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晚期的传统曲学,指的是宋前、宋金、元明清,以各类曲体为研究对象,撰写的曲学论著,而近代中晚期的当世曲学,则指的是1900至1919年以京剧为代表的地方戏,与这一时期创作的散曲、曲艺、小曲为研究对象,撰写的曲学论著。近代中晚期以京剧为代表的地方戏,与这一时期创作的散曲、曲艺、小曲,尽管替代了传统曲体,很快成为时代主角,但它们的历史背景、社会资历、文化底蕴,终究还不能跟传统曲体相提并论,学术界对它们的关注,在态度、情势与规模、方法上,也不能跟近代中晚期的传统曲学相比,它们的研究,在20世纪整个曲学史上,还显得相当薄弱,即使在新时期以来,当学术观念和视野变得逐渐正常开放的时候,这一部分内容仍然没有被格外看重,又因为这一部分内容的主体是舞台演出,关于舞台表演、演员技艺、观众欣赏和导演构思,诸如此类的曲学实践,倒留下了丰富的资料,然而它们的文学性、文献性,跟传统曲体却相去甚远,抑或认为它们文采浅淡,韵味贫乏,以至文理欠通[50],长期以来,高校、中学教材都极少选编。作为研究对象,除一些从业者和爱好者撰写文章,传统曲学家则多不涉足;除专门的戏曲、曲艺院校作为实践课程讲授,综合大学和师范院校的文学、艺术专业,则并未把它们设置为课程,全国以它们为对象的研究机构不仅屈指可数,而且实力、水平相对要单薄、逊色得多。而对近代中晚期刚刚起步的当世曲学来说,它的气象、格局自然更孱弱分散,尚处于萌动和渐聚状态,还没有形成核心和主潮。
尽管如此,近代中晚期的当世曲学,仍显示了与传统曲学不同的长处和优势,最突出的标志,就是20世纪初期创刊的所有报纸、杂志,尤其是戏曲、曲艺报纸、杂志,作为新生媒介,为当世曲学提供了未曾闻见的新的载体,它们把曲学家对近代中晚期的地方戏、散曲、曲艺与小曲的研究论著刊布出来,使读者、观众拥有了便捷了解和全面认识当世曲学前沿动态的第一手资料,这些报纸、杂志所反映的基本就是当世曲学生态的真实状况。这一时期曲的主体,又是近代崛起的地方戏,传统的杂剧、传奇已退居幕后,曲学界部分学者和爱好者的关注点、兴趣点,也从传统的杂剧、传奇转变为地方戏,地方戏不仅带有鲜明的区域色彩,而且比传统的杂剧、传奇,更适合观众感受时代变化所产生的审美需求,能开掘更大的市场潜力,对观众的吸引和争取也极具优势,这种颇为壮观的景象,也使曲学家和爱好者,对当世曲学的情感天平发生倾斜,它氛围热烈火爆,不像传统的杂剧、传奇那样冰冷沉寂,特别容易引起曲学家和爱好者的垂青与渴慕。从近代中晚期开始,曲的重心,已不是以往的作家,而是演员,不是剧本,而是舞台表演,这就使20世纪初期的曲学,所关注的对象,从以前的静态转变为动态,即以每场次演员的化妆、打扮、演唱与舞台的造型、道具的设计、情景的构思为主,而不是以每部作品的题材、主题、情节、结构以及语言风格为主,这就要求曲学家或爱好者,必须有亲临剧场的观赏经验,遂使当世曲学增加了传统曲学所缺欠的研究舞台实践的内容。值得注意的是,当世曲学的一些曲学家,本身就是资深艺人,他们因为身处剧场,更懂得戏剧规律,所以在感觉上,能更准确地把握曲的特征,这也不同于传统曲学所面临的作家、演员、观众和曲学家互不相干的分离隔膜格局。近代中晚期的当世曲学,虽仍显得稚嫩和单薄,仍存在着被传统曲学家讥议的鄙俚和肤浅的成分,但不可否认,它们也是20世纪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近代中晚期当世曲学,最受关注并取得显著成绩的曲种当首推京剧。这一时期的京剧,不像在形成之初,还保留着徽腔、汉调等戏曲剧种的杂糅因素,已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彻底变化,完全以一种新的面貌、新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眼前。这就使社会和曲学界对它的谛视,比形成之初更密切、更专注,因而也就留下了较为丰富的京剧曲学论著,其中也包括受艺术推广观念支配,而涌现的各种京剧实践。