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的早晨,弥漫着淡淡的轻雾,太阳从树丛中升起时,水灵、胭脂一般。
白头雕展开巨大的翅膀,翱翔在蓝天白云间。一种黑背红腹的鸟,站在枝头鸣唱,嘹亮,婉转,音节多变。
公园的旅游车上挤满了从世界各地来的游客,8点准时启动了。导游说的是英语。不懂,只能大概揣摩出他在说些什么。依仗着多年在野外的经验,我们自有想法。
但一天下来,却很扫兴。
狮子、斑马、犀牛、大象、长颈鹿都看到了。但对我们说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什么也没看到。
显然,旅游车是按公园中野生动物相对集中或生活习性作了区划,走着规定的路线。
譬如,我们看到的狮子,多是卧在草丛中,一副懒洋洋的状态,有的甚至连到来的旅游车看也不看一眼。
大象更是冷漠,板着呆滞的面孔。
鳄鱼们躺在河边,枯木似的晒着太阳。
就连最为活泼的羚羊,也只是头也不抬地吃草。
窗子不能开。
斑马跑起来了,黑白花纹刚有了景色时,河马吼叫着相扑时,你正想看到它们真实的生活时。
车子已经开动,怎么喊他也不会停下,有着严格的时间表。
一整天就像是坐在电影院里。
我们万里迢迢跑来,不是为了这种浮光掠影、走马观花……
明天大概仍然如此。
很郁闷,只顾喝着茶,一杯又一杯。李老师一个劲地劝说:“高兴也是一天,烦闷也是一天。何必呢?想想法子吧,相信你的主意多。”
我何尝没有想过?可这是异国他乡,又有几千上万只肉食动物的地方。其实,在国内野外考察时,我并不畏惧大型肉食动物,主要原因是已经很少。即使碰到黑熊、扭角羚、豹子这些家伙,在森林中也有足够的和它们周旋的空间。最怕的是那些小家伙,草虱子、毒蜂、蝎子、旱蚂蟥,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它们,不声不响地给你一口,就够你受的。对,还有蛇,一想起来就有种湿漉漉的感觉。昨天的黑曼巴警示,这里有多种巨毒蛇。当然,在20000多平方千米的地方,总是有机可乘的。然而,李老师胆小,更重要的是安全。我们都是60岁开外的人……
“哈啰!”
嘿!小曼哈拉来了!换了一件红色的T恤,大熊猫的徽章更显眼,他真是个欢乐的种子。看着他健美的身材和鲜花般的笑脸,李老师满腹的愁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带来一支鸵鸟的羽毛,黑白相间,很美。一会儿将它插在头上,大有小王子的模样。我们明白,那是作为帽饰的。中世纪的骑士们,喜欢把鸵鸟羽翎插在头盔上,以此显示英武;妇女们也酷爱作为帽饰,平添了几分俏丽。一会儿又学着用刀削毛管,做写字状,我们明白可制作羽毛笔用。最后,他郑重地将这支鸵鸟毛送到李老师面前。
她未反应过来。
急得小曼哈拉脸都红了,又做了鸵鸟奔跑状,突然掏出裤子臀部袋中的一张纸,随意地掉了下来——明白了,这羽毛是鸵鸟自然脱落的,不是去硬拔的。
李老师高高兴兴地接收了礼物,小曼哈拉高兴得腾地跃起,翻了个漂亮的空心跟头!
我们热烈鼓掌。
他告诉我,这枚大熊猫的纪念章,引起了他的朋友们的轰动,让他收获了钦羡的目光。他还答应在他们的生日那天借给他们佩戴一天。
我突然想起包中还有一本书,写的是在大熊猫故乡探险的故事,原是带给朋友的,何不送给曼哈拉!
他接到书就看起来了,当然是看书中的照片——大熊猫在森林中的日常生活。当看到它低头翻跟头的那张时,他乐不可支,连连翻了几个空心跟头。
这孩子肢体是那样柔韧,玩得得心应手。引得我童心大发,跳到床上,翻了个跟头又来了一个后滚翻——老胳膊老腿的差点歪到地下,引得他笑眯了眼。
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反反复复做着动作,以告诉他大熊猫天生喜欢一切圆的东西,木桶、球、脸盆等,还是个翻跟头的好手,前滚翻、后滚翻、侧翻……
他看到了黑熊在树上筑的巢,扭角羚、小熊猫……当看到金钱豹时,马上将两手小指勾起左右嘴角,拉大,又用大拇指将下眼睑往下一拉,“哇!”的一声学豹子状。又指了指公园的方向,是说这里也有。我很惊讶,这个动作和儿时学虎吓弟弟是那样相似啊!
