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间,有个经筵讲官叫杨慎,他直言劝谏,得罪了皇帝被发配云南充军。杨慎到云南后,反对当地权贵欺压百姓,权贵们恨不得置杨慎于死地,密奏杨慎不守法认罪,交结蛮夷,四处流窜,收买民心,图谋叛逆。皇帝见此奏折,心中一惊,密派钦差到云南查访。
钦差带着密诏,在永昌、大理、昆明等地查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地贪官污吏捏造罪状写成文字,交给钦差,想断送杨慎的性命。
这个钦差也怪,收到这些东西,并不立即返回京城报告皇上,而是想找杨慎会上一面。他听说杨慎与一家酒店的老板要好,常在店子里喝酒,于是就天天在那里守候。杨慎也消息灵通,那几天偏偏不上那家酒店去,有意避而不见。只是店主人用好酒好肉招待钦差。一天钦差喝了个烂醉,酒后失态,掉出了密诏和一卷诬告的文字。店主人看后大吃一惊。他想,钦差回京只要把这些东西一上交,杨慎的性命也就难保了。他决心要救杨慎。于是,他一方面尽量款待钦差,求他在皇帝面前讲几句好话;一方面找杨慎,把实情相告,求他与钦差会上面,辨明是非。杨慎说:“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早对我恨之入骨,非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当今皇上昏庸无道,重用奸臣,陷害忠良,对我猜疑,这早是我预料中之事。不过此钦差不速返京复命而一心要找我,莫非其中有什么奥妙?好,依你之见,我就与他见上一面吧。”
那店主人听杨慎答应了,高兴得很,忙准备酒菜,次日中午,将两位请上小楼,把下面的事全交给妻子应付,自己亲自伺候。他想叫杨慎表白一番,讲讲到云南多年所行的功惠——翻译整理白文历史书《白古通记》;撰编《南诏野史》、《滇载记》,以及为民申冤,打抱不平,惩治贪官污吏等等。
可是,杨慎却和钦差谈了些京城琐事。店主人心里暗暗着急,他满满地斟了一杯酒给钦差,说道:“钦差大人,杨大人可是个清官啊,请您在皇上面前讲句好话……”杨慎打断他的话,约钦差行起酒令来。(www.xing528.com)
杨慎先出一令:“有水也是清,无水也是青,去了侧边水,加心变成情,有缘千里来相会,顺水推舟做人情。”
店主人虽识字不多,却明白其中意思,心中乐滋滋地想,任人如何陷害,杨慎始终是个清官,是清清白白的,钦差啊,何不顺水做人情。他跷起大拇指夸道:“好令,好令。”钦差也会意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个钦差是个好心人。他的舅父与杨慎曾是好友,当年与杨慎同时被谪,在塞外漂流几年,不幸死在漠漠黄沙之中。他从小就听舅母讲述杨慎的正直为人和与舅父的情谊。他中举进京做官之后,舅母也不幸去世。他见朝廷腐败,贪官污吏狼狈为奸,便无心做什么事,在官场鬼混,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所以好差事从来轮不到他的头上。他对杨慎慕名已久,非但没有害他之心,反而有帮忙之意。为表明心迹,他马上作一令酬答:“有水也是湘,无水也是相,去了侧边水,加雨变成霜。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杨慎听了一笑。店主人也高兴地拍起掌来重复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好令,好令,好酒令。”他一颗久悬的心放了下来,忙跑下楼,端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砂锅鱼来。里面有昆明滇池的大鲤鱼、宣威的火腿片、大理洱海的虾子、本地的香豆腐,色香味俱全,刺激着人的胃口。钦差笑逐颜开。杨慎看到这些地方特产,想到自己在云南漂泊的生活,贪官污吏的欺压,不禁一阵凄苦袭上心头,信口念出一令:“有水也是凄,无水也是妻,去了侧边水,加木变成栖,退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原被犬欺。”
钦差几杯好酒下肚,心肠一热,拍拍胸膛道:“你们二位放心,我不会做没良心的事,这些乌烟瘴气的文字背到京城也是累事,就此请它们见阎王去。”说着,将那些告状的材料付之一炬。后来,钦差讲出舅父舅母之事,杨慎又悲伤了一阵。
钦差回京向皇帝报告说:“杨慎在云著书赎罪,歌颂皇恩。”皇帝转疑为信。所以后来杨慎又在云南平平安安过了二十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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