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1909年土耳其革命：一场伟大的历史变革

精彩看点

伊斯梅尔·马希尔帕夏率领调查团开始调查萨洛尼卡的煽动性组织—调查团发现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秘密活动以及自由运动在军队中蔓延的确凿事实——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重要成员遭到逮捕和搜查—伊斯梅尔·恩维尔帕夏出逃—起义爆发地—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率部起义—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向民众发出公告—1908年7月4日报纸开始报道土耳其革命—要求土耳其政府恢复1876年宪法—各地人民纷纷加入起义军阵营—阿尔巴尼亚人在科尔察宣布起义—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政府镇压起义—被派到莫纳斯提尔镇压叛乱的舍姆希帕夏遭暗杀—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采取的大规模安抚政策失败—马其顿的新政权—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收到最后通牒—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与群臣连夜商讨—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接受最后通牒—统一与进步委员会成员觐见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签署宪法—与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斗智斗勇—马其顿人庆祝起义胜利

伊斯梅尔·马希尔帕夏领导的调查团毫不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调查团将驻地设在萨洛尼卡城里的大酒店，传唤证人，大张旗鼓地开展调查工作。调查团虽然知道萨洛尼卡有一个煽动性组织，但完全没有意识到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已经发展壮大。土耳其政府可能认为，让不安分的人们知道政府已经意识到他们的反叛行为，再加上对为首的几个反叛分子及时进行惩罚，其他人就会因害怕噤如寒蝉，发起的运动自然也会无果而终。因此，调查团拖拖拉拉。1908年7月，调查报告还没有出来。在漫长的调查过程中，调查团发现了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组织结构，以及自由运动在军队中蔓延的一些确凿事实。在萨洛尼卡，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一个重要成员被逮捕，另一个重要成员的家遭到警察的搜查。伊斯梅尔·恩维尔帕夏没有受到土耳其政府的威胁。相反，土耳其政府客气地写信邀请他来君士坦丁堡一趟，并许诺提拔他。伊斯梅尔·恩维尔帕夏明白这封邀请信意味着什么，信中所谓的晋升很可能是自己被沉入博斯普鲁斯海峡。和同伴们商量后，伊斯梅尔·恩维尔帕夏认为采取最后行动的时刻已经来临。他立即从萨洛尼卡逃往内地的深山，穿着平民的衣服，留着长长的胡子，不停变换藏身之处。有时，他会召集当地村民，向村民们分析当前的局势；有时，他会与各个支部的军官进行沟通，督促他们为起义做好最后准备。此后，伊斯梅尔·恩维尔帕夏的名字被人们熟知。

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第一次公开行动在雷斯纳展开，这是欧洲各国听到的有关即将到来的风暴的第一个信号。雷斯纳是一座群山环绕的小镇。土耳其革命爆发的前一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曾在雷斯纳的一个小餐馆里吃午饭。雷斯纳小镇的房子低矮破旧，带有木质阳台。从小镇主街中间缓缓流过的浑浊小溪为人们提供了洗衣场所、牲畜饮水和排污水道。雷斯纳及周边的普雷斯巴湖位于一小片平原上，四周山峰高耸，但山石不多，山顶通常很荒凉，山腰的大部分地方被茂密的橡树丛覆盖。1903年，马其顿起义的信号就是从雷斯纳发出的。

