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年,李约瑟、何炳郁从安西万佛峡榆林窟的三号窟壁画中发现一幅壁画,他们认为,画中有通向冷却用的管子,也有可能画的是蒙古人的蒸馏器。[32]1980年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四卷又说:“那是一幅西夏时的蒸馏制酒图。”我国科技史学家潘吉星、孟乃昌、刑润川等学者都支持这一观点,赵承泽先生对此作了更仔细的考证。他们认为:“中国利用谷物酿酒可上溯至商周,唐宋时酿酒器物、设备已有较高水平,并可酿制蒸馏酒。图为榆林窟西夏第三窟东壁千手千眼观音经变中酿酒生产的图像,反映了古代酿酒生产的基本器物及工序。灶上重叠的方形器物系酿造高浓度烧酒的蒸馏器”。[33]
图2—6 安西万佛峡榆林窟疑似制蒸馏酒壁画
(引自刘广定:《中国科学史论集》[C]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02年,P342)
试看此图,有人描述是:画面中央有一个灶台,上面安放着一套层叠覆压的方形器,一妇女在灶前拿柴烧火,炉膛内火焰熊熊,左侧放着一个陶质酒壶和一个木桶,还有一个贮酒槽,传世的酿酒图很少,封建时代家庭妇女酿酒图更为罕见。[34]也有人描述是:画面绘一炉灶,灶台上叠压四层大小不同的方形和梯形器物,顶有烟囱。一妇女半跪灶前正往炉膛添柴,另一妇女持钵立于灶旁。地上有酒壶、高足碗、木桶、贮酒槽等器物。似属家庭式酿酒作坊。灶上覆叠的方形器物,据何柄郁和英国李约瑟在《中世纪早期中国炼丹家的实验设备》中考证,应属酿造高浓度烧酒的蒸馏器。结论是:我国在11世纪就会酿造烧酒了。
按:图画自己不会说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人有各人的解释。以上解释,都是围绕着西夏有蒸馏酒来说的。但也有否定西夏有蒸馏酒的观点:(www.xing528.com)
1.王赛时认为,此图中所绘出的酿酒器具,主体为贮酒槽,显系酿造米酒的专用器物,因为酒槽是用来压榨或渗滴酒醅之用的,它与使用蒸馏法酿造烧酒的烧锅有根本的不同。图中贮酒槽上并无蒸气通过的顶盖和导流孔,也即没有冷凝器,因此无法构成为完整的蒸馏器。相反,贮酒槽右边引向木桶的侧管正是渗滴酒液的通道,可作李贺诗句“小槽酒滴真珠红”的实物见证,这也同时就是《北山酒经》卷下所记载的贮酒槽:“上榨以器就滴,恐滴远损酒,或以小杖子引下”的工艺设施。[35]
2.傅金泉认为它根本不具备白酒蒸馏器的必需装置,很像古代的炼丹图[36],1987年他进一步说:“但在我国酿酒界反应慎重,我和我的同行们认为,那幅西夏蒸馏制酒图和东汉青铜蒸馏器,是否能生产出烧酒还缺乏更多的科学依据,还有待我们酿酒科技工作者和社会科学工作者进一步探讨。”[37]
这两种观点都否认了西夏有蒸馏酒的说法,有一定道理。最主要的理由是,西夏说是建立在推测的基础上的,没有确凿的清晰描述和文献论证,不免有捕风捉影之嫌。甚至连壁画的创作年代也有不同意见,如刘广定说:“三号窟的壁画乃元代人之作,而不属宋代西夏(1032—1227)时期。细观其图,并无冷却的装置,是否确为蒸馏图?甚可怀疑。”[38]因此,此图不能证明西夏有蒸馏酒的说法。但两种观点,我更倾向于炼丹说,非酿酒说。从整个图来看,很像古代炼丹时用于置放丹炉的丹台或丹坛。洪光住等认为[39]:中国古代炼丹术具有浓厚的迷信色彩,各种丹坛的设计与丹炉的安放,炼丹家们都有自己的一套说教因此各种丹坛、丹炉的布局,与蒸馏酒设备的造型和安装方法,几乎无相似之处。[40]
图2—7 古书中的丹坛
试将安西万佛峡榆林窟疑似制蒸馏酒壁画与龙虎丹坛、丹坛布局二幅炼丹图对比,就可知安西的图不是蒸馏酒,而是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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