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世纪90 年代以后,尽管好莱坞电影依然以势不可挡的威力横扫全球电影市场,但伊朗电影已经开始形成自己的风格与品牌,并在国际影坛争得一席之地。这归功于20 世纪80 年代中后期,伊朗政府对于电影制度的有限度的开放政策。1983 年,伊朗政府中一批年轻的知识分子制订了一项振兴电影产业的全新计划,该计划提出:优质的“艺术电影”、未成熟的商业化电影与直接用于宣传的电影并存,毕竟“艺术电影”能够向伊朗观众传达恰当的伊斯兰价值观,并能够帮助伊朗在国际舞台上赢得友谊和关注[10]。尤其是1987年之后,霍梅尼对于电影性质的重新定义,也使得伊朗的电影政策得到进一步的有限开放。20 世纪80 年代末,伊朗当局承认,电影除了具有宣传政治、传播宗教道德的功能之外,还具有娱乐、启蒙的功能。时任伊朗总统的拉夫桑贾尼说:“千真万确,电影必须有天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否定它的娱乐性。社会需要娱乐,缺乏娱乐会减少社会的战斗力和注意力[11]。”
随着伊朗电影制度的有限度开放,众多伊朗青年导演带着他们的作品开始在西方影坛崭露头角。这一时期,最先带领伊朗电影走出国门、进入西方影坛,并获得不俗成绩的影片是1987 年阿巴斯创作的影片《何处是我朋友的家》。该片获得了1987年德黑兰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最佳录音和评委会奖[12]。1989年又获得了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铜豹奖、评委会奖、费比西特别推荐奖,戛纳国际电影节艺术电影奖[13]。其后,阿巴斯又先后于1989 年和1990年,创作出《家庭作业》和真实新闻事件改编的影片《特写》。1992年,阿巴斯的影片《生命在继续》(又译为《生生长流》)和马基德的影片《手足情深》,共同出现在国际电影节上。《手足情深》是马基德导演的第一部电影,该片成功获选1992 年戛纳影展导演双周放映。而阿巴斯的影片《生命在继续》则获得法国戛纳电影节罗西里尼人道主义精神奖、金摄影机奖。1994 年,阿巴斯又拍摄了影片《橄榄树下的情人》。该片也是阿巴斯重要的电影作品,影片不仅叙事结构独特,还产生了虚实相生的戏剧效果。1995 年,伊朗国内另一位以隐喻和批判著称的电影导演贾法·帕纳西的影片《白气球》,一举夺下戛纳影展金摄影机奖以及东京影展金奖。1996 年,莫森·玛克玛尔巴夫的影片《编织爱情的姑娘》和马基德·马基迪导演的影片《父亲》都获得了不俗的成绩。其中,马基德·马基迪的影片《父亲》,先后获得伊朗影展最佳影片、北美洲圣保罗影展、突尼斯影展等众多奖项。这一时期,在《白气球》《镜子》(又译为《谁能带我回家》)和《小鞋子》(又译为《天堂的孩子》)等一批儿童电影成功创作之后,伊朗电影乘势而上,连连出手,最终将儿童电影打造成了伊朗电影的黄金品牌和代名词。
1997 年,默罕默德·哈塔米当选伊朗总统后,执行了较为开明、宽松的文化政策,为伊朗电影事业发展提供了一个相对较好的环境[14]。首先宣布对外国进口片解禁,同时,还取消若干限制电影发展的规定,一些被禁多年的电影作品获得了解放,重归荧幕[15]。尽管如此,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伊朗电影人所要面对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只是不同时期被禁止的内容有所不同。在伊朗,女性被禁止的事情数不胜数,包括不能在丈夫之外的其他男性面前展示头发、不能与丈夫之外的其他男子有亲密接触等等[16]。许多观察家们认为正是这样种类繁多的限制才激发了伊朗电影创作者们无穷的创造力[17]。也正是这一年,阿巴斯的影片《樱桃的滋味》获得“金棕榈”最佳影片奖。这部以超然的态度、冷峻的哲学禅思讨论生死的影片获得了西方影坛的一致好评。2000年,贾法·帕纳西的影片《生命的圆圈》凭借充满隐喻的故事和宿命论式的叙事结构,夺得第57 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这部几乎在伊朗国内产生爆炸效果的影片,以来自不同阶级与家庭的女囚为主要角色,通过讲述她们的故事,折射出伊朗女性群体所面临的社会与家庭压力、森严的性别堡垒以及彷徨无助的生存状态。2003 年,贾法·帕纳西又创作了深刻反映伊朗社会阶层差异、贫富差异的影片《深红的金子》。也是在2000年,伊朗重量级导演马基迪凭借影片《天堂的孩子》(《小鞋子》)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提名和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同年,年仅20 岁的年轻女性导演萨米拉·玛克玛尔巴夫凭借影片《黑板》获得了2000 年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费德里科·费里尼荣誉奖、特殊文化贡献奖以及美国电影学院评委会大奖。而她的第一部作品《苹果》则获得1998 年戛纳电影节金摄影机奖。这一时期,还有许多优秀的伊朗影片,先后获得世界各地各种各样的奖项,其中就包括《天堂的颜色》(1999)、《谁能带我回家》(1999)、《随风而逝》(1999)、《醉马时刻》(2000)、《坎大哈》(2001)、《巴伦》(2001)等。这些奖项的获得,不仅使伊朗电影迅速在国际崛起,也为伊朗电影的腾飞插上了翅膀。