1908年7月4日，在雷斯纳，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率先举起了起义大旗。他首先放出消息，称雷斯纳附近有一股反叛势力，从而支开了驻守在当地的大部分卫戍部队。随后，在卫戍部队没有返回前，他迅速召集了十八名士兵、一小部分文官、约一百五十名穆斯林，并准备了七十五支步枪和十五箱弹药。更重要的是，他从军饷中抽出了六百英镑现金，然后带领起义军进入了山林。起义开始后，雷斯纳的基督教教徒对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的举动感到非常害怕，因为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长得十分魁梧健壮，在镇压叛乱方面以残酷著名。然而，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发出的公告很快消除了人们的恐惧。他在公告中说：“我们反对专制。我们的目标是获得和平与自由。我们号召奥斯曼帝国的所有臣民共同开创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基督教同胞们，欧洲强国和巴尔干政权从来没有考虑过你们的利益，常常为了一己之私向你们散播不和谐的言论。对此，我们的政府难辞其咎。让我们为了祖国团结在一起。只要每个民族和宗教都不再拥有吞并其他国家的想法，我保证每个民族和宗教都享有自由权利。只要土耳其人活着，土耳其就永远属于奥斯曼帝国。在此，我呼吁所有起义部队向我靠拢，共同制订一项统一计划。”临近防区的两名中尉带着自己的部队和一些警察加入了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的起义阵营，为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带去了七十支步枪。土耳其政府从莫纳斯提尔派出一个营前去抓捕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执行抓捕任务的部队在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的好友的指挥下，直接来到了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军队的营地，并加入了起义军。紧接着，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迫使雷斯纳的地方行政长官给巡视总长和莫纳斯提尔的瓦利写信，告知他们“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已经脱离军队，并且会在各民族、各宗教平等的前提下，为捍卫真理、人民的自由和财产奋斗”。1908年7月4日的报纸写道：“在君士坦丁堡，因为此次起义被认为是受到了青年土耳其党的影响，所以民众对此反响热烈。”

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

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与下属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谣言四起，民众越来越困惑。人们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统治愈发失望，对莫纳斯提尔的起义军信心十足。在恩维尔，起义军在各个村庄里传播革命圣火的同时，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正在为内战准备核心力量。他率军前往莫纳斯提尔平原边界的美丽小镇弗洛里纳，然后向西挺进奥赫里德。在斯塔罗瓦，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建立了大本营，并发布第二则公告，要求土耳其政府恢复1876年宪法。他呼吁人们给二百名“爱国将士”提供补给。因为处于战时，所以他承诺先提供收据给提供补给的民众。他还给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发电报，要求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立即投降。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的起义军数量在不断增加。1908年7月14日，一名少将师长也加入了起义军。与此同时，各地分散的小规模驻防部队开始响应起义号召。起义军闯入了当地弹药库，将武器分发给包括基督教教徒在内的广大民众。1908年7月7日，卡斯托利亚宣布加入起义阵营；1908年7月16日，塞尔雷加入起义阵营；1908年7月17日，提克韦什加入起义阵营；1908年7月21日，沃迪纳加入起义阵营。1908年7月6日，在莫纳斯提尔镇，有人贴出布告要求施行宪政，但随后被警察撕掉。1908年7月7日，土耳其人要求实行宪政的公告被送往君士坦丁堡。1908年7月19日，公告被分发给欧洲几大强国的代表。在莫纳斯提尔，九十名官员给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发电报，要求立即纠正不公正政策。

阿尔巴尼亚人也开始行动起来，在科尔察宣布加入起义阵营。阿尔巴尼亚人赶走了柳玛、费里罗维奇和普里什蒂纳的土耳其官员。1908年7月22日，阿尔巴尼亚人发起的运动达到高潮。一万到一万五千人聚集在费里罗维奇，通电告知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他们已经宣誓支持宪法。我们无从得知阿尔巴尼亚人是如何加入起义阵营的。发动阿尔巴尼亚人的青年土耳其党人似乎利用了阿尔巴尼亚人对流血事件的不满，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政府禁止其接受教育的怒火，对发展经济以改善贫困状况的渴求，以及对奥地利人的仇恨。在斯科普里新开业的一家音乐餐厅，阿尔巴尼亚人对奥地利人的敌视发展成了仇恨。

