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架的篮筐上,斜插着一面硕大的红旗,旗上印着一行醒目的黄色大字——山东大学学生会。红旗下面的一排课桌上,放着一个大募捐箱,募捐箱的旁边摆放着数本留言簿,课桌的旁边架着一面大大的黑板,黑板上的黄纸黑字极为醒目——募捐!募捐!——为用鲜血和生命保护发电厂的工人师傅们捧出我们的爱心!
山大学生会会长、地下党员孙明亮和女学生会成员辛蔚、金凌云在前前后后地忙碌着。
募捐的教职员工、家属子女队伍,逶逶迤迤,排得很长很长。
募捐队伍不远处,有两个便衣特务在监视着募捐活动。
山大校长赵太侔排在募捐队伍中间,正把一则惊人的消息,告诉桐涤非、童第周等教授:“各位,有一个重要情况,我和大家通报一下。刚刚接到保卫科郑科长的报告——昨天傍晚,一个化装成勤杂工的小个子,潜到我们校园的实验室、图书馆、教学楼等处,绘画标图,被郑科长抓住了,这家伙滑头得很,还没等审出个结果来,一不留神,他跳窗跑了。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山大也是蒋军炸毁的目标之一,请各位格外小心……”
桐涤非等教授听了这话,义愤填膺,议论纷纷。“蒋介石,丧心病狂啊!”“保卫山大,我们要有得力的措施。”
这时,金凌云来到赵太侔跟前:“赵校长,各位教授,你们工作忙,请到前边儿来吧!”
赵校长招呼桐涤非、童第周等教授一起来到队前。
赵校长从兜里拿出几块沉甸甸的银圆,郑重地放进了捐款箱,接着,拿起毛笔,想了一想,在留言簿上写下十二个遒劲的大字——血沃中华,护我岛城,振兴山大。
学生会成员辛蔚高高举起“留言簿”,把赵太侔校长的题词展示给大家。
桐涤非望着赵校长的题词,百感交集,热血沸腾,他清清嗓音,一字一顿地长吟:“血沃中华,护我岛城,振——兴——山大!”
募捐的队伍中爆发出急风暴雨般的掌声。
在掌声中,童第周等教授很快捐了款,写了留言。
桐涤非教授从手中的讲义夹里取出一张英文汇款单:“我把这个捐了吧。”说着,就要往募捐箱里放。
学生会成员金凌云没听明白,忙接过汇款单看了看,还是不明白:“桐教授,您这是……”
童第周教授从学生会工作人员手中拿过汇款单,在手中扬了扬,大声说:“这是一张稿费汇款通知,桐教授的考古专著《崂山夜话》在美国翻译出版了。汇款金额,九百五十美元!”(www.xing528.com)
在场募捐的人一听,惊喜不已,议论纷纷。
金凌云从童第周教授手中接过汇款单,郑重地放进了募捐箱。
赵太侔校长拍了拍桐涤非的肩膀,笑道:“桐教授,你这笔捐款,非同寻常啊,给大家说两句呗!”
桐涤非教授想了想,平静地说:“募捐,不在钱多钱少,尽的是一份心意。我和大家一样,对发电厂的工人师傅们用鲜血和生命护厂的伟大精神,由衷地敬佩。这些师傅们,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对他们的妻儿老小,我们不能不伸出援助之手,献上一份爱心。”
在场募捐的人们,无不点头称是。大家自动围拢过来,以桐教授等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圆的会场。
桐涤非教授就像在课堂上给学生们授课一样侃侃而谈:“青岛,这方生我养我的母亲之地,自从公元1898年开埠以来,为了这座新兴之城,咱们的祖祖辈辈,不知流了多少血汗、淌了多少泪水,为了反抗内轧外辱,不知有多少仁人志士,献出了自己的满腔热血。仅以青岛山炮台为例,德国侵略者为了修筑这座世界罕见的军事要塞,从胶东地区征集了五百余名能工巧匠,历时近十年,炮台才建成。可是,竣工之后,丧心病狂的德军,竟然把这五百多名工匠,全部装入麻袋,运往公海,沉入海底了!这其中,就有我的学生钟子威的爷爷钟石匠……”说到这里,桐教授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在场募捐的人们听了,义愤填膺,很多人流下了眼泪。
赵太侔校长紧握着拳头,“咚咚”地擂着课桌;童第周教授一把抓下头上的博士帽,用力摔到课桌上;其他教授捶胸顿足,咬牙切齿……
不远处,一个便衣特务要掏枪,被另一个按住:“别动,这老家伙是委座点名的大‘国宝’,要带到台湾的,动不得!”
掏枪的特务骂了一句:“妈的……”把枪重新藏好。
桐教授提高了声音:“各位同仁,各位同学,我们的青岛,从一个偏僻的渔村,变成了今天驰名中外的‘东方瑞士’,这其中,不知凝聚了前辈们多少智慧、多少心血、多少寄托和希望,我们怎么能容忍丧心病狂的蒋匪军,一夜之间,把她变成一堆废墟、一片焦土?!发电厂的工人师傅们,他们个个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子孙,是我们青岛人民的光荣和骄傲!他们为了给我们千家万户,在黑暗中送上光明,不惜用自己的躯体和热血,阻挡着蒋军罪恶的枪弹,他们的壮举,惊天地泣鬼神!他们的英名,将永载我们岛城的史册!同仁们,同学们,我们美丽、可爱的岛城啊,今天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让我们像发电厂的工人师傅们那样,肩并着肩,手挽着手,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用我们的热血和躯体,来保卫我们的岛城吧!血沃中华,护我岛城,振——兴——山大!”
捐款的人们振臂高呼:“血沃中华——护我岛城——振兴山大——!”
这众志成城的呼声,在山大校园的上空,久久地回荡、回荡……
硕大的募捐箱上,挤满了一只只争先恐后、踊跃捐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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