1900年天仙茶园名鼓师赵嵩绶,发起创办京剧科班小金台班,这是上海最早的京剧科班。天津最大的京剧票房雅韵国风社成立。这表明京剧在上海和天津两大城市,已有演员培养与市民娱乐的迫切需要。1901年最引人注目的,当数孙宝瑄《忘山庐日记》对京剧表演特征、功能的评论和记述,像他所说:“京腔中老生所唱者,虽词涉鄙俚,而音节悲感苍凉,能曲传忠臣孝子、仁人志士之胸怀。擅其技者,惟京师之谭鑫培、孙菊仙二人,余生平所最喜听者也。”[51]孙氏日记,多处记载了自己观赏京剧演出的随感和心得,此说可谓从观众角度,对京剧老生唱腔风格、意蕴最切当的评介。1902年《同文沪报·消闲录》主笔周病鸳,首创品评京剧演员的排行榜,最早把民众参与、社会舆论机制,引入京剧表演艺术水平的裁量体系,使京剧演员位次排列,处于尽可能与现实境遇相吻合的开放状态,体现了早期报人勇于开创时代新局面的先锋观念。1903年《乱弹提纲》出世,它虽记载的是宫廷西皮、二黄戏演出的纲目,却也反映出京剧之于宫廷演出,所占份额最多、最重的实情。1904年喜连成科班在北京成立,它是京剧史上存在时间最长、培养人才最多、成就最辉煌的科班。同年,上海最早的京剧票房盛世元音创办成功。这都说明演员培养与市民娱乐的愿望愈益强烈。1905年北京丰泰照相馆摄制完成谭鑫培表演的京剧无声片电影《定军山》,长约半小时。这是中国实业家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既是中国戏曲的崭新起点,也是中国电影的最早发端,自此肇始,中国戏曲传播进入了一个亘古未闻的新天地。《绘图京都三庆班真正京调全集》出版,不仅考虑到京剧剧本的观赏、阅读价值,而且选编态度也更侧重京剧腔调的纯正和地道。喜连成科班制订出《梨园规约》,这是一份在科班内部实施的较为具体的学员守则,也是一份在中国戏曲史上最早的较为系统的学员管理条例。1906年杨懋建《京尘杂录》问世,乃著者观剧经历和见闻的记录,保留了很多珍贵的京剧史料。1907年山东早期出版的报纸之一《简报》,尝试刊登戏曲演出广告,这也是近代中晚期才出现的新现象。梅兰芳搭喜连成班,边演边看,称这种一面学习、一面观摩的方法,是每一个人求得深造的基本条件。这真是渗透深切体会的经验之谈。1908年昇平署库存戏曲目录分类,已以乱弹专指西皮、二黄戏,京剧从中剥离分立出来。1909年雅歌集成立,为上海早期规模最大、历史最长的京剧票房。1910年百代公司灌制谭鑫培唱片在上海发行,无限延长和扩大了谭鑫培唱腔的传播时空。1912年瀛仙发表《伶界之先哲》、《文老生三派之流传》(正续)、《文小生之正宗》、《正旦之正宗》、《花旦之正宗》、《正净之正宗》、《副净之正宗》、《文丑之正宗》、《武丑之正宗》系列论文,从理论上对京剧各行当之权威、正宗进行了界定和拥立,属前所未有的创举[52]。1913年玄郎发表以京剧为主的多篇戏曲评论,《歌场新月》登载以京剧为主的多篇戏曲评论,总结得失,交流经验。1914年上海新舞台演出由外国小说改编的京剧连台本戏《电术奇谈》。自命太史公客的陈澹然《异伶传》发表,为程长庚、杨月楼、汪桂芬、谭鑫培诸戏曲演员撰写了全传。1915年北京《国华报》举办男女社团部童伶菊选,反映了社会各界对京剧儿童人才的重视。陈樗发表《伶圣》,对冯子和、毛韵珂、贾璧云进行比较,认为冯子和成就最高,故称其“伶圣”。王梦生《梨园佳话》出版。王大错编《戏考》初集发行。1916年《京华尘梦录》发表。1917年《春雨梨花馆丛刊》第一、二集出版。陈彦衡《戏选》付梓,是一部以工尺记音的京剧唱腔谱,在当时殊不多见。1918年周剑云主编《鞠部丛刊》出版。刘豁公编撰的京剧专著《戏剧大观》出版发行。1919年刘豁公《京剧考证百出》发表。灌花叟主编辑并裱订《醉白集》出版,保存了同治年间的木刻本,为最早的京剧总集。由此可见,近代中晚期的京剧映像,宜以1911年为界,1911年前,京剧的科班创办、票房建立、电影拍摄、唱片灌制、名伶评选、广告预告等实践活动,几乎都具有里程碑的意义;1911年后,京剧的评论、撰著、编纂、出版,则越来越占据了显赫位置,并取得了丰硕成果。
