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因为我一直都是学生干部:读初一时就是班主席,同时担任学生会的学习部长;读初三时,又当选为学生会主席。也不仅仅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几乎都是全优:三年的考试中,除了一次生物考了79分以外,其余的成绩都在80分以上,有的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现在回想起来,中学时代值得我留恋的,是因为我的生命是在一个相对宽松的学习环境中吸收着雨露阳光而自由地生长、全面地发展的。我的文学梦,也是在中学时代开始了萌芽。
我读中学是在“文革”的前夕。那时的中学生,还没有遭遇应试教育的重压。老师布置的作业不是很多,而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却不少。学校和班级都成立了不少学科兴趣小组,只要你有兴趣,就可以报名参加。我是个兴趣广泛的学生,在学校里特别的活跃。我参加过数学兴趣小组、英语兴趣小组、生物兴趣小组。参加过校美术班、围棋班以及校合唱团和校话剧团。我还喜欢打篮球,打乒乓球,喜欢金石书法。
我们中学,艺术气氛也很浓郁。老师和学生经常同台演戏,当然,主要是话剧和歌剧。读初二时,我就上台演过歌剧《三月三》。这是一部反映中共地下交通站与敌人英勇机智斗争的歌剧,颇像后来的京剧《沙家浜》,女主角也是一个饭馆的老板。那是我第一次上台演歌剧,我是男主角,扮演的是正面人物:地下党的交通员,身份是国民党的“马副官”。正当我前来饭馆与女老板接头的时候,碰到了国民党的匪连长,于是在酒桌上展开了一场智斗。排练的时候,酒桌上总是空空的,我们是假干杯,假吃菜,“匪连长”就感慨,说找不到感觉,要是有一桌真正的酒菜,那该多好。“匪连长”高我一届,正读初三,他是个老演员了,而且擅长演喜剧,长相颇像现在扮演济公的明星严顺开。没想到正式上演的那天,酒桌上摆了一桌真正的酒菜,香喷喷的,而且有一盘油汪汪的红烧肉,令“匪连长”和我都大开眼界。坐在酒桌前,我是“地下党的交通员”,重任在肩,虽然眼馋嘴馋,却不敢乱动筷子。而“匪连长”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的眼睛老是盯着酒桌,而且常常就脱离了原来的剧情,与我频频举杯,筷子一下,就捉住一大块红烧肉,让我不敢多看他那张油腻腻的嘴。
“匪连长”酒肉下肚,果然就匪气十足,乜斜着眼唱到:“这个马副官,好像是真的。那个小娘们,可有点嫌疑。老子我今天不走了,我慢慢地看仔细,我慢慢地看仔细。”刚刚唱完“不走了”,就一屁股坐下,又飞快地捉了一块红烧肉。“马副官”就真的生了气,真的调动了“阶级仇恨”,眼睛就开始冒火了,真正地进入了角色,与“匪连长”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台下的观众,哪里知道我们在为红烧肉而战斗呢?见我们演得真切,演得精彩,便一个劲地鼓掌。(www.xing528.com)
根据剧情的需要,气宇轩昂的“马副官”必须会潇洒地抽烟。那天不但有真的酒菜,而且有真的香烟。“匪连长”常常躲在厕所里偷偷地抽烟,是老烟枪了。而我则是平生第一次抽烟,而且是在舞台上表演抽烟。烟一点着,我就呛了一口,可是我不敢咳,硬是强忍住了。后来,那烟就在我的手中慢慢地烧完了。事后,“匪连长”惋惜地说:“唉,你不抽,就早点把烟灭了,把烟屁股头留给我啦!”对于这些无钱买烟的“老烟枪”来说,人家剩下的烟屁股头都是宝贝。
第二次演出的时候,酒桌上还是摆了几盘真正的菜肴,但是,都是一些素菜,白菜萝卜之类,令人垂涎的红烧肉就悄悄地失踪了。“匪连长”便像掉了魂一样,失去了激情。“马副官”仍然演得很认真,歌也唱得很好,只是与“匪连长”演对手戏时,也恍然若失。
我不知道“匪连长”失去激情的原因,是否还因为我没有给他留下烟屁股头。我手中的香烟从此不再白白地烧掉,它被“马副官”真正地抽掉了。
中学毕业后,一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我还经常上台唱歌或者是演戏。下乡后,我能吹掉一瓶高度白酒,抽烟也抽得十分厉害。红烧肉呢,当然也没少吃。但是,我再也找不到第一次在舞台上抽烟吃红烧肉的感觉了,那种属于15岁男孩的独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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