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穆勒此处思考的主要是宗教教义。然而，现在的政治套语、经济套语以及哲学套语也相当于某种教义。我们留意到，如今人们逐渐将政治解释成为追求自由而发声。这就模糊了政治诉求与追求自由的界限，这个现象多少让人有些介意。人们对追求自由的理解就是简单地否定，将自由等同于几乎移除一切，正如那句口号“免于匮乏的自由”[2]。但是，要时刻铭记于心的是，自由从何处来？自由有何用？自由为了谁？如今，在政治方面，自由是为了市场，其内涵是解除贸易和金融限制——解除限制就意味着给予剥削者剥削的自由，换句话说，就是让那些压榨劳动者的人赚更多的钱。
从前，“自由是让工人从受压迫的工作条件中获得解放”这句口号广为流行，与此相比，现在对自由的解释其实显示出明显的反作用。如今象征主义支持这种以获利为目的的自由，比如“保姆式国家”[3]的出现不禁让人对早期的自由观念产生质疑。建设自由市场意味着延长工作时间、降低工资水平、削弱劳动保护——也就是说，劳动者正失去两个世纪以来一点点赢得的优势条件。这种强大的公平的确有号召力，但是，操纵金钱的人会发现，这种公平倒不如单纯地追求自由更有吸引力。
以上观点只是再一次向我们证明，我们的思想取决于许多未明确说明的假设和想象，这种关系非常像人类的物理寿命其实取决于隐藏于地面之下的能量转换，对此我们竟一无所知，这层关系确实很微妙。直到哪里出了岔子，我们才注意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因素。用更形象的表达来说，就是直到有强烈的异味从底下飘上来，我们才不得已撬开地板一探究竟。我常建议人们最好将哲学理解为自来水管道，这就是原因。哲学是服务于深层次的生活基础设施，即研究生活模式的学问，人们认为这些生活模式理所当然，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质疑过。研究生活模式是更深层次、更外向型的重要活动，而不仅仅是描绘当代思想与语言的结构图。这一点，知名学者，比如迈克尔·达米特[4]已进行过思考。
【注释】
[1]约翰·斯图亚特·穆勒（1806-1873），19世纪英国思想家、哲学家、经济学家，1859年政治学著作《论自由》。严复在1903年译成中文，以《群己权界论》为书名。(www.xing528.com)
[2]这是1941年美国总统富兰克林·罗斯福在美国国会大厦发表演说，提出的“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及免于恐惧的自由”。其中“免于匮乏的自由”指发展权问题，涉及劳动、教育、经商、文化体育等方面。
[3]指过分干涉国民生活并对其实行家长式管治的国家。
[4]迈克尔·达米特（1925-），是英国牛津大学的哲学教授，当代著名语言哲学家和逻辑学家，弗雷格研究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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