安顿好生活，就投入了各种热火朝天的集会中，与革命者们会面，与各国流亡者重新建立联系，四处发表演说，乐此不疲。他还写信给恩格斯让他尽快赶来巴黎会合。就在恩格斯3 月21 日抵达巴黎的当天，传来了德国柏林革命胜利的好消息。经过对柏林三月革命的分析，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当前虽然革命形势看上去很好，但德国的无产阶级不能坐等结果。因为当时革命的结果是人民有了武装，获得了具有民主性质的自由，但同时革命保留了君主政体，成立了代表大资产阶级的政府，掌握统治权的是这个政府，而不是仅获得结社权利的人民。这些都表明，革命的浪潮没有停歇，还会翻涌出新的波涛。依据这个判断，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德国的无产阶级政党不能光看热闹，得行动起来，为此他们专门写了《共产党在德国的要求》，代表中央委员会发声。这篇文章算是《共产党宣言》的衍生篇，讲的就是《共产党宣言》在德国当时具体情况下的运用，指出德国无产阶级在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中应该提出哪些具体的政治和经济要求，无产阶级继续推进革命的斗争纲领和策略。比如，实现普选权、武装全体人民、实现政教分离和普遍的免费国民教育、无偿废除农民承担的封建义务和地主奴役，还要在德国建立一个统一的、不可分割的共和国，而不是保留半吊子的封建政权和资产阶级政府。这些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应该完成的任务，只有实现这些要求之后，才有可能把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转化为社会主义革命。从中我们也不难理解，革命是分步骤有序推进的，一锅乱炖式的革命主张实施起来最终只会沦为笑柄。

伴随柏林三月革命胜利消息传到巴黎，在巴黎的德国流亡者们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意见，主张像推翻七月王朝的法国人民那样，组织一支义勇军杀回德国去，认为可以从德国外部输入革命进而引发德国国内的民主革命。原来《前进报》的编辑伯恩施泰德和马克思的朋友、之前我们介绍过的诗人海尔维格使劲鼓动这种危险做法，在很短时间里就组织起一支志愿军队伍。在一片群情激愤中，马克思头脑清晰，他坚决反对海尔维格等人这种“把革命当儿戏”的做法。可惜，伯恩施泰德和海尔维格却刚愎自用，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反而散播谣言中伤马克思。马克思在巴黎不仅领导共产主义者同盟中央委员会的工作，还成立了德国工人俱乐部，他多次发表演说，阐明革命既不能输入也不能输出，说明当前革命所面临的现实情况，比如，法国资产阶级政府始终对外国革命工人虎视眈眈，完全有可能把工人们正在组织起义军的消息出卖给德国，把既缺乏训练又没有武器的工人们送去对付德国反动部队，这是对革命事业的犯罪。马克思有理有据地说服不明真相的工人不要加入义勇军团，使许多一度受到海尔维格蛊惑的革命工人脱离了他组建的德意志民主协会。要说明的是，马克思并不是搞投降，而是结合革命现实条件制定最合适的方案，他主张并动员工人单个地、小规模地返回德国而不是成批返回，免得被提早盯上，回到德国后分散到全国各地领导和参加革命运动。用马克思这种办法回国的三百多名工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共产主义者同盟的成员，后来成为德国革命的重要力量，他们是用《共产党宣言》和《共产党在德国的要求》武装起来的革命队伍，而海尔维格组织的义勇军团则惨遭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