京剧之外,对以秦腔为代表的各地方戏的关注,也是近代中晚期当世曲学的一个重要方面。1901年孙宝瑄《忘山庐日记》批评秦腔“哀怨激厉,亡国之音,不足尚也”[53],此虽专论秦腔,但出语臆断,且言过其实,不宜盲从。1902年安徽宿松采茶戏(黄梅戏前身)组班。1903年湖北汉调福兴班演出。1904年《二十世纪大舞台》创刊,虽昙花一现,却是观照、考察当世曲学的一个专门阵地。1905年,江苏六合香火戏组班。山西运城首组眉户戏班,说明眉户戏在陕西以外开始流传。1906年,越剧诞生,初名小歌文书班,简称小歌班。陕西同州梆子艺人入京。1907年,《滇话报》、《云南旬报》发表滇剧剧本。这是偏远的西南地区很少引人注意的戏曲,凭借报刊媒体首次进入剧坛视野。1908年,《都门纪略》记载河北梆子义顺和班生、旦两行都是当时名角,堪与河北梆子头班瑞胜和媲美。1909年成兆才将莲花落改为平腔梆子,这是评剧的早期形式。1910年,河北梆子在北京和河北农村获得较大发展。1911年,江苏滩簧灌制百代唱片。广东粤剧、福建泉州戏曲出现了繁荣昌盛景象。1912年,陕西易俗伶学社(简称易俗社)成立,招收第一期学员,这是秦腔史、中国戏曲史上的一件大事,自此秦腔发展进入了一个拥有管理机构的新时代。《滇南公报》、《华南新报》发表滇剧剧本,使一向甚为冷寂的滇剧,再次变得热闹起来。西安创办了汉调二簧科班鸣盛学社,说明湖北汉调在陕西占据了市场。1913年,河北梆子女演员进京,以锐不可当之势席卷首都剧坛,政府下令禁止男、女同台演出。易俗社第一期学员举行首场演出,并招收第二期学员,陕西督军张翔初指示教育司,拨银三百两资助易俗社。河北梆子历时最久的女戏班奎德社成立。《申报》发表远生《上海之新艺术》,评上海女演员“林步青之滩簧,殆为绝技”,从吐字、曲词、神态、功效诸方面作了扼要评价,认为“若能散身亿万,说种种法,随方言土俗之所宜,而一一为之普及,则胜过开无数之通俗学校”[54]。1914年,易俗社编辑出版《易俗白话杂志》,采用通俗易懂的白话文体,发表戏剧理论、剧本。河北梆子戏演员刘喜奎红极一时,像《十日戏剧》、《半月戏剧》诸报纷纷发表评论,称刘喜奎所在庆乐园“座价贵至大洋一元,可说是破天荒之戏价”,“座价之昂,压倒老谭,更无论杨小楼、刘鸿声、梅兰芳辈矣”,以致所谓“坤角不敌刘喜奎,男角不敌梅兰芳”俗谚流传[55]。1915年,报癖《湘中汉班各项名称考》发表,扬铎《汉剧丛谈》出版。这是两种专门研究汉剧的论著,由于时代较早,因而显得十分珍贵。宁波滩簧进入上海,一度被命名为“四明文戏”。《义声报》、《金鸡报》再次发表滇剧剧本。1916年田际云在北京建立第一个河北梆子女科班崇雅社。开封《豫言报》连载《梆戏七家评》,此为较早的关于河南梆子的专论。1917年陕西省督军陈树藩为易俗社扩建题词。沪剧、闽剧逐渐形成。1918年陕西教育厅正式承认易俗社为教育系统管辖的戏曲学校。1919年成兆才听从当地名士奎旭东建议,改永盛合班为警世戏社,为评剧紧跟时代、干预社会的发展道路指明了方向。(www.xing528.com)
这一时期的曲艺、小曲也引起了学界的注意,但还没有出现专门的论著,只是保留了一些随附于作品的序跋和题词。仅就曲艺言,此时的弹词、宝卷、子弟书、八角鼓都很兴盛,弹词像《增广绘像四香缘传》(1900)、《庚子国变弹词》(1901)、《绘图新刊杨乃武供案全集》(1902)、《绘图英雄谱弹词》(1902)、《法国女英雄弹词》(1904)、《精卫石弹词》(1905)、《五女缘弹词》(1916)、《扬州梦弹词》(1917);宝卷较多,一度出现兴盛景象,像《白鹤图宝卷》(1900)、《白鹤宝卷》(1901)、《妙英宝卷》(1902)、《轮回宝卷》(1903)、《落金扇宝卷》(1904)、《洛阳桥宝卷》(1905)、《白罗衫宝卷》(1906)、《金木水火土财神宝卷》(1907)、《翠莲宝卷》(1908)、《慈王宝卷》(1909)、《八宝延寿宝卷》(1910)、《蝴蝶宝卷》(1911)、《观音十二圆觉》(1912)、《八仙宝卷》(1913)、《佛零趸宝卷》(1914)以及《白莲船宝卷》(1915)、《百寿宝卷》(1916)、《懊恼祖师欢喜宝卷》(1917)、《茶碗记宝卷》(1918)、《地藏宝卷》(1919)[56];而子弟书、八角鼓在这一时期也取得了较大成绩。