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革命：1908-1909年国际局势触发

精彩看点

巴尔干半岛是欧洲的火药桶—土耳其革命爆发前后的国际局势—奥地利宣布获得横跨诺维-巴扎尔地区的铁路勘测权—土耳其人针对欧洲改革方案的抗议—奥地利的领土计划—其他国家对奥地利的评价—奥地利派军驻防米特罗维察—俄国和塞尔维亚提出的铁路建设方案—奥地利与德意志帝国关系逐渐拉近—关系逐渐拉近的俄国与英国—带有强烈反土耳其政策色彩的英俄联盟的出现—英俄联盟的目标—外国人和报纸印象中的土耳其革命—土耳其周边小国对土耳其未来的担忧

在前面的章节中，我谈论了土耳其革命爆发的条件、青年土耳其党的工作及其主要特征。通过对土耳其面临的内部困难的描述，我们对土耳其问题的复杂性有了一定了解。在外部势力的介入下，青年土耳其党无法从容地应对眼前的困难。巴尔干半岛一直被视为欧洲的火药桶，利益相关的国家势均力敌，任何改变都会导致新的问题。目前，对土耳其的执政者们来说，虽然他们很难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国内事务中转移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国内外，土耳其正面临一场新的危机。

在革命期间，如果想理解青年土耳其党与欧洲其他国家的关系，就需要回顾一下土耳其宪法颁布前和颁布后的几个月里，国际上发生的重大事件。我在前文提到过国外局势对土耳其革命的影响和促进作用。在震惊世界的土耳其革命爆发前，国际局势已经十分紧张。1903年，保加利亚人被迫揭竿而起。随后，备受欧洲关注的马其顿局势愈发紧张。欧洲强国试图从外部对土耳其实施改革，虽然没有改变土耳其人的命运，但将一批外国官员派驻到了土耳其。通过这批外国官员，土耳其人混乱且悲惨的生活状况逐渐被外界所知，土耳其开始受到整个欧洲的关注。土耳其的未来存在很大不确定性。因此，与土耳其相邻的几大强国不得不采取措施应对土耳其可能出现的问题。其中一些国家对土耳其抱有野心；一些国家开始为军事行动做准备；一些国家基于土耳其某些地区的所谓民意，开始制订方案，以期在土耳其分裂时提出来。英国人、法兰西人和意大利人试图引导人们关注马其顿人的利益，不仅不厌其烦地指出，马其顿人的利益涉及人道问题，还反复提醒外交界人士，土耳其的欧洲区域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管理，继续受到欧洲强国，尤其是英国的管控，那么迟早会爆发骚乱，甚至威胁整个欧洲的和平。1905年年底，在兰斯多恩侯爵亨利·佩蒂-菲茨莫里斯的提议下，英国进行了一场旨在迫使奥斯曼帝国接受一项新改革方案的联合海上军演。1907年，当我访问马其顿的时候，派驻到土耳其宪兵队的欧洲军官们正在开会。他们义愤填膺地讨论着土耳其当局设置的种种障碍。在会上，欧洲军官们提出了各自的要求，并决定在适当的时候，通过君士坦丁堡大使馆将这些要求提交给耶尔德兹宫。

奥地利突然宣布获得了横跨诺维-巴扎尔地区的铁路勘测权，引发了欧洲外交界对土耳其的密切关注。这件事虽然很小，但将长期存在争议的近东问题再次提上了日程。截至目前，奥地利和俄国经常被视为马其顿改革工作的欧洲代理人，但两国都缺乏改革热情。因此，土耳其人针对欧洲改革方案的抗议此起彼伏。土耳其人的抗议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即奥地利和俄国是与奥斯曼帝国的利益直接相关的两大强国。现在看来，土耳其人当时最坏的预期已经变成现实。奥地利表面上大公无私，实际上正在暗中实施能够帮助自己实现领土扩张的计划。然而目前，奥地利的真正意图并不重要，我更关心其他国家对奥地利的评价。据说，奥地利的动机虽然单纯，但其目的是将领土延伸到爱琴海，并且德意志帝国支持奥地利的计划。奥地利以“改革型”大国的姿态自居，似乎在利用自己作为“改革型”大国的影响与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讨价还价，希望从中获得更多物质利益。奥地利向土耳其提出的东南走向的铁路线会将波斯尼亚的萨拉热窝和土耳其境内的米特罗维察连接起来。一家奥地利公司正在修建从米特罗维察到萨洛尼卡的铁路线。基于《柏林条约》中的一项奇怪条款，奥地利已经派军驻防在米特罗维察。奥地利军队旁边是驻防在诺维-巴扎尔地区的土耳其军队。整条铁路线会将米特罗维察和诺维-巴扎尔地区连接起来。因此，铁路线部分沿线地区已经被军队控制起来。