2005 年,艾哈迈德·内贾德当选总统之后,伊朗强硬派宗教人士掌管国家政权,政府对电影业的审查制度再度收紧[18]。特别是2009 年内贾德获得连任之后,政府对电影审查的力度进一步加强。尽管伊朗再次收紧了电影政策,却并未影响伊朗电影的创作水平与质量。这一时期,仍然出产了许多重要的电影作品,其中包括《越位》(2006)、《半月交响曲》(2006)、《背马鞍的男孩》(2008)、《纳德和西敏:一次别离》(2011)、《过往》(2013)、《推销员》(2016)等。
2009 年,伊朗政府逮捕了一些电影导演及制片人,其中就包括著名导演贾法·帕纳西。2009年7月,贾法·帕纳西因参加反对伊朗政府的宣传活动被正式起诉,并判处他六年监禁,剥夺社会权利二十年。而贾法·帕纳西的影片《这不是一部电影》,正是在其等待法院最终判决期间创作的。该片在对贾法·帕纳西真实生活纪实的基础上,展示出他在上诉期间的不知所措的现状和无奈的情绪。影片用朴素略带诙谐的手法,呈现了帕纳西一天的生活,呈现出他不甚乐观地与律师交流案情、和宠物蜥蜴玩耍、沉浸在自己以往的电影作品中等大量细节。这部具有强烈艺术性的电影,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当代伊朗电影业的现状,表明了伊朗电影人在面对弹性艺术漩涡时的坚持、勇气和纯粹的电影智慧。可以说,这部电影是“献给伊朗电影人”的礼物。2012年1月,伊朗政府更是下令解散了伊朗著名的电影行业协会“电影之家协会”。
纵观伊朗电影的历史,我们可以发现,伊朗电影之所以可以在好莱坞电影的冲击下,持续并且稳定地成长,在于其总是以朴实的电影语言、纪实化的美学风格和饱含人文关怀和人本主义的视角展现真实的伊朗社会,展现生活在伊朗的普通百姓的真实生活状态与精神世界。
【注释】
[1]谷之雨:《伊朗电影笔记》,载《东方艺术》,2009年第15期。
[2]陈明华:《伊朗电影的本土化救赎之路》,载《电影文学》,2008年第14期。
[3]〔美〕Hamid Dabashi:Close up Iranian Cinema:Past,Present and Future.verso,2001.
[4]江晓雯:《伊朗新电影导演研究》,北京日报报业集团同心出版社,2011 年版,第3页。
[5]〔伊〕J.Omid:Farhang-e Film-ha-ye Iran.Negah publishers,1987.
[6]“jabeli”指的是那些信奉父权制的陈规陋习的破落户。那些大男子主义者心目中的所谓男性“荣誉”,就是让家族中的女性恪守贞操,而他们自己却时常去逛妓院,并以好男色为荣。参见江晓雯:《伊朗新电影导演研究》,北京日报报业集团同心出版社,2011年版,第8页。(www.xing528.com)
[7]〔美〕Roy Armes:Third World Film Making and the West.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7.
[8]〔美〕Hamid Naficy:Iranian Writers,the Iranian Cinema,and the Case of Dash Akol’s.Iranian Studies,Spring-Autumn 1985.
[9]〔美〕Richard Tapper:The New Iranian Cinema:Politics,Representation and Identity.London;New York:I.B.Tauris Publishers,2002.
[10]〔美〕戈弗雷·柴郡、左亚男:《伊朗电影之春》,载《当代电影》,2017年第12期。
[11]〔美〕Richard Tapper:The New Iranian Cinema:Politics,Representation and Identity.London;New York:I.B.Tauris Publishers,2002.
[12]江晓雯:《伊朗新电影导演研究》,北京日报报业集团同心出版社,2011 年版,第53页。
[13]高力、任晓楠:《镜像东方——纪实主义:从伊朗新电影到中国新生代》,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2008年版,第11页。
[14]兰育平:《全球化背景下的伊朗电影突围之路》,载《电影文学》,2014年第8期。
[15]杨文笔:《近代伊朗电影产业的崛起与当代发展》,载《民族艺林》,2014年第2期。
[16]“在伊斯兰革命之后,伊朗政府认为,穆斯林妇女必须是纯洁的,必须在社会上起重要作用,必须敬畏真主,教育孩子,不把妇女当商品,更不能用妇女之羞体来勾引男人。因此,影片中的女性形象必须严格遵守MICG 的规则,他们通常以家庭妇女和母亲的形象出现。”参观Richard Tapper:The New Iranian Cinema.
[17]〔美〕戈弗雷·柴郡、左亚男:《伊朗电影之春》,载《当代电影》,2017年第12期。
[18]兰育平:《全球化背景下的伊朗电影突围之路》,载《电影文学》,2014年第8期。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