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与他的起义部队

当时，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政府并没有坐以待毙。在莫纳斯提尔镇压阿尔巴尼亚人叛乱的舍姆希帕夏被派到雷斯纳压叛乱。舍姆希帕夏不顾朋友们的反对，坐马车前往雷斯纳镇压叛乱。但当他正要上车的时候，遭到了暗杀。随后，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政府任命纳赫米将军接替舍姆希帕夏，但纳赫米拒绝了任命。紧接着，奥斯曼·费齐将军上任。但接受任命后，奥斯曼·费齐将军缓慢推进，尽量用加官晋爵、勋章、礼品等收买叛乱军官。据说，在恢复宪法的前一天，在没有任何反抗的情况下，奥斯曼·费齐被抓到了奥赫里德，受制于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君士坦丁堡不断派官员前去镇压起义。“军队中反常的人事变动”刚被“叫停”，萨洛尼卡第三军团的所有军官就被开除了。与开除第三军团所有军官的命令一起下达的还有一道半官方命令：鉴于“这道命令执行的难度”，可以不用立即执行。1908年7月8日，伊斯梅尔·恩维尔帕夏被传身亡。他在寄给维也纳的一家报纸的信中写道：“我在山林里和英勇的士兵们在一起，和专制政权的残暴做斗争，争取召开国民大会，终止目前正在发生的同胞相残行为。”几天过去了，我们听说土耳其政府许诺赦免和晋升一部分起义军官，从而赢得军官们的支持。人们对土耳其政府的不满情绪波及驻阿德里安堡的第二军团。阿德里安堡的军队曾因军中不公正的政策发动了骚乱。驻防在士麦那的第四军团也受到了此次起义的影响。只有驻防在君士坦丁堡的第一军团岿然不动。1908年7月10日，萨洛尼卡第三军团的三十八名军官被捕，并被押解到了君士坦丁堡，被投入了监狱。1908年7月16日，土耳其政府宣布大赦马其顿的所有青年土耳其党军官。与此同时，土耳其政府从士麦那派出的两个师到达了萨洛尼卡，并向莫纳斯提尔进发。几个月前，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已经派秘密特工潜入士麦那的部队，积极开展了宣传工作。现在，考验秘密特工前期所做工作的时间到了。如果士麦那的部队攻击自己的同胞，就会引发内战。幸运的是，最终，士麦那的部队拒绝向同胞开火。其中一个营对外宣称反抗专制政府，不会向自己的朋友开枪。奥斯曼帝国驻巴黎原大使穆尼尔帕夏被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政府派往雅典和贝尔格莱德。据悉，穆尼尔帕夏的目标是鼓动希腊人和塞尔维亚人进攻起义军。同时，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还命马其顿当局对外国领事封锁消息。武力镇压失效后，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又采取了大规模的安抚政策，一天内提拔了五百五十名官员，并从奥斯曼帝国银行借款八万英镑，用于犒劳萨洛尼卡的军队。此外，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还下令释放并赦免了之前被投入监狱的三十八名军官。1908年7月22日，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政府释放了穆罕默德·费里德帕夏，并将支持半自由化的穆罕默德·赛义德帕夏官复原职。但骚乱依然没有平息，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决心越来越坚定。《泰晤士报》驻君士坦丁堡的通讯记者写道：“土耳其民众普遍的信念是—最终，起义将使土耳其政府的现有体制做出一些改变。”

阿德里安堡

穆罕默德·费里德帕夏

实际上，在马其顿，一个新政府取代了旧政府。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已经开始行使行政管理权并开始征税。起义最先取得的一个显著成果是民族斗争消失了。突然间，土耳其的所有土匪和战争贩子销声匿迹了。因此，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很快赢得了爱好和平的民众的支持。莫纳斯提尔异常安静，佃农们一致支持青年土耳其党。但统一与进步委员会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委员会决心让每个反动者心生恐惧。一名随军牧师前往君士坦丁堡汇报革命形势时，在萨洛尼卡被暗杀。随后，命途多舛的调查团中的一名成员被射伤。调查团主席伊斯梅尔·马希尔帕夏及时回到君士坦丁堡，逃过了一劫。在两千名士兵面前，奥斯曼·希达耶特将军宣读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敕令时，被枪杀。青年土耳其党官员宣称，除非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同意恢复宪法，否则驻马其顿的所有将军都将在劫难逃。所有暗杀行动由一个秘密组织发起，不达目的决不罢休。(www.xing528.com)

当欧洲各国还没来得及了解土耳其的起义造成的影响，各大报纸还在重点报道英俄之间达成的关于土耳其改革方案的种种细节时，艾哈迈德·尼亚齐贝伊领导的十八人起义军已经发展壮大到足以包围莫纳斯提尔的规模。莫纳斯提尔的民众聚集起来，要求恢复宪法。三百名军官聚集在人民公园，要求军乐团演奏《马赛进行曲》。