《柏林条约》签署

但奥地利的铁路建设方案遭到了俄国和塞尔维亚的坚决反对。俄国和塞尔维亚提出了一条连接多瑙河沿岸国家和亚得里亚海的铁路线。这条铁路线呈西南走向，从尼什出发，穿过诺维-巴扎尔地区后延伸到一个港口，可能是黑山沿岸的圣乔瓦尼港。奥地利和俄国之间的争议使其关系越来越疏远，但促进了欧洲大国之间的新联盟趋势。奥地利逐渐向德意志帝国靠拢，俄国与英国越走越近。无论如何，最初用来解决亚洲边境争端而形成的英俄友好关系开始影响欧洲局势。对此，我们可以从英王乔治五世和沙皇尼古拉二世在近东地区雷瓦尔的会晤中看出端倪。1907年秋天，君士坦丁堡、雅典、索菲亚、布加勒斯特和维也纳都在热烈讨论着英国和俄国结盟的可能性。在众多有一定依据的推测中，最有可能实现的推测是：一个带有强烈反土耳其政策色彩的英俄联盟出现。英国和俄国对土耳其政府施加的压力催生了英俄联盟，其目标是执行已经得以实施的土耳其改革方案，并获得土耳其新政府的承诺。(www.xing528.com)

英王乔治五世

以上是1908年7月初的土耳其面临的国际局势。外国民众和报纸并没有讨论土耳其内部发生的改革。在外国人的脑海中，土耳其革命是非常遥远的存在，甚至没有人听说过土耳其的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在欧洲几大强国驻土耳其的使馆办公处，大使们意识到了土耳其即将发生的重大变革，但完全忽视了土耳其人的意愿。对土耳其周边的小国来说，譬如希腊、保加利亚、塞尔维亚等国，巴尔干半岛问题不是世界政治舞台上的一场游戏，而是一个事关它们生死存亡的问题。因此，在土耳其革命期间，土耳其周边的小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活跃和警觉。鉴于土耳其周边小国的人民和很多土耳其人存在血缘关系，土耳其人的命运引发了周边国家持续的密切关注。面对日渐没落的土耳其，这些国家竞相划分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羸弱的土耳其政府从民族纷争中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这或许是维持其政权的唯一途径。因此，土耳其政府竭尽所能，试图引发民族斗争，激化民族矛盾。面对不断制造麻烦的小国家，欧洲强国发布了包括威胁在内的谴责声明。但土耳其周边小国继续通过在土耳其扩建学校或武装民众的方式，帮助自己国内民众的土耳其亲属。它们持有相同的观点，认为土耳其就像一位老人，现在面临的最主要问题是如何分配遗产。

沙皇尼古拉二世

土耳其革命将一个新元素引入了巴尔干半岛的局势中，不仅改变了土耳其政府，还打破了欧洲针对土耳其做的各种算计。之前的一切都被扔进大熔炉里重新打造。土耳其人热情高涨。现在，从未担心过土耳其国内政治的周边小国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中。土耳其的新政权受到了欧洲国家表面上的欢迎。作为主要的非利益相关国，英国通过爱德华·格雷爵士，向土耳其新政府表达了诚挚的祝贺。欧洲其他国家纷纷效仿英国，向土耳其新政府表达了祝贺。但好景不长，当其他国家看到土耳其不再继续陷入腐败的深渊，即将成为一个强大乃至对自己具有威胁性的国家，甚至会重申它对失去控制的省份名义上的主权时^[1]，风暴突然降临。其他国家采取的各种行动搅乱了欧洲的和平。保加利亚控制了穿过鲁米利亚的土耳其东方铁路线。1908年10月3日，奥地利宣布兼并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土耳其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保加利亚作为其附属国的问题上，没有邀请保加利亚代表参加外交盛宴。因此，保加利亚人抓住机会，宣布独立。克里特岛不甘落后，宣布并入希腊王国。

【注释】

[1]在土耳其失去控制的省份，虽然土耳其军队遭到《柏林条约》约束以及欧洲强国的驱逐，但根据国际法，土耳其依然对这些地区拥有某种模糊不清的主权。—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