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时而晴朗,时而飘着雪花的三月,我在维也纳默默地寻找贝多芬。即使在维也纳,贝多芬也是很难找到的,虽然他从1793年11月就到了“德意志音乐的首都”维也纳;在那里生活了35年,乔迁过30个寓所,而且,几乎他所有的重要作品都是在维也纳完成的。1827年3月26日,“他在大风雨中,在大风雪中,在一声响雷中,咽了最后一口气。一只陌生的手替他阖上了眼睛”(罗曼·罗兰《贝多芬传》)。那所宅第就坐落在黑色西班牙街上,一百多年来,一直保留为贝多芬纪念馆。但我在黑色西班牙街听到的是最后一个低沉的音符,看到的是一个凝固了一百多年的悲剧的终场。却没有看到贝多芬,没有!
在贝多芬的忌日那天,我走进维也纳森林的海伦娜山谷,过了一座湍急溪流上的小桥,就是人们说的“贝多芬小路”了。路两旁堆积着去年的黄叶……树枝上刚刚有些绿意,小路旁边竖有一块绿色的牌子,上面写了一段贝多芬1815年的日记:“恍惚大地上的每一棵绿树都在向我述说,神圣啊!神圣!森林里的一切都让人心旷神怡。谁能把这一切用语言来表达?森林里的甜蜜和静谧……”罗曼·罗兰证实:他的“耳朵完全聋了。从1815年秋天起,他和人们只有笔上的往来”。可他竟然还能听见大自然和自己的对话!多么神奇啊!我相信,他一定能听见大自然的语言,因为大自然的语言是神明的语言。否则,人类的损失就太大、太大了!在离开地面约两米的粗糙的峭壁上,雕刻着青年贝多芬的半身像。路旁有一块贝多芬经常歇息的岩石。这时,我真正找到了贝多芬!听到和看到了他!我悄悄地坐在贝多芬的身边。他的右手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岩石,神秘的LA—MI的和声从天而降。在他整个灵魂的领域里,轰然出现一个D小调的动机,这个动机带着他回顾了自己痛苦的一生。我看见,阳光落在他那饱满的前额上,很快就移去了,留下的是淡淡的愁云。雪花落在他的眼窝里,很快就融化了,留下的是浅浅的泪痕,接着,林中一只对春天最敏感的小鸟啼鸣起来,引出一段春天的牧歌。之后,热切的和平祈求与无奈的人生惆怅交替出现,号角声像是渐近,又像是渐远,最后,美妙的合唱在大提琴的带领下升起。唱的是什么?他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是席勒的《欢乐颂》!对!是的!“拥抱吧,千万生民!把吻送给全球,”欢乐和爱是一体,是分裂着的人类的永恒的渴望。但在器乐和声中,不是理想地体现了人类的融合么!——贝多芬一跃而起,一路看着、听着、欣赏着,携带着他所创造的美丽欢乐的新世界,回到自己的住所,当晚他在谱纸上绘出了海伦娜山谷里的一个辉煌的白日梦——那就是伟大的《第九交响乐》。(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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