此次起义的尾声即将到来。1908年7月23日，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收到了统一与进步委员会从萨洛尼卡发出的最后通牒。通牒称，除非1876年宪法在二十四小时内得到恢复，否则阿德里安堡第二军团和萨洛尼卡第三军团将进军君士坦丁堡。现在，我们来看君士坦丁堡这边。1908年7月23日上午，电报抵达君士坦丁堡。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可以在下午或晚上给出回复。时间紧迫，君士坦丁堡的官员们匆忙聚在一起，商讨派谁将电报呈送给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因为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宠臣们承担不起隐瞒君主的后果，所以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非常了解整个起义运动的过程。但可以预测到的是，将最后通牒告诉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官员可能会失宠。因此，没有人愿意接受这项任务。最后，典礼官加利布帕夏将最后通牒拿给了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令他震惊的是，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反应极为平静，并称赞宪政是个好主意，说自己实际上一直在为宪政努力，希望有朝一日恢复宪政。但1908年7月23日夜晚，在耶尔德兹宫匆忙召开的大臣级政务会议上，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似乎重新考虑了自己的立场，反对向一个未被认可的组织发出的专横命令屈服。因此，在会上，是否恢复宪政引发了激烈而持久的争吵。穆罕默德·赛义德帕夏和穆罕默德·卡米勒帕夏强烈建议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妥协。阿尔巴尼亚人从费里罗维奇发来的电报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政府造成了沉重打击。但如果拒绝最后通牒，那么君士坦丁堡的禁卫军、第一军团以及奥斯曼帝国亚洲省份的保皇派们的忠诚度将面临极大考验。政务会议陷入僵局，官员们甚至征询了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最喜爱的阿拉伯占星师的意见。据说，阿拉伯占星师是第一个说出“宪政”一词的人。谢赫-乌拉-伊斯兰发表了最后的意见，称宪政和伊斯兰圣法一致，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如果拒绝宪政，就是和圣法作对。十几个小时后，1908年7月24日清晨，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宣布同意恢复宪政。1908年7月24日夜晚，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专制统治黯然结束。1908年7月25日清晨，当土耳其人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独裁政府已经不见踪影。

穆罕默德·卡米勒帕夏

有趣的是，当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妥协的消息抵达起义军营地的时候，人们发现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已经宣布在马其顿施行宪法。马其顿的官员们无须多费口舌，因为马其顿已经获得自由。在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同意恢复宪政的前一天，莫纳斯提尔、韦莱斯及其他很多城镇宣布施行宪法。在萨洛尼卡，游行队伍找到了巡视总长，半劝诱、半强迫地让巡视总长当众宣读了宪法。当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妥协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萨洛尼卡的大街上已经贴满标语，人们在街上游行庆祝获得自由。1908年7月24日，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宣读了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诏书，释放了关在堡垒里的政治犯。关押政治犯的堡垒建在古老的城墙里，高高耸立在城市上方。有趣的是，当堡垒里的普通犯人发现看守都跑去庆祝恢复宪政的时候，也跟着走出了监狱。

需要说明的是，匆忙赶制出来庆祝恢复宪政的标语使用的是旧历，上面的日期是1908年7月11日，即新历1908年7月24日。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虽然1908年7月24日登有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同意恢复宪政的敕令被小心收到了角落里，但整张敕令上写满了释放及晋升人员的名单。1908年7月25日，统一与进步委员会释放了大批政治犯，并发布公告，宣布从事间谍活动的人将被判刑。与此同时，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还没有在同意恢复宪政的敕令上签字，也没有宣誓遵守宪法。因此，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匆忙派马其顿的部分驻防部队乘火车赶往君士坦丁堡，驻扎在耶尔德兹宫附近。1908年7月31日，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四名成员要求觐见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并将上了膛的左轮手枪装在口袋里进入了耶尔德兹宫。四名成员已经做好准备，如果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拒绝他们的要求，就当场结束他的生命。同时，他们做好了光荣献身的准备，还约定如果任务失败，就从窗口扔出一条白色手帕，忠于他们的士兵会向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禁卫军发起攻击。事实证明，白色手帕是多余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立即签了字，并进行了宣誓。后来，在谢赫-乌拉-伊斯兰和大维齐尔面前，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再次郑重宣誓。