突然,他将两臂高举,手指交叉,竖起两个拇指,弯腰,尽量将前身上仰,把脖子伸得长长的——
长颈鹿!整个形态太相似了,尤其是头上的两支短角。最难为他的是长颈鹿的前腿长,肩胛高!
小熊猫
意思是问我们那里有没有?
这个形象在我脑子里闪起了火花。是的,今天下午,我看到了两只长颈鹿,尽管只是背影,臀部的斑纹组成的奇妙图案,特别是那并排的长颈,似乎蕴藏着难言的韵味……
长颈鹿和中国的神兽麒麟有着深厚的渊源。“麒麟送子”几乎是家喻户晓的故事。龙、凤凰、麒麟在悠久的中华民族的文化中具有特殊的象征意义。
这三者形象都是先民们创造出来的神物,并非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www.xing528.com)
龙的形象较为复杂,还有着恶龙的传说;麒麟、凤凰纯为神兽、神鸟,象征着祥瑞。“麒麟送子”尤蕴涵着丰富的生命意义。
小熊猫:体长60~62厘米。尾粗,长40~45厘米。
头圆,四肢粗短。上体毛色深红,下体和四肢黑褐;耳边白色,脸有白色斑点。尾有九个深浅不同的环纹,故亦称"九节狼"。
生活于海拔1600~3000米的高山上,晨昏集小群外出活动觅食,白天隐匿在洞穴中休息。善爬树。
以根茎、箭竹茎叶、竹笋、嫩叶、果实为食,也吃小鸟和鸟卵。
分布于中国四川、云南、西藏东部、青海、甘肃、陕西,也分布于缅甸、尼泊尔、不丹、印度等地。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但先民们的创造,其原型是谁呢?就说麒麟吧,它的原型是谁?据说和长颈鹿接近,当然也有麋鹿、犀牛之说。
据历史记载,公元1414年,明朝郑和的下属杨敏就带回一只长颈鹿,轰动了朝野,认定它就是麒麟。麒麟的出现,被视为上天降给大明王朝国泰民安的祥瑞。
一个奇妙的计划涌上了我的心间。
我比划着问:在哪里最容易看到长颈鹿?
说了半天,他终于明白了。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张纸,画起来。
看样子是这边公园的示意图。最后,他在一片树木中画了个圈,又模仿了长颈鹿的模样,还在树枝上画了刺……
我连连点头。
他说明天可以领我们去。
我连忙说,明天去看河马,不想去看长颈鹿。
李老师拿出从国内带来的小零食招待。在野外,食品和水必须带足。他对花生米、杏仁一般,但非常喜欢怪味豆、杏干。就像昨晚我们留他吃晚饭——因住处有炊具,我们还是喜欢从超市中买些食品自己做,这孩子就特别喜欢榨菜。榨菜是我们远行中必带的,它有开胃的作用,甚至可治较轻的水土不服。曾有位去南极考察的朋友对我说,在过大西洋西风带惊涛骇浪的颠簸时,很多人都是吐得翻江倒海,他就是靠榨菜渡过难关的。
曼哈拉走了。
我尽量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下午看那两只长颈鹿,好像有故事。明天去看长颈鹿吧,路程不远。”
“不坐旅游车了?”
“你还愿意坐?”
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才说:“有什么妙招?说来听听。”
我当然知道她的策略:“在这里还能有什么高招?随便走走看看嘛!哪怕就是看蚂蚁打架,也比坐车子干着急还惹气要强!”
“别骗我了。你越是装得平平常常,越是有鬼主意。瞒得了初一,还瞒得了十五?这里狮子就有上千只!”
“动物的第一本能是安全,丢了命啥事也白搭。我的命就那样不值钱?沿着隔离的栅栏走嘛,狮子有本事翻过来?你要是累了、怕了,明天让曼哈拉领你在附近走走,我先去探路,中午再接你。”
“别来这套激将法,想甩了我?没门!我提醒你,我有否决权。”
“当然,绝不赖账。”
心里正偷着乐哩!老夫老妻之间的智力游戏,也能妙趣横生嘛!人啊,应该多找乐,越是愁闷的时候,越是要找乐!
早晨时告诉导游,我们累了,想休息一天,不再跟车了。
轻装,但背包中带足了干粮、水,兴高采烈地出发了。当然,我尽量注意隐蔽性,最好别让公园的保安起疑心。
出了隔离区,心理上得到了解放。辽阔的原野,清新的空气,微风时时吹来花的幽香和草的清凉。
先还是沿着栅栏的外侧信步前行吧。没有刻意找路,似乎也没有可称为“路”的,荒野中,路就在自己的脚下。
左前方的草丛有些异样,约100米开外。
有片深草丛,枯黄、碧绿斑杂,好像是高挺、细长的动物。
“它在向我们这边张望!”
“走,去看看。肯定不是大型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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