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克鼎,亦名膳夫克鼎,又名大克鼎者,乃相对于小克鼎而言。清光绪年间出土于陕西扶风法门寺村,同出者尚有小克鼎七件、克钟六件、克二件、克镈一件,西周中期孝王时器,今藏上海市博物馆。铭文二十八行,计二百九十字。铭文前段内容为克自美乃祖师华父功业,勤事于王,出纳王命,多蒙赏赐;后段叙述孝王在宗周穆王庙,命尹氏册命膳夫克,赐予各种品物、土田、奴隶等,克则因之为乃祖宗庙作器。
大克鼎出土较早,也曾引发学者、书家的广泛关注,但至今百余年间表现平平,这是为何?据笔者观察,先有大盂鼎、毛公鼎、散盘、虢季子白盘众美陈之于前,更有墙盘,逨盘、逨鼎、多友鼎、 钟、秦公钟、中山王三器等多器争妍于后,加之残泐较重,不便于学,故尔声名寂寥。实际上,此鼎文字颇具个性,极耐品味。观其书,须心闲意淡,复以清茶为佐,乃能见其妙处,正如佳茗的口齿留香,回味甘醇。所以,学大克鼎书法需要仔细研读数十百遍,入其微,造其隐,于无声处赏味高山流水、逸音妙响,而后临之,自有所得。
大克鼎铭文界栏清晰,行列整饬,一望而知其为宗周气象、王室作器的典范,而其沉静尔雅之高风远韵,在其他作品中很难看到,笔者通临此铭,即着眼于此。换言之,在临帖之前,首先要搞清楚,你从帖中看到了什么?以何种心态、以及相应的技法达到目的?其道理正如一个高明的演员对戏中角色的认知把握,之后神意与角色息息相通,用演技不着痕迹地把它传达给观众,这才是好的演艺之道。如果读大克鼎,临大克鼎,都能做到这一点,即成功在望了。
此前,人们对大克鼎的评说都是基于形势道出比较直观的审美所得,语焉不详,也不深刻,致使这件佳作长期受到冷落。更有甚者,旧评西周四大重器之大盂鼎、散盘、毛公鼎以字数多于大克鼎而名负海内,或有可说,但虢季子白盘字书不及其半,也能忝列其中,实在令人不解。若论书法,充其量也是各有千秋,何以会厚彼薄此?而世人竟闻声景从,贵耳贱目,不禁令人唏嘘。
临大克鼎用笔有二要。一曰收,笔须中含内敛,柔中寓刚,既重筋骨,又不可以筋骨争胜;圆而能方,方而实圆,因形得势,任其自然;其笔若长若短,长不枝蔓,短谓有余,伟岸标举,全无劲险怒张之意。二曰徐,徐者非缓非涩,非沉非浮,适之中庸者乃佳。若一味夸矜笔势,强求筋力,即难免与之神情不牟。若能从容纡徐,笔下则不乏流美,流美而能有节,始得其三昧。此外,此铭残坏颇多,若要为之补足以成完璧,须反复揣摩,预为拟度,待十分稳妥之后,则临习乃能一以贯之。至于篇中字形正欹不一,乃拓本既成后状若穹窿,剪开展平也无法复其原貌,裱褙所造成的参差变化可以忽略不计,均以端庄正大视之临之即可。(www.xing528.com)
临大克鼎字形宜小不宜大,大则疏失,难得其精神意气;小则致力精微,明其细节,由生转熟,不惮其烦,循循渐入,自得佳境。笔者曾见前贤选临大克鼎局部成幅,既殊形势,亦不得其神意,纵能驰骋笔势,锻炼筋骨,终与原作相去甚远,给人以恃才而轻忽之的印象,难臻上乘。若初学者依法临习,则其害非浅,学古不成,何以出新。昔人论诗,有『工夫在诗外』之说,论书法也是此理,惟有志于学者始能解之焉。
大克鼎铭文 拓本
通临《大克鼎》 70cm×90cm 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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