但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并没有因此止步。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虽然表面上同意恢复宪政，但在可以控制的势力范围内寸步不让。在同意恢复宪政的同时，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要求保留自己任命陆军大臣、海军大臣及内务大臣的权力。但他很快明白，统一与进步委员会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冒着生命危险参加起义的海军和陆军军官们不会因一纸宪法轻易将指挥权交给耶尔德兹宫，土耳其人也不会将自己托付给一个皇家内政大臣，让皇家内政大臣掌管司法部、教育部以及民事管理事务。看到结局无法改变，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只能妥协。他同意即将成立的议会罢免三位重要大臣，同时迫于民众压力，在大维齐尔一职上再次做出让步。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本来任命的大维齐尔是自由派的穆罕默德·赛义德帕夏。他希望再次玩弄权术，承诺改革，但何时实施改革由自己决定。但人们强烈要求曾经参与终止宪法实施的穆罕默德·赛义德帕夏下台。1908年8月5日，穆罕默德·赛义德帕夏辞职，穆罕默德·卡米勒帕夏继任大维齐尔。

在没有发生任何流血事件的情况下，马其顿人获得了自由，民众陷入狂欢中。无休止的暗杀与反暗杀已经过时，并遭到人们的唾弃，但暗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现在，土耳其政府的转变好像打破了暗杀的可怕魔咒。突然间，友爱、自由等词汇使土耳其人、基督教教徒、保加利亚人和希腊人之间的盲目仇恨失去了意义。阅读描述萨洛尼卡人庆祝自由的各种场景的记载时，仿佛在观看一场美梦。人们沉浸在热闹的狂欢中。在内陆地区，长年与政府作对或打家劫舍的逃犯也走出来加入了欢乐的人群。逃犯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古铜色的脸上泛着光泽。他们没有像人们期望的那样放下武器，而是全副武装加入了街上和平的游行队伍，彼此握手、亲吻，与民众一起坐在小酒馆里，和犹太人、希腊人、保加利亚人或土耳其人一起跳舞、歌唱。在克里特岛或塞萨利招募的小分队曾前往马其顿支持希腊人民的独立事业。现在，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礼貌地用船将小分队送回了家乡。阿波斯托尔·佩特科夫、亚涅·伊万诺夫·桑丹斯基等著名的叛乱者代表了或曾经代表了当地反抗政府暴政的真正势力。现在，他们受到了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欢迎和款待。所有教会的重要成员都参加了游行集会。在民众热情的欢呼声中，希腊大主教、保加利亚牧师和土耳其毛拉^[1]彼此拥抱。成百上千的游客从火车上走下来，前来参观马其顿。火车上装饰着象征宪法的红白图案。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同意恢复宪政后，将萨洛尼卡自由塔旁边的园地赠送给了统一与进步委员会。为了筹集青年土耳其党的活动经费，革命爱国剧《祖国》正在萨洛尼卡自由塔旁边的园地里展演。

阿波斯托尔·佩特科夫

民众的欢乐情绪感染了土耳其妇女。土耳其妇女平生第一次摘掉面纱，与男人们一起加入了狂欢活动。土耳其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来之不易的自由与和平。曾有人建议对邮局的书籍实施审查制度，但很快遭到了人们的反对。统一与进步委员会发布公告，号召所有人在自由的名义下，尊重彼此的生命和财产权。

在奥斯曼帝国的各个地方，革命带来的直接影响非常明显。从约阿尼纳到巴格达，人们用不同的形式庆祝恢复宪政。在君士坦丁堡，没有意识到起义运动取得的成果的人们将宪法视为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赏赐，聚集在耶尔德兹宫前为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英明欢呼。此外，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同意了统一与进步委员会的要求，罢免了自己的宠臣。流放到偏远地区的人开始返乡，很多五年甚至二十年没见过亲友的人返回了家乡。遭到流放的亚美尼亚酋长伊斯米尔利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部落。当发生恐怖大屠杀的时候，由于保护亚美尼亚难民而被流放到大马士革的穆罕默德·弗阿德帕夏返乡后，受到了人们的热烈欢迎。在亚美尼亚公墓，人们举行了庄严的追思仪式，以纪念让穆罕默德·弗阿德帕夏赢得民众爱戴同时受到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惩罚的事件。基督教牧师和伊斯兰教毛拉共同为“争取自由献身的勇士”祈祷。

【注释】

[1]毛拉（Mullah）指伊斯兰教神学家。—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