这些成绩肯定为有识之士所察觉,只不过没有保存下来著录罢了。惟佚名的《论戏剧弹词之有关于地方自治》,是近代中晚期绝无仅有的一篇涉及曲艺的文章,它虽把戏剧与弹词相提并论,但毕竟注意到了弹词。它将戏剧、弹词的作用,提升到能改变地方自治的高度,称“设有问地方自治于余者,余必曰在戏剧;余必曰在弹词;余必曰在书场,在茶园,而不在国会议院;余必曰在说书,在唱戏,而不在于学士大夫”,“戏剧哉!弹词哉!具一切心,具一切法,一切众生,以为眼耳口鼻、色声香味触发,一切众生,以为脑者也”,他认为要使地方秩序高度自治,关键在于提高民众素质,而民众素质的提高,则有赖于戏剧和弹词的发展,不在于国会议院颁布的政策和制度,不在于学士大夫的做派和威仪;戏剧和弹词包罗万象,全方位地影响民众的视觉、听觉、嗅觉、感觉,可以主宰民众的神经中枢[57]。这确实触到了问题的要害。他虽以弹词称,但我以为,这里的弹词是所有当时流行的曲艺的代称,因为弹词最为民众所稔熟,倘若再从表述的语法角度看,也只有曲艺与戏剧才能对称,而弹词和戏剧不是并列结构。所以我认为,这是近代中晚期第一篇也是惟一一篇阐述曲艺的论文,此乃它的真正价值所在。这里的弹词既包括弹词、宝卷,也包括子弟书和八角鼓,是曲艺所有形式的代称。一般来说,戏剧的地位要高于曲艺,这篇论文却把戏剧与曲艺兼举并置,体现了一种很进步的文艺观。
将曲艺与小曲放在一起来论述的最著名的文章,当推刘半农《中国之下等小说》,他所说的“下等小说”就是曲艺和小曲。他把它们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说白与唱句夹杂的大鼓、宝卷和唱本,第二种是俚曲或称作小调,第三种是近乎韵文的散文,亦可称作散文的韵文。认为它们所用的材料约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杂凑无理的,第二类是有所本的(经的、史的、小说的、戏剧的、时事的),第三类是凭空结撰的(社会的),并分别列举了自己珍藏的许多作品来说明。该文最有价值的地方,是从文笔和思想的角度,对所谓下等小说作了条分缕析的评判。就文笔言,他指出“下等小说”的作者“大都没有在文学上用功夫,所以描写中下等社会的情状,虽能惟妙惟肖,字句中却全没有审美的功夫,文体的构造上也全不讲究,往往一篇之中,开场甚好,到后来便胡说一番,闹了不成话说”;他们大都是下等社会人物,所以描写中等以上的社会,谬误极多;又因为所描写的是中下等社会,却时时要把上等社会的话说参杂进去,以自附于风雅。这样,就使它们的内容表现,不甚合乎情理,或摹状夸张,或臆想离谱,倘若潜心揣摩,则经不起仔细推敲。就思想言,他认为“下等小说”包含着吹捧皇帝、迷信鬼神、崇拜状元、因循旧伦理、诲淫诲盗、悲观厌世、促使妇女自杀、滑稽无聊、崇洋媚外等缺陷,也有怜悯妓女、鼓动革命、讥诮富奢等优长[58]。这些评判都很符合所谓下等小说的创作实际,虽然概念和分类仍显得有些混乱,却将前辈不甚重视的曲艺和小曲给予了全面观照,反映了刘半农作为一位新锐文学家,所怀抱的平民意识和进步思想。这是他的一篇讲演稿,全是白话的做派,已脱离了文言的窠臼,也可以看作是近代中晚期第一篇研究曲艺和小曲的白话论文。虽处于开篇的位置,却不失压卷的分量,嗣后的研究,似都不及它的冷峻严谨、尖锐犀利。另外,专论小曲的,还有沈昌直《柳溪竹枝词》序和叶楚伧《侬歌侬解录》自序,前者称柳溪竹枝词“语本天真,事皆征信,寥寥短章,亦实为一方志乘之所自出”,“实且为乡邦民史之先声,又岂第以一歌一唱相矜异而已哉?”[59]后者称“侬歌”是天籁之声,是天地间妙文,欣赏“侬歌”一片,胜过读书十年[60]。两文都对长期以来处于边缘状态的民歌小调进行了高度赞扬,这对提高小曲的地位、扩大小曲的影响,无疑都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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