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耀祖躺在床上,枕着双手,镜片后边的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眉头时而紧皱,时而松弛,在琢磨着什么。
门外传来“报告”声。
仇耀祖:“进来。”
鞠航务官笑容满面地端着两盘儿炒菜,腋下夹着一瓶兰陵大曲走进来:“仇副舰长,今天没多少事儿,我给你弄了点儿下酒菜,咱们喝两盅!”说着,把炒菜和酒瓶儿放在桌上,又从兜里掏出两盒美国罐头放好,再掏出两个酒杯和两双筷子,一一摆好,然后,打开罐头,开启酒瓶,斟满酒杯,“仇副舰长,来,请吧!”
仇耀祖看看桌上的酒菜,脸上有了喜色,颇有好感地看了一眼鞠航务官。
鞠航务官端起仇耀祖跟前的酒杯,放到他手上,又端起自己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仇副舰长,欢迎你的到来,我先喝为敬!”说完,一饮而尽。
仇耀祖看看鞠航务官,没有说话,抿着嘴儿,把酒喝完了。
鞠航务官又把筷子递给仇耀祖:“吃点儿菜,压压酒儿!”
仇耀祖拈着筷子,看了看几样菜,吃了一小口儿水果罐头。
鞠航务官又给仇耀祖斟上酒,自己也倒满了杯:“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既然来到‘黄山’舰,我们就是朋友。来,再干一杯!”又是一饮而尽。
仇耀祖端起酒杯,看着杯中酒,琢磨了一会儿,一仰脖儿,喝干了酒杯。
“好!吃菜。趁热。”鞠航务官一边用筷子点了点桌上的菜,一边大口吃着。
仇耀祖拿起筷子,也大口吃起来:“鞠航务官,自从我来到‘黄山’舰上,这百十号人,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得远远的,就你老鞠敢跟我说真话,跟我交心,够朋友,我敬你一杯。”说着,跟鞠航务官“”地碰了一下杯,猛地喝了下去。
鞠航务官大口喝光杯中的酒,边给仇耀祖斟酒边说:“嗨,仇副舰长,他们那些人,没有头脑!我是干航务的,我懂得,军舰必须按航线行驶才不会触礁。这政治,就是咱国军的航线,头脑中有了政治,才不会迷失方向,才能誓死效忠党国!仇副舰长,你说对不对?”
仇耀祖听了这话,挑起大拇指,连晃了好几晃:“对!对对!太对了!老鞠呀,你说得非常形象!来,干!”二人碰杯,一口干掉。
仇耀祖双眼发红,紧紧盯着鞠航务官:“老鞠呀,你刚才说咱们是朋友,是吗?”
鞠航务官:“当然了!你上舰这么多天了,这点儿你还看不出来吗?”
仇耀祖:“那我问你几件事儿,你能和我说真话吗?”
鞠航务官:“你尽管问吧,咱是‘竹筒倒豆子——一粒儿不留’!”
仇耀祖起身,从枕头底下拿出几张照片儿,指着照片:“那好,我问你,钟副舰长吉普车上的弹孔儿是怎么来的?”
鞠航务官:“听钟副舰长说,二月中旬的一天晚上,他跟绥靖区的黎机要官经过前海沿儿时,遭到了炸药堆放场的流弹枪击,车篷上留下了俩窟窿。”说着,他故意压低声音:“这事儿,不能只听钟副舰长一面之词,你还得问一问黎机要官,问问在场的工兵营马六儿营长他们。”
仇耀祖点了点头:“老鞠,你考虑得很周到,来,喝酒!”二人碰杯。(www.xing528.com)
仇耀祖放下酒杯,继续问道:“老鞠呀,钟副舰长跟那个美国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鞠航务官:“这事儿说来话长,来,先喝杯酒。”说着,和仇耀祖干了一杯。“那个美国女人乘坐的渔船,因为误撞水上警戒线,被‘黄山’舰击沉了,钟副舰长怕引起国际纠纷,又把她从水底捞了上来。这不,她就认钟副舰长为救命恩人了,又是送车,又是约会,这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情人儿了……”说完,哈哈大笑,又和仇耀祖碰了一杯。
仇耀祖来情绪了,小眼睛熠熠闪光:“嗯,有点儿意思,钟副舰长交上桃花运了,这可是异国情人啊!”
鞠航务官:“何止是‘异国情人’?你知道这女人的叔叔是谁?是盟军‘西太平洋特混舰队’三星上将伯吉尔司令!听说,要不了多久,钟副舰长就要去美国海军学院深造了,他钟子威一走,这‘黄山’舰舰长的交椅,非你仇副舰长莫属啦!来,干!”说着,把酒瓶儿里的酒,全倒给仇耀祖喝了。
仇耀祖小脸儿酱紫,眼睛通红,醉态显现:“痛快,痛快啊!”
鞠航务官压低声音:“仇副舰长,钟副舰长是不是有把柄在你手里呀?”
仇耀祖:“把柄当然有。要不,上峰不会把我调到‘黄山’舰来。我来,表面上是协助钟副舰长管理舰艇,实际上是监视包括钟副舰长在内的所有舰艇官兵,防止被共党赤化。在我海军中,绝不允许发生反水事件!他钟子威的赤色宣传已经搞了很久了……南京吃不住劲了,不得不采取如此断然措施。”
鞠航务官:“这么说,我们‘黄山’舰和钟副舰长,已经在南京国防部挂上号了?”
仇耀祖用筷子猛敲着桌面:“挂上了!早就挂上了!”
鞠航务官:“既然国防部不信任我们,那为什么还要把从上海护航200吨TNT来青岛的重任交给我们?”
仇耀祖:“那是毛局长对钟子威的考验!知道吗?从上海到青岛,我一直待在‘浦江号’货轮上,监视着‘黄山’舰的动向;我空军的飞机,一直在注视着这200吨TNT的安危!告诉你吧,我们毛局长早就盯上钟子威了!”
鞠航务官惊讶不已:“仇副舰长,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平日里,钟副舰长除了喜欢拉个小曲儿啥的,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并无任何越轨之举呀?”
仇耀祖冷笑一声:“表面上是看不出啥,可背地里你知道钟副舰长在干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在济南,我被吴化文那小子给蒙骗了,差点儿被军法处置。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可不能再犯渎职罪了。所以,你老兄得帮我一把。”
鞠航务官拍拍胸脯:“仇副舰长,你放心,我老鞠够哥们儿,讲义气,你仇副舰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不含糊!”
仇耀祖大喜,起身一把抱住了鞠航务官,醉醺醺地喷着酒气说:“谢谢!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鞠航务官看了看酩酊大醉的仇耀祖,连抱带拖,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见他鼾声大作,鄙夷地笑了笑。他转回身来,敏锐的目光迅速扫向床下,并蹲下身,拖出一个箱子,打开一看——报话机、电台、窃听器等应有尽有。
鞠航务官照原样把东西放好,回身看看熟睡的仇耀祖,悄悄退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走进隔壁“副舰长室”。
钟子威正伏案写着什么,见鞠航务官推门进来。他放下笔,刚想说什么,被鞠航务官用手势制止住。
鞠航务官在房间里四处扫视、仔细搜寻,并伸手在各死角处探摸,终于,在床下的角落里,发现了窃听器。
鞠航务官示意钟子威看窃听器。
二人警觉地相互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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